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山路崎嶇。鼓角聲響徹云霄,楚國大軍浩浩蕩蕩朝著庸國緩慢進發。
春秋時期國與國之間的交戰比的其實就是軍事實力,沒有三國里那些爾虞我詐。
楚國大軍抵達兩國邊境竹山后,并沒有立即進攻,而是擂響戰鼓,向庸人宣戰,也就是在事先通知敵人,告訴他們我們討伐你們來了,你們準備好應戰。然后雙方約定好作戰時間,這才合乎禮數。
“這不就是嚇唬嚇唬人,然后再全身而退嗎?想不到古代打仗這么溫和,害我白白激動了好幾天!”百無聊賴之際,道莊加入了幾個士卒的閑談,聽他們說完進展后,一臉的絕望。
“許左史,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能過太平日子,誰會希望打仗啊!”兵士小賈揶揄道。
為了掩人耳目,將自己留在身邊好好保護,潘尪著實費了一番心思,封了個左史的閑職給她,左史嘛,相當于現代的參謀,但她肚子里那點兒墨水,能參謀什么?不過她的目的是留在軍營,寄人籬下嘛,還是不要挑三揀四,乖巧一些才惹人喜歡。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你說的也對,只是我第一次上戰場,這心里有點兒落差,也能原諒是不是?”道莊急忙賠笑道。
“咱們不就是說個話、逗個樂嗎?談什么原諒不原諒,許左史,嚴重了啊!”小賈道。
道莊憨憨一笑:“你們每次出征都是這樣嗎,嚇唬嚇唬對方,然后就回去?那你們這差事當得可舒坦啊!”
小賈道:“哪能回回都這么輕松啊!咱們這些人,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日子,能多活一日,都是賺到的。”
道莊聽出了他話語中的苦澀,也跟著心傷起來,是啊,與這些人相比,她受的那點兒傷又算得了什么?命運還是太眷顧她了。
“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她突然拍地而起,豪情萬丈地說,“有酒沒有,我給你們舞劍助樂怎么樣?”
不一會兒酒就來了,道莊學著電視里那樣,仰頭灌酒,著實喝了好幾大口,胡亂擦了擦臉上和脖子上灑落的酒水,然后拔出劍便舞了起來:
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輪臺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
庸人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楚家大將西出師。
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
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
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侏獻捷。
伴隨著最后一字落地,道莊得意地將劍在手中轉出了一個劍花,本欲贏得更高的喝彩聲,不曾想關鍵時刻掉鏈子,手一抽筋,劍便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
“獻丑了,獻丑了,”道莊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強笑著說了兩句,便飛速地轉過身去尋劍,不料卻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鼻間瞬時縈繞著熟悉的味道,多少個午夜夢回,她思念著這個味道,久久不能入睡。淚水突然濕了眼眶,她急忙低頭伸手拭去。
“你的劍,”他的聲音異常冷漠,就好像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
道莊還是不敢抬頭,接過劍,啞著嗓子道了聲謝謝,便急著離開。
熊侶卻故意扯著嗓子,朗聲道:“方才舞得不錯,想不到軍中還有這樣的人才,潘尪,怎么都沒聽你說過。”
“許左史,還不過來見過大王。”
才走了兩步的道莊,不得不重新退了回來:“小民不知大王駕到,魯莽了。”
“許左史?”熊侶重復道,“方才唱的那詩歌不錯,你自己作的?”
“謝大王夸贊!小民只是一時興起,見笑了。”道莊依舊低著頭道。
“許左史可是身體抱恙,為何一直低著頭?”
道莊心中暗罵:真是只老狐貍!但還是不愿意就此被他拆穿,便道:“小民生得丑陋,怕污了大王的眼!”
“原來是這樣,許左史怕是對丑陋二字有什么誤解,方才你舞劍的時候,寡人遠遠見過你的相貌,生得倒是有些,”說到這里他特意頓了一頓,才道,“清秀,若不是在軍營,再穿上女裝,寡人定以為你是個姑娘!”
話已至此,道莊只能憤憤不平地抬起頭。
“許左史為何這樣看著寡人?”熊侶一臉無辜地問。
道莊心想:好啊,裝不認識我是吧!正好姑奶奶也不想認識你呢!便道:“小民從小最痛恨被別人說長得像女人,每每都會控制不住生氣,已經成了習慣,因此即便是大王說,一時沒能控制住心緒,還望大王為了小民的小命著想,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許左史,不得無禮。”潘尪突然厲聲喝道。
熊侶止住他,問道:“無礙,許左史為人倒是爽直,只不知她功夫如何?”
潘尪道:“功夫一般,但是忠心十足,定會誓死守護大王。”
“一般?”道莊狠狠瞪著潘尪,這就是他的評價嗎?辛辛苦苦練了十多年的功夫,被人說成一般,這打擊,誰能受得了?何況他還一個勁兒地把自己往熊侶身邊推,簡直就是豬隊友!
“如此,許左史日后就負責保護寡人的安全吧!”
“小民恐怕不能勝任!”
“沒關系,寡人相信潘將軍的眼光,許左史,自信些!”
熊侶說完率先邁步走了,道莊呆愣在原地,前路漫漫,不知有何荊棘,會不會又是遍體鱗傷?
“許侍衛,走啊!”潘尪見她不動地方,輕輕推了推她道。
道莊與他并肩而行,一心還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只聽他道:“大王一說我才發現,你這身子骨確實柔弱了些,上次無意中握到你的手腕我就有些詫異,不過并未深思。許侍衛,你得多吃點兒啊!”
道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多謝將軍關心,只不過將軍發沒發現,將軍今日的話突然多了許多?”
潘尪道:“是多了些,你自己注意吧!”說著,上前兩步,和熊侶說了幾句話就沿著小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