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為自由
- 皮生錄
- 肖辰不消沉
- 1226字
- 2020-08-02 22:39:30
我們都曾是冬日,未寄給春的一封信箋。
一年前的錦州,曾是父親通告文書里的一個印章。但和這雙腿一樣,他們都沒有辦法預料自己的去留。
當踏入這座高聳的城門開始,他知道,總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那個最丑惡的人。
“存兒,你會在這里好起來的。”
其實,他不相信父親說的話,每一句都不相信。
在他的眼里,這個滿臉傷疤的男人,心底永遠只會守護著一個陌生人,一個害得他雙腿盡斷,永遠抱憾殘疾的仇人。
“父親,我為什么還活著?”
他最厭惡的,是每天如期而至的腳步聲。當月光從眼底離開的時候,他知道那兩個人又回來了。
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自己的生活起居,也活生生的剝離了他僅剩的一點尊嚴。
是的,他是個殘疾人。
他要一輩子這樣碌碌無為的活著、要一輩子依靠別人照顧而活著,要一輩子這樣卑賤的、痛苦的活著!
遠郡臥殘疾,涼氣復天明。
朝日閣的窗梗筑的很高,他每天都能看見街道上來往不窮的人群,為了生活奔走了自己的一生。
日升月落,他一共看過了一千四百三十遍的錦州,也看著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
“父親,我好冷。”
不知道從什么開始,他仿佛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冬日一般,不斷的墮落著。
而每晚能溫暖他的,只有那些服侍過自己的下人。他們的尖叫聲和鮮血,成了錦州最有用的良藥。
原來錦州的人,都是這樣互相取暖的。
父親無視了從他房間里不斷搬出來的尸體,只是一一封了些銀兩給他們安葬。
是的,他那個秉公不阿的父親,除了工作和林家遺女的下落以外,什么都不會在乎。
朱存知不止一次的想過,她為什么會出現。
“窗外的花謝了,它是不是也會和我一樣難過?”
眼前的花瓣與我漸行漸遠,它們都去送行遠去的故人了。
我突然想起初入朱府時,他曾和我說過,萬事萬物都有靈性,而我們始終都在尋找自己的春天。
“干凈的人,不適合在這里。”
這句話,從來都不是一句祝福。
朱存知知道,與其自己親手殺了她,還不如讓這個一直在父親心里如月光般皎潔的少女永遠跌入泥底,變得和他一樣。
為什么,你毀了我,還想毀了我的家庭嗎?
“只要有小姐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手邊的湯羹已經涼至碗底,入口皆是翻江倒海般的苦澀。我就這般沉溺在窗外的茫茫之中,好像又被拉回了昨夜沉沉的噩夢。
大雨中,我提著熄了燭火的燈,聽打更的人喚著錦州的夜。
長街的屋檐替我淋了一路的雨,我敲響了十二條街上大大小小醫館的門扣,卻無人愿給我回應。
“圓子,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的。”
當她死的那一刻,他柜中那盤白玉生虎棋終于落下了最后一顆黑子。
堆砌的金元寶遠比我無力的求救要管用,他們只需要安心的睡上一覺,就能獲取一筆不義之財。
而我睡著了,就永遠失去了一個朋友。
“沒想到,錦州也能看見霓虹了。”
我在昨天迷了路,清晨的日光確也恍然遲到了。
此刻,上天剝離了它的快樂,點亮了樓閣連天的半邊美好。五色的光線針織的,是圓子期待了許久的春天。
“我們都是來人間,看看太陽的。”
他對這一刻的溫暖,有了一瞬的遲疑。從遠處眺望,是那個少女癡念的彼方。
他看著我,站在半丈高尺的閣樓上,為下一秒的粉身碎骨,求一束希望。
“那是錦州奪不走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