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實在沒有想到父親會再婚。
我的父親是奉父母的命令與母親結婚的。所以我知道,父親并不愛母親。
雖然如此,但是父親卻一直與母親相敬如賓,直到母親病逝,也沒有要再娶的想法。
可是,就在兩天前,父親去參加一個酒會時,對一個女人一見鐘情了!
這多么可笑!
那個女人,可是整整比他小了三十歲!
父親今年都五十九歲了,那個女人才二十九歲,她會喜歡一個老頭子?
她一定是為了父親的錢。
因此,我為了不讓父親被欺騙,我一直不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
我卻沒有想到,父親竟然背著我偷偷和她結婚了!
該死的拜金女,老人的錢也騙!
我在心里狠狠的唾棄她。
為了反對他們的婚姻,我決定用行動了抵抗,開始遠離他們。
我沒有想到,一個月后,我再回家,竟然是因為父親的死詢。
父親死了。
我氣憤至極,那女人一定會偷改遺囑,看來我有場惡仗要打了。
我下了車直沖臥房。
那女人走了出來,看了我一眼,我發現她的臉色竟然出奇的蒼白,好像無比悲傷。
她不應該高興才對?
呵,一定是裝的!
于是我諷刺的看向她。
“這是你父親的遺囑,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把遺囑遞了給我,作勢要走。
我快速地翻看了遺囑,她竟然沒有得到一分錢!
我拉住了她的手:“為什么你沒有分到遺產?”
她拿開我的手,蒼白無力地笑了笑:“我要錢做什么?”
“可你不就是為了……”為了錢才和我爸在一起的嗎?
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她好像察覺了我的想法,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我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他啊!”
她輕輕地說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臉少女羞澀。
“什么?!”我無法相信。
“我和他認識,是在我十二歲那年,那年他四十二歲……”
……
潘行儀是家中的獨女,自小體弱多病,曾被一個老道預言活不過三十歲。
因此家人特地請了老師來家里教授知識。
由于之前請的老師走了,于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父母給她請了一位新老師。
“你好,我叫傅言,是你的新老師。”
傅言彎著腰微笑地向她伸出手,潘行儀有點羞怯地握了握:“我叫潘行儀。”
眼前的男子嘴角噙著一抹笑,真真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潘行儀有點害羞。
傅言有點孩子氣地摸了摸她的頭,湊近了潘行儀微笑著說:
“你好呀,潘同學。”
“傅言……”潘行儀剛想叫他的名字,卻見他敲了敲她的額頭,帶著少年稚氣說:“要叫我傅老師啊!”
潘行儀低著頭羞紅了臉:“傅老師……”
這是潘行儀與傅言第一次見面。
之后慢慢的,潘行儀與傅言熟悉了,潘行儀才敢和傅言嗆聲。
“傅老師,我想出去走走。”潘行儀提出了要求。
“潘同學,現在還不行,外面下著雨呢。”傅言瞥了眼潘行儀緩緩道。
“可是我想出去,為什么你要替我決定。”潘行儀突然任性了起來。
“因為我是你的老師。”傅言挑了挑眉。
“可我又不……”把你當老師。潘行儀沒有說出口。
傅言無奈地笑了笑,轉身拿了一把傘,拉過潘行儀的手說:“走吧,就走一會。”
“哦。”
潘行儀低下了頭,臉頰燙極了,心里好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
傅言……傅老師……
潘行儀好像明白了什么。
此后兩人的關系好多了,傅言才真正認識了這個女孩。兩人成了好朋友。
潘行儀多希望能一直如此。
然而在某一天……
潘行儀遠遠的就看見傅言坐在樹下,風拂過她的臉頰,癢癢的。她趕緊走了過去。
“傅老師,你叫我過來干嘛呀?”潘行儀在傅言身旁坐下。
傅言輕輕地笑了,看向她,發問道:“你知道王維的《紅豆》嗎?”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潘行儀想了想,有點羞澀地點了點頭。
“我想把這首詩送給你,潘行儀。”這是傅言第一次叫潘行儀的名字。
潘行儀不敢相信,他平淡的語氣就像是在開玩笑。
“傅言……”
潘行儀剛要說什么卻被傅言打斷了。
“停,要叫我傅老師啊!……好了,潘同學,我先走了,再見!”
傅言說完便倉促地走了,只留下潘行儀在心里胡思亂想。
第二天,潘行儀沒有見到傅言來上課,她有些著急。
“你知道嗎?聽說傅老師的妻子病死了,他昨天就辭職回去了。”
潘行儀從別人口中聽見消息時魂都丟了,她實在不能接受。
是呀,他也有家人,她竟然還以為他們會一直如此下去。
傻,真傻。
……
傅言走了之后,為了找到他,潘行儀選擇成為一名教師。
在一次教師晚會上,她終于找到他了。
他已經老了,可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他亦如是。
“然后我們就決定結婚,因為他被診斷出了絕癥,只能活一個月了……”她止住了口。
聽完她說的話,我不敢相信,因為她口中的傅言,正是我的父親!
這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不在乎年紀差異的愛情!
我心里亂極了。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她便走了,沒有說一句話。
第二天,我還是決定去找她問清楚,沒想到剛到她住的地方,卻聽說了她的死詢。
“那個女孩子是自殺的嘞!還割腕呢,救不回來了,多好的一個人……”
我一言不發便轉頭去了警察局,和他們說清楚后我帶走了她的尸體。
之后,我把她和我的父親葬在了一起,我想,他們應該都是這樣希望的吧。
……
潘行儀看著血液慢慢流失,心里卻無比平靜,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
“潘同學……潘同學……”
“傅……老師?”
“潘同學,我一直在……等你呢。”
她好像又回到了十二歲那年,那個下午,陽光正好,有風,也有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