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干等著什么事都不做嗎？！”小美臉紅氣喘，她有點著急了。

他嘆了口氣，仰頭望天，夕日西下，周圍分外熱鬧起來，行人從他們身邊很近的地方走過去，空氣中含有類似古龍水的香水味。夜晚，總是五光十色，氣味混雜。

“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我不知道坐哪路車……”他多么想抽一根香煙，吞云吐霧讓煩惱隨煙霧消逝不見。

小美拿過他手中的手機，看了一下，“我知道怎么去，快走吧。”她說。

兩個人坐車來到世界貿(mào)易中心一號樓，這是一棟很高的大廈，也是出名的環(huán)保建筑之一。

坐扶梯到達4層，站在望臺可以把街景收入眼里，無非就是霓虹燈和發(fā)光廣告牌，以及街道上暴露身材的美女，不過這不是重點，兩人此次前來，是因為望臺有一個直達各個地區(qū)的——空中巴士站。

空中巴士站的乘涼臺的玻璃上，有一幅發(fā)光的行車地圖，簡潔的黃紅色線條讓人一眼就看明白行車路線。

站點不止他們兩個人，還有許多手拿購物袋的結群美少女，也有嘴里叼著香煙看起來不太好惹的青年人。這些預乘客頭發(fā)染著黃黃綠綠，一看就是趕潮的人。

“拿現(xiàn)金給我，我用不了網(wǎng)絡支付。”小美對還在“賞花”的他說。

他走過去邊從夾克內(nèi)袋掏出錢來，一張五萬面值的鈔票，她站在乘涼臺旁邊一臺落地式售票機前，接過錢后，就把錢讓售票機吃進去。

“紅蔭街……”小美自語，手指在界面上操作著，“兩張票。”她說，隨后按了一下選址，“嘩啦”一聲，出票口吐出兩個綠色的塑料硬幣。

塑料幣貌不驚人，實際上，內(nèi)藏非接觸式IC芯片，塑基集成電路，每張票有獨立識別碼，使用過就不能再用了，投幣出站的機器起到回收的功能。

“怎么沒找錢？”他朝機器上看下看，機器吐完票后就沒了動靜，五萬等于以前六百四十塊錢，難道每張票要花三百二？！不可能的啊。

“你不能沒坐過吧？輸入賬戶，錢會轉過去的。”

原來，售票機不提供找現(xiàn)金的服務，畢竟全民實名制的時代，誰都有電子賬戶，用來消費，轉賬，售票機也一樣，它只能通過電子賬戶轉還買票人的零錢。

剛才在吐完票后，觸屏界面就跳出來一個輸入賬戶的窗口了。還有文字溫馨提醒，大意是電巴公司支持市面上所有電子儲錢軟件，其中包括錢錢通。

“什么賬戶？我都沒有啊。”他不免有點無奈，自己連手機卡都沒辦法買，更別說開通網(wǎng)絡支付的服務了。

“不是吧……”小美有點猶豫地說，“那我先替你收著，我賬號能收款，但花不了。”

“只能這樣了，后面還有買票的呢。”

見小美在機器上操作著，他便自己走到欄桿前候車區(qū)，不一會，小美也來到他的身旁，這時只看，空中望不見盡頭的軌道上，有一輛巴士正平穩(wěn)地朝望臺駛來。

“咻——”電巴行駛時發(fā)出電機平順運轉的聲音，很悅耳。車緩緩停在望臺邊上的軌道，車門向左右兩邊收縮，望臺的投幣機器起到三個功能：欄桿形成的候車區(qū)，回收下車客人的幣，識別上車的幣。

“車來了，坐兩個站就到了。”小美提醒他一聲，旅客多少還是遵守先下后上的秩序，不過總有一兩個心急的。

“借過借過，讓一下。”

他只感覺被什么人從后面推搡了一下，緊接著，一個留寸頭的青年人越到他的前面，迫不及待地刷幣，然后逆人流上到車里。

剛才不禁對他打量，青年人身穿修身的深藍色牛仔外套，搭配黑色多口袋工裝褲和一雙束褲腿黑靴子。他的身體還蠻強壯的，牛仔外套被撐出肌肉的輪廓，但沒有特別夸張，就跟自然健身人的身體那樣。

隨人流上到車里，他始終不能理解有人急忙慌些什么，就算你快人一秒，也不會對開車時間起到改變，站點停靠時間是固定的，該幾點開車，還是幾點開。

“位置給你坐吧。”他起身給晚上車的小美讓位，本來這個位置就是給她占的…第一次坐電巴，他想站著好好看看外面風景。

待小美坐下后，車剛好平緩起步開動了，有起有落，不過軌道坡度很緩，所以就算不扶扶手也不會有踉蹌的感覺。

外面由鋼筋水泥澆灌的世界，有光柱的點綴十分絢麗多彩，商業(yè)街道繁榮昌盛，人來人往，而居住區(qū)沒有那么浮華，但也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透過車窗，景物千變?nèi)f化，個別建筑物別具一格，這座城變化之快遠超他想象。

恍惚之時，電巴緩緩停了下來，面前現(xiàn)出一個濃縮市場的景色，這是一棟公營房屋的某一層面，就像V的家那層一樣。

沒有人上車，乘客反而少了幾個，就在車門要合上的那一刻，他身旁兩個親密情侶終于反應過來，急忙擠了出去。

“下一站就到了。”小美在座位上提醒他。

他點頭回應，看那邊：電動巴士通達每一個繁榮的商業(yè)地區(qū)，另外包括你朋友的家門口，我們是空中出行最實惠的首選方案。

這是車內(nèi)一副顯示屏的洗腦廣告，同一界面，還有提醒乘客惹事生非屬于犯法行為的警示標語。

“我現(xiàn)在上路了，”在廣告旁邊有人站著打電話，就是剛才推了他一下那個青年人，“沒事，裝作買家潛入輕而易舉，我可是偽裝的專家……”

青年人說話聲不大不小，他的位置正好能聽見，剛才好像聽到什么了不得的話，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咻——”這時電巴平穩(wěn)停下，走出去來到一條天橋，這條天橋橫跨兩邊四通道的馬路，樓梯下口是長長的人行道，除了路燈，整齊排列的店鋪也向外發(fā)著光。

這地方就是紅蔭街道窮人區(qū)了，自己就是從這個區(qū)走出來的。

大學路19號那里有一個開發(fā)中的區(qū)域，通過手機郵件里的導航，兩個人來到一個工地門口，而不遠處的陰暗中，有一棟紅磚樓十分顯眼，和工地鐵皮圍墻緊搭在一起。

整棟爛尾樓沒有一點光亮，看不清內(nèi)部，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你就在這里等我！”

他囑咐小美一聲，隨后原地一蹬，整個人掛在工地鐵門上，腰腹用力，作出一個高難度引體向上：雙手撐直露出上半身，窺視工地里的情況。

那邊的鐵皮墻和紅磚樓靠在一起，可以從鐵皮的位置查看樓里的情況，這樣做有一條退路，不慎被發(fā)現(xiàn)的話，可以偽裝成工地里的工人。

“你小心一點。”小美心切提醒，她不想再有人出事了。

“沒事的。你站遠點，別引起人注意。”他說著，眼睛適應黑暗，也看清了工地混亂的樣子。

有點漆黑的工地里不見半個人影，那邊不遠處地基打很多條樁，露出一條條短節(jié)的鋼筋頭，從地基再往后看，有一間臨設平頂房子，目測有30平米左右。

工地里出現(xiàn)這種獨立的臨設房間，一般都是不住人的，它的作用是給包工頭老板午間休息和吃喝拉撒用的。

可見現(xiàn)在潛入基本安全。

“走你。”他腰腹再一用力，腳尖蹬著鐵門，利用慣性下半身就要橫躍進去，不知怎的，空中的他，忽地感到不妙。

不遠處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小碎步踩在爛泥上的聲音。

“汪…汪汪……”

剛一落地，就看到一條黑狗朝自己狂吠，狗叫聲低沉雄厚，仿佛只聽聲音，就能看見滿口尖牙淌著口水的兇狠模樣。

因為狗毛色漆黑，可以和黑暗融合，所以剛才才看不見吧。

不就是一條狗么，他弓著腰原地站定，這時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只看，那條狗不過只敢吠人而已。

“是不是偷鋼筋的？！”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拿手電筒的人，邊叫著邊朝這邊趕來。

黑狗聽到人話，起了勁，吠叫著還有點向前躍的意思。

“你別動啊。”

他慢慢后退，靠近門架，突然，不遠處那支手電筒朝這邊照了過來，同時，那條狗直直撲過來，他速度更快，毫不猶豫轉身一跳，手緊緊抓住鐵門，雙腳蹬得比自行車還快，兩個呼吸間，就翻到街上去了。

“汪…汪汪……”黑狗前肢趴在門上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哈喇子流一地。

“我很擔心你，你沒事吧，剛才急死我了。”小美跑過來問。

他咽了口唾沫，“沒事，差一點就被狗牙劃拉到了，我踩著它的頭爬上來的。”

“干你娘嘞，”工地里傳來的人聲越來越近，聽起來還隔著一段距離，“敢再來就打死！”巡邏員罵著粗口，感覺他真的有下打死人的決心。

“先離開這里吧。”他對小美說，兩人訕訕地繞開了。

竟然被認為是來偷鋼筋的小毛頭，這也太讓人難為情了，雖說自己做的事是有這個嫌疑。

“鋼筋小偷！”聞聲抬頭，忽然一個身高體大的影子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其實你們的目標是生化人吧，剛才我看這女孩一直盯著紅磚樓。”

他站的位置在路燈的前面，所以顯得整個人有點神秘，俗稱燈下黑，待看清臉后，這青年人不正是剛才坐同一班車的人么？

“你想干嘛？！”楊仲下意識上前一步，不知不覺把小美護在身后。

“別緊張，我的目標和你們一樣。”他緩緩地解釋道，聽起來很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