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給阿超打電話的時候，阿超興奮地說自己正打算給他打電話呢。

“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這一年我沒白培養你。”韓東笑道。

“滾滾滾！”阿超忍不住罵了幾句，“你通知書來了？”

“南都理工！”

“牛X！”

兩人扯了幾句，約定第二天學校見面。

韓東算是表現淡定的，整件事都在他的預測中，所以也沒有什么值得興奮的。

學校門口，阿超和幾個不認識的人隨便吹著牛，目光時不時地看向附近下車的人，等著韓東的到來。

韓東下車后阿超趕緊塞給他一支煙，兩人坐在路邊吹了吹牛，各自說些最近得到的消息，大多都是關于高考的。

平時熟悉的幾個人，發揮有高有低，沒有特別爆炸性的新聞。

也有幾所野雞大學給阿超發來了通知書，兩人商量著去教務處處理欠條的事，順便取錄取通知書。

“我們先去看看情況，要是非要錢，我們就說想辦法，別直接把錢拿出來。”韓東給阿超叮囑道。

“你能不能再無恥點，你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要點臉不！”阿超笑著罵他。

“得，我省點錢請你吃飯呢，你能不能不裝！”

……

兩人去教務處表明來意后，教務處主任問了下姓名，似乎對韓東印象深刻，直接開始翻找錄取通知書。

阿超則在一邊的桌上撿到了自己的兩份通知書，偷偷塞進衣服內兜里。

找到了韓東的通知書后，教務處主任問道：“我幫你拆行不行？”

“拆唄！”韓東無所謂地說道。

教務處主任應該是對這所大學不熟悉，想看看里面的學校介紹，另外錄取通知書的設計，也是一個學校實力和水平的側面反映。

“哈哈！你這放了大長假了！”教務處主任看著錄取通知書笑道。

韓東湊過去一瞧，驚得張大了嘴巴。

“報名時間：10月8日!”

韓東拿過錄取通知書看了眼，隨手裝了起來。正好又來幾個同學領取通知書，他就在后面對教務處主任說了句謝謝，然后和阿超溜了。

“人家都是9月1日報名，你直接10月8日！哈哈哈！”阿超忍不住笑道。

韓東沮喪地搖搖頭：“鬼知道這垃圾學校在搞什么！”

遇到幾個相熟的同學，聽說韓東已經領了通知書，連忙問他們欠條的事。

“看到我倆都有錄取通知書，主任直接給我們免了！”阿超得意地說道。

“別吹，是不是交了一半？”

“我們倆要是交了一分，我就跟你姓！”阿超不屑地說道。

那小子傻眼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你們不交補課費，天天翹課，還上二本線……早知道我也不交了！”

韓東和阿超笑著離開。

有些人總是本能地去怨天怨地，根本沒有基礎的善惡觀。

韓東和阿超都知道自己的行為很無恥，他們也不是拿出來炫耀，而是故意刺激那些人，看到他們的抓狂和悔不當初，他們能得到最大的滿足。

人性啊！在這種懵懂的是非觀面前，表現得最為真切。

拿到錄取通知書，韓東和阿超也沒有其他事，兩人走在這座城市的大街上，想著以前的荒唐事，順便憧憬一下未來，年輕的心也會感慨萬千。

遇到了幾個熟人，約好晚上一起吃飯，算是告別。那時候韓東還不知道叫散伙飯更貼切些。

晚上來了八個人，滿滿地坐了一桌子。

阿超提議：“我們現在都沒經濟來源，坐一起就是圖個熱鬧，我們在大家的承受能力內，每人出點錢，今晚把錢糟蹋光，咋樣？”

很快，阿超每人收了二百塊。

韓東給他錢時，阿超堅持不要，韓東只好作罷。

當著大家的面，阿超點了一桌標準相對高的飯菜，要了不少酒，粗略算了一下，已經一千出頭。

“來，今天可能是我們這輩子最后一次坐一起，大家都花了錢，得喝回去。一會要能玩，我們再去文化宮打電玩！”

阿超扇動氣氛的本事不小，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家動員起來了。

幾杯酒下肚，懷舊、感慨、憧憬、愧疚……各種情緒雜糅，肺腑之言滔滔不絕……

阿超湊到韓東跟前：“酒真是個好東西！”

韓東笑笑，跟他又碰了一杯。

從飯店出來，韓東、阿超、還有蕭飛三人沒事，其他的人走哪坐到哪，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就近找了家有廁所的招待所，把幾個人扛進去丟床上，開了燈鎖上門，他們三人直奔文化宮。

錢還剩下幾百塊，阿超就是想和韓東一起玩，對錢根本不在乎。

三人在文化宮一直玩到停館，很是盡興。

蕭飛要去上網，韓東和阿超要去睡覺，三人就在門口分別。

問阿超消費了多少，阿超說小一千，韓東大吃一驚。

“剛剛吃飯剩下幾百，我還準備了補課費，沒事！”阿超說道。

晚上住宿的錢還是阿超負責，第二天韓東上車的時候，給阿超塞了三百，阿超最后拿了二百這事才作罷。

在家待了幾天，大胖來找韓東玩。

大胖是韓東初中同學，高三畢業后就步入社會。

聽說韓東開學還有倆月，問他要不要和他去廠里上班。

大胖畢業后正好有個鋼鐵廠招工，他去培訓了三月，就成了廠里的職工。廠里的待遇不錯，正在招人。

韓東滿口答應，第二天就跟著大胖去了鐵廠。

韓東被分到了分揀處，主要負責把成塊的大礦石送入破碎機。

大胖害怕韓東受不了，小心問他怎么樣？

“沒事，干不動就慢慢干，反正就是混倆月而已。”韓東小聲讓他放心。

鐵礦石的密度遠比韓東想象的要大，他的工作只是把破碎機進料口附近的礦石，用鐵釬撬入進料口，或者附近大塊的礦石，滾進進料口……但一個班下來，韓東還是累得腰酸背痛。

“就當是體驗生活了！以后也不會做這種苦活……堅持倆月，別給大胖丟人！”心里如是想著，再想想自己賺到錢的計劃，他換上了平和的笑容。

韓東幾乎是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終于到了九月底，韓東和廠里的領導打招呼，聲稱自己要去外地，這邊的工作讓廠里安排一下。

廠里的領導對韓東很滿意，隨便聊了幾句，讓他干到月底，工資不會克扣。

總算是沒有讓大胖為難，韓東松了一口氣。

拿到工資韓東有些小興奮，請大胖出去吃頓飯，然后開始準備自己上學的裝備。

自己的東西準備好了之后，回家時沒有忘記給父母各準備一份禮物。

工資已經見底，韓東忍不住感慨：

“這世道，錢真不能當錢花！”

“那當啥？”店老板笑著問他。

“當廢紙唄！這樣就不心痛！當錢，真特么揪心的疼……這個給我打五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