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劍掃了一眼此時正專注開車的父親，他也默契的沒有再說一句話，而是選擇靜靜地望向窗外，零星的點滴細雨時不時地飄落在玻璃上，斑駁的倒影出路邊的樓宇，惹得車上的空氣也開始變得濕漉漉起來。

“咳”。

鄭耀祖的咳嗽聲打破片刻的寧靜。

“你……”鄭耀祖似乎想問點什么。

鄭曉劍轉過頭來：“有什么話你就說?！?

他聽著兒子淡漠的語氣，忽然感到局促起來，轉念又定了定神，亦像是壯了壯膽。

“你母親跟你說了讓你去當兵的事……”他試探性的問出這句話，卻也不敢把話說完。

聽到這里，鄭曉劍的眼睛似乎恢復了一點神采：“你也這么想？”

兒子的反問就像一支箭，恰巧正中他的胸口。

見父親沉默不語，鄭曉劍心里便明白了幾分。

“我不想去當兵?！?

“為……”

“我不想離開這里！我想留在這里！”

鄭耀祖沒想到自己的“為什么”三個字還未說完全，卻被兒子堅定的語氣打斷。

“我不明白，為什么媽會這么固執？”鄭曉劍的言語中盡數透露著負氣。

“你……不應該怪她……”鄭耀祖低語。

鄭曉劍沒想到此時的父親竟然語氣低緩：“你和她不是經常吵架……”

“你可以怪我，但你不應該怪她?！编嵰嬲f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的心里，你最重要。”

“是嗎？”鄭曉劍冷笑，那種貫穿脊背的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

不知在外兜了多少圈，找了大半個晚上的兩人一無所獲。

鄭耀祖掏出一支煙，正欲點燃。

“少抽點?！编崟詣σ话褗Z過。

他沒想到兒子竟然會有這般舉動，但心里卻又頓感欣慰：“我裝起來?！闭f完就將香煙塞進盒子里。

“你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鄭曉劍不敢想已近凌晨，卻不見半點母親的蹤影。

鄭耀祖聽罷，若有所思的望向天空，無盡的黑夜把他們包裹住，四周漆黑，零星的幾輛車疾馳而過，前面不遠處的大橋上亮起點點星光，仿佛將它凌空架在江上。

“我不管你們怎么決定的！我堅決要留在這里！你們不能把我送走！”鄭曉劍用力吼出這三句話，眼眶已經泛紅。

鄭耀祖沒有急著反駁他，而是慢慢走過來，右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看著兒子紅透的雙眼：“兒子，你要明白，男人成家立業是因為責任，不是因為那些情情愛愛，有了責任才能更好地推動你前進，才能促使你成長，促使你成事……”

“我不懂你說的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就是個人，一個普通人，我雖然還在上學，還是你們眼中所謂的小孩子，但我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像你們這樣貌合神離、假仁假義的過一輩子！”鄭曉劍聽出來他和母親林劍青是一伙兒的。

“曉劍……”鄭耀祖還想說什么。

“不要再說了！”鄭曉劍轉身跑遠。

鄭耀祖望著兒子越跑越遠的背影，只得暗自嘆氣。

“等你長大，你就明白了……”

“鈴……”手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他低頭瞥見小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甘敏。

……

“愛佳，你聽說了嗎？”龍年從樓下上來，正好撞見迎面剛上完課的鄧文禮。

“鄧……老師?！彼⑽⑻ь^。

這邊的溫愛佳也注意到他，連忙問好：“鄧老師好！”

“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呢？”鄧文禮順勢問道。

“沒什么。”龍年簡短回答完就拉住溫愛佳的手往前走。

溫愛佳只得不好意思的沖他笑了笑。

“你剛才說聽說？聽說什么？”溫愛佳見平時波瀾不驚的她神色竟有些慌張。

“是鄭曉劍吧?！眳侵巫咴谒齻兦懊骖^也不回的說道。

“他怎么了？”溫愛佳心里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愛佳你也不要著急，我只是聽他們班的女生講……他……”龍年知道她心里最擔心他，不忍她多想。

“他怎么了？龍年，你快說?。　睖貝奂呀辜钡亩⒅碾p眼。

“哎，不就是兩個星期都沒來上課。”吳治倒是爽快，脫口而出。

“吳治……你……”不過由他口中說出來，龍年倒是也松了口氣。

“兩個星期都沒來上課？”溫愛佳不敢相信他們說的，“明明前幾天我還在學校門口看見過他，難道……”

“愛佳，鄭曉劍是去當兵了嗎？”姜丫丫從走廊盡頭追上來，氣喘吁吁的將手搭在陽臺上。

“當兵？”

“當兵！”

龍年和吳治異口同聲的說。

溫愛佳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話不多說的往老師辦公室跑去。

“愛佳……愛佳……”

“你去哪兒啊……”

任憑后面幾個人怎么喊，她也沒有停下腳步。

“叮”上課鈴聲正好響起。

剛邁出一只腳的吳芙秀沒想到自己的學生竟然這個點來到辦公室。

“怎么了？愛佳同學，怎么這么慌張？”他停下步子關切的問道。

“老師……我……”溫愛佳明顯剛才跑猛了，還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你不要慌，慢慢說?！眳擒叫阋娝袂榫o迫，以為有什么大事發生，趕緊放下手中書本，引她進門。

溫愛佳頓幾口氣，總算平復了一點心情：“老師……我……我要請假！”

“請假？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也是從她剛才緊張的樣子猜測出來的。

“我……”溫愛佳聽得老師的話語，趕緊接過話茬，“對！我家里……家里出了點急事，剛才打電話到同學那里，讓我趕緊回家一趟?！?

“需要我送你嗎？”吳芙秀焦急的問道。

“不用，老師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可以?！睖貝奂褯]想到自己也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謅一個理由，并且老師貌似一點都沒有懷疑她。

“行，那你早去早回，有什么事就給老師打電話，不要太著急?！眳擒叫阏f完轉頭抱上書本，“我給門衛打個電話，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好的，謝謝老師！”溫愛佳連連點頭謝過，“那老師我就先走了?！?

“嗯，慢點！”吳芙秀目送著她離開。

“這是怎么了？”鄧文禮從門外進來。

“哦，學生，家里有點事回去一趟?！眳擒叫阏f著跨出門，“我得去上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