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燦爛，照進窗戶里，教室里的陣陣讀書聲懶懶散散，偶爾夾雜著幾句說話聲，但由于物理老師在講臺上的緣故，沒人敢翹尾巴做小動作。

班主任提前和物理老師說過，許年年可以趴在桌上休息。所以導致她的周圍時不時投來幾道兇狠而艷羨的目光。

許年年好幾次都想找時余說話，硬生生忍住了。做什么動作都覺得不自在。只能趴在桌上當個隱形人。

當時針正正好好指向10時，拖拖拉拉的讀書聲戛然而止。廣播里傳來出操的音樂，今日換了一個其他的廣播員：“同學們，請同學們到操場上集合，舉行運動會……”

“吵什么？沒參加過運動會？這么激動？”物理老師用書在講臺上拍了拍，見他們這么吵鬧，忍不住提高音量。

教室里頓時安靜下來。

物理老師沒再說什么，同學們也都出奇得安靜。待老師剛走出教室，班里的同學一個個就猶如脫韁的野馬，吵吵嚷嚷的，教室仿若一個巨大的菜市場。

“唉，運動會竟然也有早讀和早自習。真是慘無人道啊。”右邊的男生忍不住抱怨，話鋒卻突然一轉，“許年年，你上午有事情嗎，有空的話可以來給我送水嗎？”

因為某個人，許年年腦子還有點不靈光，一下子沒轉過彎來，她茫然道：“啊？”全盛以為她答應了，立馬往左邊湊了些。卻發現她旁邊那個人危險地朝他瞥了一眼。

全盛是這個學期新轉來理科班的，自然不知道許年年和時余的那些事，他只是單純覺得許年年長得好看，又是學霸，給他送水他也能有面子。

讓人遺憾的是，許年年弄清楚他的來意后，搖頭：“不了，你可以找別人。”全盛只好作罷。

到達操場上后，運動會開始。趁著時余跳遠前去洗手的功夫，許年年蹲在衛生間門口，想單獨跟他說幾句話。

更重要的是問他和姜曉的關系啊！！！

時余往手里擠了擠洗手液，鏡子里倒映出的男生眉目清冷，眉心不知什么時候皺了起來，那張好看的臉此時卻分外嚇人。黑得嚇人。

水“嘩嘩”地留著，他的腦海里一直揮散不去剛才全盛跟許年年說話時的場景……他偏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有一道粉紅的掐痕，在白嫩的手臂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是剛才自己掐的。

他又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句“早安。”凌晨兩點左右發的，也不知道這么晚不睡覺在干什么。

他不想讓她跟別人說話。

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行。

洗完手后，時余用涼水洗了把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清醒。

真是走火入魔了。

——

怎么還不出來！！！

許年年蹲在門口，腿都快麻掉了。正想著時余是不是發現她了然后偷偷逃出去了。忽然有道身影遮住了她。

“在這里干什么。”熟悉的語調。

她猛然抬頭，起身時因為腳麻了身體有些不穩，徑直倒向身后人的懷里。許年年有點不敢看他：“不，不好意思。”

“嗯。”他也沒問她在這里干什么，待她起來后朝操場走去，試圖掩蓋自己渾身的不自在。身后女生突然出聲：“等一下。”

許年年舔了舔唇，鼓起勇氣，“可以告訴我你和姜曉……”“不可以。”

時余的聲音很堅決，許年年愣了愣，完全沒想過他會這樣回答。

這是默認了吧。

自己早就應該知道的。只是一直不想承認。非要他親口說了才死心么。

“那，你喜歡過我嗎，哪怕只有一點點？”良久，許年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低著頭，眼里是掩不住的難過。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有朝一日自己會問這個以前覺得弱智得不行的問題。不過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反正她就是特別想知道。

“從一開始我們的故事就是我一個人在支撐，”她頓了頓，繼續道：“要是不喜歡你就早點說，我也可以早點領悟。”

他答得沒有絲毫猶豫：“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以后也不會喜歡。還很討厭。”

許年年站在原地，徹底怔住了。

“準備，各就各位，預備——跳……”跳遠的裁判員不厭煩地重復著說過無數次的臺詞，遠處的男生正是時余。

許年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就是突然……很想看看他。

以后都不會喜歡了。

就算喜歡，也不會像之前那樣了。

默默的喜歡就好了。

不在一起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小說里的女主都很硬氣，碰上這種情況都會說：“我等你分手！”“反正我會一直喜歡你。”“……”這種話，還是算了吧。

可這不是小說，她不是女主，她也沒有勇氣那樣說。

要她說出“我等你分手”，還不如一刀殺了她痛快。

……

他跳完了。不出意外，歡呼聲此起彼伏，爭著搶著告白的也不在話下。許年年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她，反正她是，默默退場。

像個過客。

放學前，許年年又找了時余一次。

下午時分，除去他們兩個，班里的同學都在操場上參加拔河比賽，教室里靜悄悄的，只有風扇轉動的聲音。

時余修長的腿靠在墻邊，他的語氣似乎漫不經心，與以往無異的聲調：“叫我上來有什么事嗎？”

回答他的聲音很輕，隔了很久他才回過神來，那時她已經離開了教室，時余剛才無所謂的表情瞬間垮下，他的手一直在抖。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以前就當我開了個玩笑吧。以后不會了。時余，你要和她好好的。”

“不要總是兇她，姜曉是個很好的女孩子，要對她好點，估計沒有第二個我受得了你這樣的脾氣了。”她忽然笑了，“算了。估計你也不會對她這樣。畢竟你喜歡的人是她。”

“路上的風景太美了，”許年年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敢看時余，“我就不再為你翻山越嶺了。”卻在轉身的剎那淚如雨下。

開了個，玩笑么？

那，小時候她離開，現在究竟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了還是故意裝作不認識。

這也是玩笑么？

——

墓碑旁。

墓碑照片上的男子帶著笑，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很慈祥，男生唇線抿得很直，垂著眸，將一捧白色的花放到墓碑面前。

“叔。昨天沒有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傍晚，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四周很安靜。只有他的聲音在輕輕飄蕩。

“其實出現在照片上面的人應該是我的。你怎么這么傻，為了救我……我好怕我也想我媽那樣，萬一以后我拉著我喜歡的人一起去死了怎么辦。”

“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又好像沒做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那我只能讓她不開心。”

你當初走前對我說，讓我以后做選擇時要經過深思熟慮，不要盲目，不要激動，不要太偏執。

“叔。對不起。”

我好像，還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