“趁著今晚有酒就趕緊喝，明天一開戰，沒準就沒有下頓咯。”

“老張，你凈說些喪氣話。”

“不是我胡說，這和送死沒什么區別嘛……”

說到一半，旁邊的人推了推他，老張余光才看到鹿勛的一角披風，趕緊閉上了嘴巴，他剛才的聲音可不小，鹿勛肯定都聽到了。

帶路的小兵趕緊提醒道：“鹿將軍說今天是扎營第一天，特意來看看大家。”

沒有犒賞，沒有恩賜，誰稀罕這樣的探望？

李勝琦見大家都默不作聲，便道：“多謝將軍關心！”

說完，吸引了大半目光過來，旁邊的任遠憂和尹生慕只覺得那視線都移到了自己身上部分。

鹿勛看了看他，有些驚訝道：“竟然是你！”

李勝琦道：“將軍居然還記得我。”

鹿勛道：“上次你隨我上山勇氣可嘉，我自然記得，沒想到這次行軍又遇到你，真是有緣分。”

聽聞鹿勛和李勝琦有交情，其他人看向他們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復雜。

短暫的敘舊后，鹿勛道：“我剛才聽聞，大家對于打贏這次戰爭沒什么信心啊？”

這次，連敷衍的聲音都沒有，所有人都用沉默表達了承認，倒是李勝琦道：“不，我相信將軍。”

其他人輕輕嗤笑一聲，有些嫌棄他狗腿的樣子。

李勝琦見狀分辯道：“你們別不相信，我們當時上山去說服徐綠時，他手下的刀都架在我們脖子上了，但是鹿將軍他一點不慌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分析利弊，徐綠才有所顧忌，以至于最后投降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因為什么這么喪氣，但我知道哀兵必敗，你們這樣，就算是天下第一將領來帶隊也贏不了！”

李勝琦一番話說得頗有氣勢，任遠憂和尹生慕也覺有理。

鹿勛眼中有淡淡笑意，又去看其他人的表現，發現她們確實有所動搖，便道：“我鹿某是書生不假，可誰說書生就不能帶兵打仗了？我知道各位都是武功高超、身經百戰的高手，但是作戰和比武不同，講究的不只是一個人功夫的好壞，而是要看許多人的戰術和配合。”

有些兵聞言道：“是。”

老張想著反正自己剛才也說錯話了，不如破罐子破摔：“鹿將軍，我們不是對你有意見，你有學問，年少有為，我們都敬佩，但是，打仗和讀書也不同，是要真刀真槍出人命的，且不說你沒有經驗，況且你那么年輕，我們此次的兵力又不多，我們有所擔心也是正常的吧？”

鹿勛道：“自然是正常的，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全然相信。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前線，與其鎩羽而歸，不如凱旋返朝。”

老張眨眨眼睛，道：“你說的煞語我不明白，但我當然也希望能打贏。但我和你說實話，斐展帶兩座城池歸降曹皂，手下兵力肯定是我們的五倍不止，而主君只安排我們這么多人，其實他也沒打算我們能贏。”

鹿勛道：“之前我去剿匪，主君也說不切實際，結果徐綠不僅歸降還幫我們打下了塞嶺，可見沒有可能，只是事在人為罷了。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贏，但我愿意盡力一試，我現在所要求的，只是各位信任我。這樣，我自知武力不如各位，我們來模擬比試一番？”

大家聞言有些驚奇：“鹿將軍什么意思？”

鹿勛道：“我剛才說了，打仗不過是調配，你們在所有人中挑選一人做主帥，由他再選五人做士兵，然后我也挑五人，我們兩軍打一仗。”

聞言，大家還是第一次聽聞這樣的安排，覺得十分有意思。

鹿勛道：“這是我要傳給斐展的戰書，我們就比看誰可以把這戰書送到城樓上。這期間，兩軍要爭奪戰書、但不可損毀，彼此間可以打斗，但是點到為止，以樹枝代替刀劍，只要樹枝點到哪里便默認該處受傷，若是點到喉嚨便直接判為戰亡，諸位覺得可還公平？”

大家聞言點點頭，還都有點躍躍欲試，鹿勛道：“你們先推主帥出來。”

幾番推薦下來，老張暫代對軍的主帥，鹿勛讓他先挑五個士兵，老張經驗豐富，挑了幾個功夫拔尖的精兵，而鹿勛對這些兵并不熟悉，問道：“可有人愿意做我的兵？”

李勝琦聞言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我！”

尹生慕和任遠憂對視一眼，也站出來，見狀，又有兩人站出來。

老張一看便知，他們五個完全不敵自己選出的五人，隱隱有種占了上風的自信。

鹿勛拿出一張地圖：“這是從我們這里到城樓的地形圖，有山林掩護的地方自然不易被發現，但從這里開始，便是毫無遮擋的官路，宵夜時分走在路上十分顯眼，只怕還沒接近城樓便要被發現了，該如何完成任務就請各位好好思考吧。現在由各自主帥安排戰術，半個時辰后出發。”

雖然只是模擬一場小戰，老張深吸口氣，竟覺得有種戰前的興奮，他首先把地形圖上的所有路線反復確定了一遍，然后根據每個兵擅長的不同，安排了不同的任務。

兩個出手快的負責搶奪戰書，一個輕功好的負責傳遞戰書，兩個功夫好的負責阻攔另一軍的追趕，而他則直接在城樓上接應，即便最后上城樓的是鹿勛那邊的士兵，他也有把握把戰書搶回來，這樣想著，老張覺得自己安排好了。

而鹿勛那邊不知在說些什么，但見他們的樣子，老張愈發覺得勝券在握。

半個時辰到，鹿勛帶著人走過來：“時辰到了，戰書此刻在百米外的石頭下壓著，諸位出發吧。”

聞言，所有人腳下生風便沖了出去。

老張扭頭一看，卻見鹿勛優哉游哉地站在原地，問道：“你不去？”

鹿勛道：“我的功夫不行，去了反而是拖累，該怎么做我都交代好了，只在這里等著結果便好了。”

老張看他自信的樣子突然有點心慌，不再細究他的安排，快步去追前面出發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