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人群熙攘，虎子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在街頭瞎晃。

本來是想著自己獨自過來與青樓那伙人交接，還能吃點回扣再回山寨。誰知今日北州城青樓鬧出了命案，官府前來查驗，他可不想上去硬碰硬！

正想著，忽然瞧見人群中有一膀大腰圓之人，正色瞇瞇得邊走邊打量著街上的姑娘們。但他衣著頗為精致華貴，想來出手也會很大方！

虎子忙吐掉草莖，悄然靠近那人，壓低聲音道：“要貨嗎？”

“貨？”對方問。

“活的！都是母的。”虎子挑眉示意：“帶您去看看？”

對方“嘿嘿”一聲，似是聽懂了暗示，于是立即跟上虎子的腳步。

七拐八拐走了好半天，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院內停著一輛馬車，車上四四方方，不知用黑布蓋著什么東西。

虎子掀開遮蓋的黑布，只見狹小的木籠里擠著七八個女孩，年齡都在十六七歲，最小的有一個，看起來才十三四歲。

言靈也在這其中，她的頭發(fā)被墨汁染成不自然的黑色，貼在籠子的角落。連著顛簸好幾日，此處距離家鄉(xiāng)顯然已經很遠。

虎子惡狠狠地用鞭子抽打木籠的圍欄：“都給我抬起頭來！”

被這么一嚇唬，言靈身旁的女孩們紛紛哭嚎起來，更不敢抬起頭來。而她雖沒哭，卻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她側頭看向那名衣著精致，卻肥到快流油的男子。他色瞇瞇的盯著籠中的女孩們，像是在挑選令自己滿意的“貨物”一般。

言靈被看得渾身不舒服，但虎子那邊很快便有了新動作。他將籠門打開，驅趕眾位少女出籠。

而少女們的雙手皆被牢牢束縛在背后，并拴在一塊，只能哭嚎著聽從指令，鉆出籠子站成一排，以供挑選。

這是個好機會！

言靈嘗試運起氣息緩慢發(fā)力，掌中冰晶凝結，限制她的繩索被成功冰凍。繩子變得如玻璃般易碎，稍稍用力言靈便掙脫束縛。她立即抓住碎裂的冰晶，撲向虎子！

一連幾日她都隱而不發(fā)，虎子都忘了她有奇特能力這茬！雖成功躲過她手中的冰錐，卻被她另一手的寒氣打中，直接飛出去撞在四周的石壁上，噴出一大口血來。

那胖男子見此場景，嚇得驚慌失措，拔腿就跑。

言靈也不去管那人，立即上前一把拽住虎子的衣領，露出自認為最惡鬼的表情威脅他：“快說，我們現在在哪里，距離明溪鎮(zhèn)有多遠！？”

虎子口中血糊糊的，周身吃痛說不出話來，卻見言靈又要一掌拍下來，忙雙手合十求饒：“女俠饒命啊！這里是北州城，離明溪鎮(zhèn)遠著呢……就算是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地走，也要五六日……”

北州城，她曾聽人提起過，倒是第一次到這里來。而明溪鎮(zhèn)正是北州的下屬城鎮(zhèn)，距離本就不近，如今雪天更是難行，看來馬賊早有打算，讓她們不能輕易逃回去。

在腦中飛快理清思緒，她掌心凝結出一把冰錐，迅速橫在虎子脖頸上：“你身上還有多少錢，都交出來！”

虎子簡直欲哭無淚，這下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盜了，于是只得一臉無奈地摸出錢袋來。

言靈一把接過來，卻只倒出少得可憐的幾個銅板：“就這么點？”

虎子一臉討好地訕笑著：“嘿嘿，就這么多了……剛才路過賭坊去玩了一把……”

“姑娘，快救救我們！”

與她一起被拖來售賣的那群女孩這時也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紛紛朝她呼救。

“是啊，求求你，救救我吧！”

見她們還被綁著，言靈便揣好錢袋，上前解開一名女孩的繩索，等回頭再去看虎子時，他早已不見了身影。

言靈嘆了一聲，又用冰錐割開剩下幾名少女的繩索，還不待她們道謝，便甩下一句：“我只能幫你們到這里，剩下的你們自己尋個法子回家吧。”

其他少女們面面相覷，只得目送她離開小院……

她畢竟不是什么圣人，如今自身難保，身上也就幾個銅板，自然顧不了她們。

正走著，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什么給拽住，回頭一看，發(fā)現正是一起被馬賊抓來的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小姑娘。

“姐姐，我餓了。”小女孩眼中閃著希冀的光芒，一臉渴望地望著她。

言靈一瞧那雙眼睛，怔了一秒，瞬間就心軟了。只得硬著頭皮將懷中的錢袋掏出來遞給她：“錢不多，你自己去買個包子吃罷。”

“謝謝姐姐！”小姑娘接過錢袋甜甜地道謝。似乎是害怕言靈反悔，迅速便跑開不見了身影。

一陣北風吹來，言靈忍不住抱緊了身子。

經過幾天奔波，她身上的紅嫁衣早已殘破，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只能算勉強掛在身上。還真是有那么點“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意思。

她又嘆了一聲——可惜了，方才沒將虎子身上的皮襖給扒下來穿。

老天爺，我這算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吧？救了這么些人，你接下來可要對我好點，一定要讓我順利回家！

心內暗暗念叨著，邊一路循著人聲往巷外走，終于來到城中的主街市。

盡管是冬日，但街道有人定時清掃，地面僅覆了一層薄薄的雪，走起來要輕松許多。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兩側高聳的屋舍鱗次櫛比，一幢比一幢精致好看。

早聽聞過北州城的鼎盛繁華，但親眼所見，還是叫人一時看花了眼。

言靈的注意力很快被街上賣藝雜耍的人吸引，隨著人群一塊圍觀。

人群中央的花臉小哥猛灌了口烈酒，“噗”一聲噴出一道火來，而周圍立即有人連聲叫好，還有人將銅錢毫不客氣地丟至小哥腳邊。

如今她身無分文，看來得在城中找份活計先落下腳來，再攢筆錢才能打算回家去。

她于是又到各個店面詢問是否還缺人手。但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都把她當做乞丐或瘋子看待，更有些店家不由分說，還未等她開口詢問，便將她直接趕了出來。

又在街市上瞎晃了半晌，她實在累了，便隨意找了一家小酒館，窩在門側的角落坐著稍事歇息。

今日有些陽光，她蹲在地上搓搓雙手，朝自己的手心呵氣，希望身子暖了，自己的心也能暖一些。

而酒館內有一伙人在白日縱酒，酒意微醺，借著那股子酒勁，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并抖落了出來。

“聽說了嗎，怡春院昨日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