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天氣晴。
早上的街道一如往常熙熙攘攘,早點攤兒冒著熱氣散著香味,環衛工人已經清理好了街道拉著工具準備收工,湛藍的天空上飄著絲絲白云,來來往往的出租車都掛上了高考義務接送車的小紅布條。
費曼曼喝了牛奶,吃了煎蛋和面包,被媽媽逼著換上了紅色的內衣褲,又穿好衣服收拾停當,準備出門。今天全家出動,爸爸媽媽一起送費曼曼上考場。一路開車過來,凡是考場沿路都設了禁止鳴笛的提醒。
他們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考場,即使這樣,考場外也已經有很多家長和考生了。
“費曼曼!”一個瘦高的身影飄了過來,“挺早啊!叔叔阿姨好,我是費曼曼同學,我叫任海闊。”
“早啊,雞哥。”費曼曼打了個招呼。
“哎,易文易文!”還沒說上一句話,雞哥根本不給別人回話的余地,又交際花一樣,看到易文就飄了過去,好一個身輕如燕,哦不,如雞。
“你們咋給人起這么個外號,怪不好聽的。”費媽媽小聲說。
“哈哈,主要原因是他太瘦了。”費曼曼說。
任海闊:“易文,自己來的嗎?”
易文:“嗯,是。”
“東西帶齊了吧?穿紅內褲沒?”雞哥十分光棍的在大庭廣眾下說。
易文內心:臥槽?
然而嘴上還是維持了文明用語:“沒有。你穿了?”
在聽到雞哥下一句話時,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問句拋得是多么的多余以及二百五。
“那不能!我穿的紫的,‘紫腚能行’,聽過沒?”雞哥神神秘秘。
易文沒忍住:“臥槽,您這觀點哪來的?”
任海闊:“我媽,我媽說的。”
易文:“阿姨有見地!”
任海闊:“好說好說。”
自古以來,考場上總是有些不成文的小迷/信,比如考試當天要穿紅啦,比如要穿耐克不要特步啦,比如不管準備得如何,別人只要問起都說準備的很好啦,如此云云。
十三班考生的考場大多都是在本校,所以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熟面孔出現了。
“證件都帶齊了吧?”王老師對著以她為圓心圍成了一圈的孩子們說道。
“帶了,帶了……”學生們七嘴八舌回答。
“把手機都關機,給爸爸媽媽保管啊,自己來的就放到老師這里來。”王老師說著,指了指自己的手包。
王老師今天穿的是一件紅色連衣裙,拎了個珍珠白的手包,為了吉利,還特意在提手的地方系了條紅色的絲帶。
現在,這個白色的手包分量漸重,好幾個學生都七手八腳的把自己的手機往老師的包里塞。
“行了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啊,再檢查一下證件,文具,沒問題的咱們準備進考場吧。”王老師看了看表,對著一眾孩兒們說:“加油孩子們!”
印指紋,查證件,核對準考證。直到坐到考場的凳子上,費曼曼才覺得自己的四肢有點發涼。她不是緊張,多年的舞臺經驗讓費曼曼的心理素質十分過硬——她是興奮。
編筐編簍,重在收口。
這個口收好了,我的人生就能順利地開啟下一章。費曼曼心里這樣想著,感覺知識點在腦海里翻涌,就像被漁民打撈上來的魚蝦,不住地在漁船上蹦跶。
周章的考場跟費曼曼是上下樓,剛剛在進考場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周章回頭就看到了費曼曼。
可能是因為逆著光,太陽給費曼曼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圈,讓他笑著的女朋友有一種毛茸茸的感覺,看著很好摸。周章想著,就在費曼曼的頭上糊了一把。
“我在五樓”,“我在六樓”。兩個人幾乎同時說道,之后又對了一下考場,發現居然是上下層,可能也算是有緣吧。
兩個人互道了加油,緊緊地握了握手,就各自去了考場。
周章望著天花板,想著女朋友就在上面一層同一間教室的某個地方,正跟自己經歷著同樣的人生階段,同樣的在努力向前奔跑,他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考試鈴響。
熟悉的分發試卷的嘩嘩聲,在他們來看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在熟悉的地方寫上姓名,考號,用涂卡筆涂好對應信息;檢查好自己的試卷是否有破損或印刷問題……
接著,他們的船啟航了。
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墻上鐘表走動的滴答響聲,以及考場老師放輕了腳步的軟底鞋與地面摩擦發出的極輕悶響,匯成了這六月天里一曲向未來進發的青春交響曲。
兩天的考試似乎只是睡了一覺就結束了,至此,他們的整個高中生涯終于成了一個漸行漸遠的站臺。
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都結束了。
早在考前全班就商量好,考完試之后一定要聚餐,擼串喝酒不醉不歸,紀念自己一去不回的高中時代。而且要考完就聚,省得分數出來有可能影響心情。
這天,班長訂好了包間,把地址和房間號發到群里,底下跟著一溜回復:
好的,一定到,晚上見!
好的,一定到,晚上見!
……
晚上差不多來了三十個人,除了覺得自己沒考好沒心情了的,基本都到了。
班長去點吃的,小吃都是一種六份的叫法,烤串更是每種六十串為單位,都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幫發育中的男生女生,飯量可真不是蓋的——當然,主力還是在男生。
菜肉下肚,酒過三巡,平時不怎么喝酒的學生娃們,除開天賦異稟酒量特別好的,余下的一個個都有點微醺,就是處在“大腦很清醒,肉體飄飄然”的狀態。顧名思義,即處在知道自己在干嘛,但稍微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或是不想去控制自己行為的一種微妙感里。
易文作為轉校生,雖然跟平時經常接觸的幾個處的還算好,但是這種人多的大場合,他是有點抗拒不太想來的,但架不住文子和周章一直威逼利誘帶慫恿,他也就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