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箐溝
- 退休穿越者療養院
- 尹丶
- 2019字
- 2020-02-27 16:54:30
初三,布酆扛著兩箱子酒進了布江海的院子,
“過年好啊三大爺,大侄兒給你拜年來啦,快讓我瞅瞅,今年又瘦了幾斤?!”
老爺子大年三十、初一、初二這三天食全素已經大幾十年,據說是年輕時做獵人那會兒師傅傳下的規矩。
人要過年,也要給山上的獵物留條活路。
布江海平時其實就不怎么吃青菜,下酒菜的最低規格都是雞蛋而不是花生米,別人都說老爺子那一身腱子肉是吃紅肉吃出來的,一年到頭就指著過年這三天降血脂呢。
但老爺子把這條規矩守的很嚴,不殺生,不見紅,不食肉。
在那個年代的小荒村他可是很值得說道的傳奇人物了,上山當獵人下山做石匠,最后又轉行做木匠,期間還挖過金采過參...
這樣的人,你就很難想象他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規矩和忌諱。
“混蛋小子!”
布江海正忙著剝一張狐貍的皮,見布酆來了,甩著滿手血跡就把他往屋子里拽,
“外頭冷著呢,不能仗著年輕穿這么少,等我弄完這幾只貍子??!”
布酆隨手撿了一件棉衣披在身上,沒進屋。
看著掛在鉤子上的狐貍問道,
“怎么給宰了?”
前幾個月三大爺把這幾只狐貍從養殖場淘回來的時候還喜歡的不得了呢...
轉眼就被掛上去剝皮了?這喜歡的方式令人毛骨悚然??!
“毛色長雜了,不好看,我當時挑的時候奔著大紅去的,誰知道越養毛色越淺,不光淺,還雜,”
老爺子可惜道,
“攏共就剩三只狐貍五只黃皮子,這不是發情打欄嘛,老是叫,煩,索性都宰了算?!?
他的前院很小,幾乎被各種工具和堆得整整齊齊的木柴占滿了,漁網、夾子之類的東西大件小件一樣不少,而后院養著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還有很大一堆鴿籠。
布江海很剝狐貍皮很講究,全須全尾的,眼耳口鼻都完整,一把特制的帶鉤小彎刀在他手里宛如活了一樣,十幾分鐘就能剝一張皮子下來。
“嚯,真肥啊~”
“這畜生吃的好唄,秋天打下來的苞米都快給我吃完了,河里的小魚兒還得加生雞蛋呢,能不肥?”布江海笑著接口,“留一條嘗嘗味兒不,好吃的?!?
布酆這種生冷不忌的家伙當然吃過狐貍和黃皮子。
這種東西味道奇重,內臟幾乎全得丟掉,身上的肥油,包括藏在肚腩胸脯里一層一層的脂肪都不能要,處理起來老磨人了。
布江海又掛上去一只黃皮子,
“有時候想起來我自個也弄一只嘗嘗,你別說時間長了不吃還挺念叨這個味呢,掛箐溝里頭冰涼活水涮它一宿,去了腥味一燉一炒,那味道嘿。”
“那我就擎等著吃了,”布酆說,“對了三大爺,咱下頭那箐溝里還能撈黑魚么?”
“能啊,怎么不能,”布江海聲音頓時高了起來,“你想吃了?”
“我民宿里來了個客人,前幾天剛做的手術,我琢磨著...”
“你們這些小伙子小姑娘的,一個個真不拿自個兒身體當回事,做手術咋不回家養著呢?”
布江海滔滔不絕,
“你聽我的,黑魚和狗魚棒子一起燉湯那刀口好的才快呢,反正要到箐溝里涮貍子,就順道網幾條唄~”
“這狗魚和黑魚啊,都是吃肉的,冬了,不下點本錢饞醒它們,輕易弄不上來的?!?
...
上午,天色曈昽。
反倒是山路旁積雪亮的搶眼。
布江海老爺子手里提著只剝了皮的黃皮子,瞧一眼自家大侄子,再瞧一眼跟在后面的閔旻和初一,笑的很有內容。
這一走就是40分鐘...
又穿上那身極地服的閔旻活像只脹氣的包子,動作格外艱難,呼出的氣在兜帽、眉毛和散在耳旁的長發上結成點點白霜又化成一滴一滴的。
所謂望山跑死馬,山腳下的箐溝看著很近,彎彎曲曲的山路差點走掉閔旻的半條命。
不過一切疲乏都在看到山溪的一刻不翼而飛。
溪流邊緣冰層平整,斷面上掛著一串一串的冰棱,水汽從溪流表面宛如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一樣升起,兩側樹木完全變成了潔白的顏色。
哪怕細如筆芯的樹枝上都覆蓋著厚厚一層霜花,比三根手指捆在一起還要粗,有樹枝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斷裂聲,抖落一地浮白。
比她更激動的是初一。
小女巫在看見清澈蜿蜒的溪流那一剎那,瞳孔放大氣沉丹田,
“哇...”
“啊...”
“哇...”
“呀...”
撲棱棱,嚇懵了好多鳥。
所幸布酆眼疾手快,一把噙住初一,成功制止了她試圖一腦袋扎進小溪的動作。
閔旻捂著胸口好一陣翻白眼——這孩子膽子怎么這么大!
溪旁的酸棗樹上立著一只灰白的貓頭鷹,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似乎在猶豫有沒有可能把這個擾人清夢人類幼崽叼走加餐。
布酆指了指,
“看那邊那棵酸棗樹,有一只梟蹲在上面呢,傻愣愣的?!?
閔旻找了好半天才從樹干、枯葉和積雪中發現它,
“好呆萌,我眼睛要是有那樣大就好了。”
布酆樂了,
“整張臉上只有眼睛的那種?”
“...”
環境溫度零下二十幾度,小荒山腳下的兩條山溪從不結冰。
黃皮子被布江海用繩子拴了,吊在冰冷的山溪里沖刷著。
“齊活兒,就這么沖到明天早上拿回去卸了油就能下鍋了?!?
在上游拉了網,下游下了幾個地籠,布老爺子扯著幾根魚線,老神在在的坐著。
山間的箐溝很窄,完全用不上那種拋網,甚至連魚竿都免了。
老爺子手里那幾根線的鉤上掛著的也是黃皮子的肉,剛宰出來沾著血,那味兒是人聞著都覺得刺鼻的腥臊,放箐溝里餓了一冬的黑魚和狗魚棒子還不得當場炸窩?
事實上黑魚和狗魚棒子都是性情兇猛的食肉魚種。
尤其是狗魚,這玩意狠起來連自己孩子都吃的,而且不會像黑魚那樣一到冬天就貓在水草間淤泥里老老實實的,它幾乎整個冬天都在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