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記得我已嫁于夫君十年了,我從北楚嫁到東尉和親。
夫君向來對我很好,他雖是太子,但是卻很是尊重我。
我嫁與他的第二年,帝王駕崩,阿宏繼位,他立我為后。他知我喜愛桃花,便在我的院子里栽了一院的桃樹。
我看著這滿園的桃樹,他總是會為我披上一件衣裳:“娘子體弱多病,莫要著涼了。”
這幾日我心情很是差,聽說父皇駕崩,阿宏便允許我回北楚,我拒絕了:“從東尉到北楚至少也是要半月的,等我回去怕也是見不著父皇了!”
前幾年從榕離世的時候,我便哭了許久,父皇駕崩我也是心情差了許久。
我每次傷心的時候都容易生病,阿宏便會每日陪著我,時不時還會給我講些故事來逗我開心。
我從小便有頭疼的毛病,他還特地向大夫學了按摩的手法,每次都是阿宏幫我按摩。
阿宏每日都會陪著我,我很虧欠,這些年我沒有給他生一個孩子,他卻不在意:“無妨,就算沒有子嗣,我也不會怪你。”
就算他這樣講,我的還是心里不舒服,我看見他還是帶著我在北楚給他繡的那個鴛鴦荷包,那個荷包已經舊了,但是他卻不愿意丟。
“荷包舊了,扔了吧!”
他不愿意,說是我與他的定情信物,我曾給他縫過幾個,但是他都覺得不好,以前我不知道為什么,原來是這樣。
我笑侃:“我與夫君已有五年載了,就莫要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講什么定情信物了。”
他沒有說話,坐在旁邊看文書,我瞧著他,瞧著瞧著就睡著了。
阿宏不說美人三千,也有美人三百,但是阿宏并不去其他妃子的宮里,他每日都會來我的殿里陪我,我問他為什么不寵幸其他的妃子。
“不喜歡。”
“夫君不喜歡為什么要收下她們啊?”
他說不過是順著宮里的規矩罷了。
······
院里的桃花謝了,每到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就不大好,不知是因為桃花謝了,還是因為這幾日我的老病犯了。
這個病是我來了東尉因為水土不服才得的,阿宏為我尋了很多神醫也沒有治好,大夫說我這個病是治不好了,就算治了那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阿宏聽了這話,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會每日陪著我。我犯了這個病,就會睡的很淺,時常會從噩夢中驚醒。
每次我驚醒,阿宏抱著我,安慰著我:“沒事,我陪著你。”
他抱著我,我會安穩的睡過去。
每次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朝參回來了,阿宏會在我醒來前煎好藥,讓我清醒些了,就喂我喝藥。
這個藥異常的苦,我第一次喝便差點吐了出來,后來我自己喝藥就不老實了,阿宏聽說便每日陪我喝藥。
他沒有得這個病,我問他為什么要喝,他不回答我也知道哄著我把藥喝了。
后來我便知道阿宏喝的不是同我一樣的藥,他寒氣重每日陪我喝的是除寒氣的藥。
后來他的病好了,也不好每日陪著我喝藥了,他就只好每到這個時候就喂我喝,每次我因為苦不愿喝,他就會給我講一邊故事讓我喝了。
我比阿宏小五歲,他一直把我當孩子來看,覺得我一直長不大。
我覺得我已經很是成熟了,對比從榕和長樂來講我已經是很聽話的了。記得以前從榕拉著我和長樂去整林素兒,還時常跑到宮外去喝酒,跑到楊梅樹上摘楊梅,跑到湖里采蓮蓬,記得有一次長樂從楊梅樹上摔了下來,五哥將長樂送了回去,便將我和從榕給罵了一頓。
后來從榕要拉著長樂上樹,我便次次攔著她們,到湖里采蓮蓬長樂摔到湖里也是被五哥給罵了一頓。我吸取了教訓便不愿帶著長樂劃船了,但是從榕不吸取教訓,還是每次帶著長樂上樹,劃船,有時調皮起來還爬到屋頂上去了,被父皇看見了便罵我身為姐姐卻不攔著長樂和從榕。我還特別的委屈。
我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楊梅樹,我總是看著它發呆,想著以前和從榕她們爬樹摘楊梅的樣子。
現在卻只有我一人了,從榕病逝,長樂自盡,我一人遠在東尉。
阿宏是長樂的表哥,他知道長樂自盡的時候也是陪著我傷心了好幾日。
長樂在東尉待過幾年,阿宏有時候還會給我講長樂以前的故事。
長樂小時候便喜歡爬樹,她的皮膚嬌貴有時因為爬樹身上染了一只小蟲子,就會身上癢幾日,阿宏還會陪著她,為她講故事就像現在他對我一般。
他去打獵,每次都會帶著我,我小時學過射箭但是已經忘記了,長樂的騎馬射箭特別好,我同她學了一點,但是已經過去五年了,也都忘記了。
我同其他妃子比賽,但是卻一個都獵不到,阿宏每次都會在我旁邊幫著我,有時還會送我幾只野兔不要我輸得那般難看。
我每次到了狩獵的地方,并不是打獵反而我很喜歡林子里的一條河,那河的魚兒很多,,我想吃但是卻抓不到。
阿宏有時會放下弓箭陪著我在河旁邊坐著,他還會抓條魚上來烤著吃。
宏御六年,我嫁與阿宏也有八年了,我為他懷了一個皇兒,我很珍惜這個孩子,他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
阿宏知道我懷了,也高興了好久,每日來我宮里也頻繁了,我總是坐在阿宏旁邊為他磨墨,但是懷了皇兒,我的精力也越來越差,開始嗜睡了,每次也陪不了阿宏好久。
我為阿宏生了淵兒和凌兒,他也陪著我,我每日都陪著淵兒和凌兒。
我聽說阿宏近日都在淑妃的宮里,褚娘給我講著些的時候,我并不在意。
阿宏身為帝王,他以前每日都在我的宮里,在別人眼中就是專寵了,許多權臣在我與他的面前說過好多次了,我也勸過他好多次了,但是他每次來后宮就只來我這,從來不會去別的宮中。
淑妃是南淮的小公主,聽說是叫秦楚熙,她比我要小些,我平時也和她聊得很是好。
楚熙是個開朗性子,她與從榕,長樂的性子相似,我上幾次還看見楚熙爬到她的屋頂上拿風箏,我站在下面都替她捏一把汗。
楚熙同我一樣,她的身子也不太好,她有寒疾,每年冬天的時候都會去看她,到了她寒疾的時候她臉上蒼白,比我的老病可嚴重多了。
這日我早上在外面遇到了楚熙,我看見她在放風箏。她笑得很開心,還像一個孩子一般單純活潑。
她見了我,向我行了禮。
“姐姐要不要一起玩風箏啊?”
“好啊!”
我同她一起玩風箏,她是南淮的長公主,現在五哥繼位我也算是個長公主。她與我很是相似,但是她告訴我她被嫁到東尉不是她情愿的,她早已心有所屬,嫁到東尉來便離她的心上人隔了不知多遠,她也不知道她那個心上人有沒有娶妾,有沒有等她。
我笑侃:“妹妹為何不同陛下講呢?”
“我同他講了也沒用,我已嫁給他,他怎么會把我在交出去呢?”
“不見得,陛下心思細膩,如若你同他講,說不定他會想辦法的。”
她笑了笑,說她已經看中我院里的楊梅樹好久了,想著現在楊梅熟了,她想摘下了吃。
我允她去了,我沒有攔著她自己去爬樹,但是褚娘卻說:“娘娘,爬不得。”
我攔著了她,笑道:“沒事的,我們在下面接著她。”
我沒想到,楚熙太用力,竟然將楊梅樹枝踩斷了,從樹上跌了下來,好在下面有個宮娥接著了她,只是宮娥一個沒站穩兩人倒在了草叢里。
我前去看了看,楚熙對著我“哈哈”笑,還把摘到的楊梅給我看,她擦了擦就放在嘴里吃了,我急忙攔住:“妹妹不要這樣吃啊!讓褚娘洗一下了再吃吧!”
她將楊梅給了褚娘,我扶她起來的時候發現她腳崴了。
我有些著急,她反而說沒事,不愿意看大夫。
她拿著楊梅,便讓宮娥扶著她回去了。
晚上我看見阿宏來找了我,我本想上去給他行禮,結果他卻將我說了一頓。
“蕓兒,你身為姐姐為何不攔著楚熙?楚熙還小,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
我失語,低著頭沒有說話,確實是我沒有讓褚娘攔著她。
他怫然離去。
我知道他肯定去看了楚熙,這幾日我偶爾去看了楚熙,每次都看見阿宏坐在旁邊陪著她,到了晚上阿宏也是帶著淑妃的宮里。
我已開始是不在意的,但是時間久了我突然感覺心里少了什么東西。
也不知道過了好久,褚娘晚些的時候告訴我:“陛下來了。”
我起身來迎接他:“夫君。”
他扶我坐下,看起來他今日是有心事了。
“夫君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嗎?”
他剛要開口,但是又沒有發出聲來。
我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就是關于楚熙的事情:“是關于秦淑妃的事情嗎?”
他覺得我猜出來了,便告訴我:“今日的時候,楚熙求我廢了她。”
我知道是為什么,楚熙同我講過,她還有一個心上人在等她,這次主動提起這件事情也是覺得不想在讓那個人等了吧!
我沒有回答他,幫他沏茶,他說:“如若我廢了她,她還能去哪呢?”
我笑了笑,道:“淑妃愿意同你提這件事,肯定早已有了打算。”
“你知道這事?”
我不知道他問的是什么事情。
“楚熙有心上人的事情!”
我知道這件事,楚熙那次已經同我講過了,我沒有同阿宏說過這件事,其實也是沒有機會,我也希望這件事由楚熙親口說出來。
阿宏說他答應了楚熙,過幾日便將她送出尉城。
現在阿宏已經不將我當成孩子來看了,時間久了我與他便是互相尊重了。
宏御八年,我與他也在一起十年載了,他將宮里的妃子們全部遣散了,整個后宮就只有我一人了,我每日看不見妹妹們在亭子里聊天了。
后宮無趣,我便每日去找阿宏。
阿宏在弘文館,我在他邊上,我和他雖然已在一起了十載,但是阿宏對我還是會講講情話。
褚娘說我和他時間雖然過去這么久了,但是還是這般的恩愛。
我每日陪著阿宏,就這樣一年年的過去了,我和阿宏都老了,他只有淵兒和凌兒兩個子嗣,淵兒便早早當上了儲君,凌兒也遠嫁他國和親,我和他還是那般,他還是對我那般的溫柔。
他對待別人都是滿臉的威儀,對我卻不是這般,他不怎么對我發脾氣,他只對我發過兩次脾氣,一次是因為我剛來的時候不愿意乖乖喝藥,他說了我一頓,但是最后還是哄著我的;第二次就是楚熙那次,他告訴我他一直將楚熙當妹妹,聽到楚熙在我的宮里摔傷了,開始的時候氣憤的將我說了一頓,但是他說他罵完我就后悔了,但是那是年輕不愿意返回去道歉,現在想起來,都這么多年回去,還返回來同我道了歉。
我嫁于阿宏二十載的時候,我患了重病宮里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他還特地去秘藥谷請了谷主來了。
谷主同我講:“一寸苦淚,美人無期,黃泉無歸。”
她告訴我,我已經無救了,她給了我一個藥丸,要我在三日后服用可以增加一日的壽命,他讓我這幾日多陪著阿宏,要將他心里的那個結疏通,要不然“黃泉亦是兩人。”
阿宏尊敬的送了谷主回去,他每日都陪著我。
“夫君,這一世我還有很多地方都沒去過,夫君可以代替我去看看嗎?”
他答應了,說會讓淵兒做皇帝,帶著我去各地看看。
我在三日后服下了藥丸,最后一日我就靠在阿宏的肩上,瞧著院子里的滿園的桃花正開的茂盛:“看來這次不會再看到花謝了。”
我就這樣靠著他,一直到了一輪圓月冒了出來。
我覺得我的身體越來越冷,我拉著阿宏,就這樣一直拉著,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我知道這一覺就是長眠了,一輩子醒不來了,但是我也已經足夠了。
我的這一輩子對比起從榕和長樂已經是很好的了。
我感覺眼前一黑,最后的時候我還聽見阿宏喊了我一聲:“蕓兒。”
此后我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見任何東西,意識也滿滿消失,現在的我大概靜靜的靠在阿宏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