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假十分短,短則短矣,也剛剛好契合了某些人的小心思。
學校一直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在學生高一下半年時會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成人禮,來宣告多彩的青春正式開始,自我的奮斗正式啟航。
每年的成人禮都定在春暖花開的四月,春降大地,萬物復蘇。
這天一早,學生們穿好校服,在各自班級的指定區域排好隊,迎接家長的到來。首先是由本年級各班選拔人員所組成的國旗方隊入場,接著是各班級的學生和家長組成的方隊入場;學生們有的拿著小國旗,有的拿著花束,有的拿著玩偶,青春洋溢,朝氣蓬勃。
升國旗,奏國歌。
這是一切活動不可或缺的環節,在宣告成人的這一天,民族認同感的教育尤為關鍵。接下來就是講話環節和學校、年級安排的各種活動,以及宣讀青春誓詞。
不過這一天的重頭戲、或者說同學們最期待的卻是晚上的成人禮舞會。不少學生為此特意提前練習了交誼舞步,為的就是在這一天不要在舞伴面前出糗。男生們也總是會私底下偷偷討論,看是誰抽到了自己喜歡的女生,并且想方設法跟對方換,以此來得到自己跟心中女神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哪怕是請對方喝可樂、上網、或者吃飯也在所不惜;也許年少的情感總是這樣純粹,像是水靈靈的大蘿卜,咬下去脆生生的沁甜。
成人禮意味著成熟、長大,自然要有面向社會般的儀式感,哪怕只是在整個年級的范圍。所以抽簽的規則是整個年級一起抽簽,且逢奇數年男生抽簽,逢偶數年女生抽簽。
下午課畢,男生們個個鵝一樣伸長了脖子等著老師帶著抽簽箱走進來;而女生們則或忐忑或期待地坐立不安著——
由此可知,今年是奇數年。
十三班在二樓的拐角處,地理位置十分好,冬暖夏通透。向下望去,樓里進來出去的人,形跡都都盡收眼底;雙開的進門有一堵下是水泥上是磨砂玻璃的墻,大概起了個屏風的作用,又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然而這對里面一些調皮的學生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掩護,能聽見“老班”的腳步,并且在“敵人”進來之前快速修整,擾亂“敵方”視線。
抽簽按小組進行,很快就結束了。
負責抽簽的老師前腳剛出門,班級里“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慢慢響起來,慢慢變成了“嗡嗡”聲——是男生們在偷偷討論對方的舞伴。
“大龍,你抽到的是誰?”文子問,“朱美玉”,周章看起來有點無奈,自從他上次收到朱美玉的信就沒有給人家回,后來朱美玉又陸續寫過幾封信,內容大致一樣,就是問他怎么想的,何時回信之類的話,不過周章一封都沒有回。
至于大龍這個稱呼,是周章的小名,是很親近的人——親人或好朋友——才會這么叫的。
“啊?”文子很想笑,但看到周章臉上糟心的表情他難得的憋住了。“你呢?”周章雖然這樣問,但似乎并不關心,只是隨口一問的樣子。
“你請我吃飯唄一會兒,哦不,接下來的這個星期,怎么樣?”文子用一種賊溜溜又憋著笑不出的眼神看著周章說道,周章很仔細地看著眼前這個人,突然覺得他很欠扁,想著想著只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然而他掐向趙成文的手停在了對方喉嚨二十公分開外,因為他文子舉起了手里的紙條,并且在周章眼前晃了晃。“來啊,掐我,我看你怎么掐。”文子亂“賤”齊發。
周章看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說到:“那我請你吃飯你是不是就可以犧牲小我成全大我?”文子對眼前的人現在的反應很是滿意,故弄玄虛地說:“你說呢?”“好哥們,夠意思!我請!”周章壓抑的聲音里按捺不住的喜悅。
文子仿佛又看見了過年那天周章眼里星星一樣的東西。
他們倆身后走來一根瘦瘦的桿子。
“抽到的是誰啊,文子?”任海闊問,不等文子回答,雞哥自顧自說:“我這手可能開光了,你猜我抽的誰?”停頓了不到一秒,連喘口氣的功夫都不夠,“李清!”
文子終于跟上頻率,“什么,我女神啊!”桿子晃晃悠悠走了,留下文子一臉哀愁。
這位李清同學,人如其名,雖生得一張少女漫畫臉,卻是個寡言少語、冷冷清清的冰川美人。恰巧趙成文又是個愛好漫畫成癖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把李清奉為女神。用文子的話來講,李清是一個只可遠觀的理想佳人,不過他的理想佳人卻要和一根竹竿共赴成人禮舞會了。
隔著一條過道周章都能感覺到文子身上的怨念。
晚飯的時間似乎特別快,不知是因為男同學或激動或惋惜的情緒推的時間跑了起來,還是女同學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思拉了時間的裙擺到跟前來,總之,匆匆用過飯,離舞會已經越來越近。
在所剩不多的準備時間里,男孩女孩們都換上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晚禮服。
劉凱準備的是一套燕尾服,他這個人雖然是“臭屁”和“早衰”的結合體,卻也是個身長玉立的標致人物,只要不說話,還是能夠欺騙一下不知情群眾的。他的舞伴是九班的一個女生,名叫趙之岑,名字倒是好聽,就是不知是個什么樣的人。
周章在服裝上的選擇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他很會搭配,也知道什么是最適合自己的。這次他選了一套中山裝,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像是老上海學堂里走出的手持書卷的翩翩少年郎,沒有了打籃球時的英姿颯爽,倒是生出濃重的書卷氣,仿佛換了個人。
任海闊這個人,不管是誰他都認識,都是哥們,所以他在學校里臉熟臉不熟的朋友也還算不少。這天晚飯時分,他就在飯堂跟十一班的人在聊晚上舞會的事情,好巧不巧這些人里就有朱美玉。于是任海闊就把他自己在文子和周章那里聽的只言片語都給說出來了,簡單概括就是朱美玉的舞伴是周章,反正朱美玉也只關心這個,這句話可謂是正中朱美玉的少女心,她高興得差點把眼鏡忘在了飯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