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曼曼聽著那一聲響都替他疼。不過周章一點沒表現出來疼，估計是尷尬蓋過了疼痛。

“你先喝點熱水，要不要叫外賣，你這餓著也不行啊，得補充點能量。”周章把水放在茶幾上，順勢坐在了沙發前的地毯上，他拿出手機，準備叫外賣。

“想吃什么？”周章問。

“熱的。”費曼曼說，“還是之前說的吧，拉面，讓老板把湯和面分開放，要不時間長了就坨了，沒法吃了。”

“行，”周章掃了幾眼，挑了一家評價還不錯的店下了單。“是經常叫外賣嗎？”

“嗯，對啊，”費曼曼想也沒想就說。

靠在沙發另一邊的周章幽幽地看過來，“亂吃吧？難怪肚子疼。你怎么不好好吃點飯，就這么對付能行嗎？”

費曼曼笑嘻嘻說：“沒時間，有那時間還不如練一下歌做兩道題。再說我肚子疼也不是因為這個……”

“唉，”周章嘆了口氣，“拿你沒辦法。”

“我很偶爾才會這樣，這不是我爸媽不在家嘛，所以我也就懶得弄了。”費曼曼說。

“嗯？為什么叔叔阿姨不在家？”

“我爸出差了，我媽去照顧姥爺，所以我就自給自足了。”

費曼曼貼了暖寶寶之后，感覺那種自下而上的乏力已經好了點，腿也沒那么軟了，就稍稍直起腰說，“我很獨立的，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周章未置可否，隔空沖費曼曼揚了揚下巴：“就像這樣嗎？”

費曼曼被抓了現行，也沒狡辯，掩蓋似的抓起水杯喝了口熱水。

暖寶寶敷著，熱水喝著，內外一起都暖了，費曼曼才覺得活了過來。

“龍龍，看電視嗎？”費曼曼覺得兩個人就這么呆著有點無聊。

“好啊，”說著周章把遙控器遞給費曼曼。

費曼曼打開電視，按著遙控器，挑了半天也挑不出個什么好看的節目。有賣老年健步鞋的，有賣不粘鍋的，有放還珠格格的，有放益智動畫片的，還有放國產譯制腔電影的……

總而言之，沒一個感興趣的。

“要不點個電影來看？”費曼曼問。

“行，你喜歡看什么電影？”周章說。

“不血腥不暴力不無聊不文藝的。”費曼曼脫口說。

“那咱還是看還珠格格吧！”周章笑著說，“我總算知道什么叫眾口難調了。”

費曼曼這會兒舒服了不少，哈哈笑著，調回了放著還珠格格的臺。

有人敲門。

周章有點緊張地看了一眼費曼曼，費曼曼同樣有點緊張地起身去開門。

“謝謝。”費曼曼對門外說道。

是外賣。

“外賣到了。”費曼曼看著有點緊張的周章，其實她自己也有點緊張，怕老媽突然回來。其實也沒什么的，就是同學來了家里，也沒干嘛，但，就是緊張。

空氣靜止了一會兒，她好像聽到周章輕輕呼了口氣，隨即自己也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啥？”周章看著費曼曼。

“你瞅啥？”費曼曼說。

“瞅你咋地！”周章答。

兩個人在既有地方特色又很二百五的對話里化尷尬于無形。

商家果然——沒有把面和湯分開放，不過好在時間不長，碗里的面還都好好的，沒有想象中泡得面目全非的樣子。但費曼曼還是興趣淡淡地吃了一會兒，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周章點的是魚香肉絲飯，傻小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比費曼曼吃了一半就不吃的人速度還快。

“你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嗎？”周章問。

“好吃，不過吃不下了。”費曼曼說。

“這就是你為什么瘦！每次吃那么一點，你是怕嚇著誰啊？還是你是鳥啊！吃那么少身體能好才怪了。”

“……”

“來，再吃點。”周章端起費曼曼的碗，拿了快餐盒的蓋子接著，夾了一筷子面，送到費曼曼面前，“張嘴。”

“……啊，”費曼曼其實是真的吃不下，她本身吃的就少，一到生理期哪哪不舒服，就更沒食欲了。可是眼下周章都手把手喂了，她不能不吃。

周章又喂了幾口。

“龍龍，我真的吃不下了，龍龍？龍哥！”

“哎呀，行行行，不吃就不吃吧。”周章無奈地說道，“那你感覺有沒有好點？肚子還痛嗎？還難不難受？”

“好多了，就是腰還有點酸，比剛才好多了。”費曼曼說。

“那就好。那你要不要睡一下？養養神。”周章又問。

“我沒事，我在沙發上靠一會兒吧。”費曼曼說著，把沙發另一頭的黃色薄毯拉過來隨意蓋在了身上。

周章輕手輕腳地收拾了外賣盒子和垃圾，放到了垃圾桶里，又拿濕巾擦了桌子，然后把費曼曼杯子里涼了的水倒掉，準備等她醒了再添熱的。折騰完這些之后，聽著費曼曼平穩而緩慢的呼吸，輕輕地坐在了地毯上。

費曼曼用手抵著頭，手掌和手指在眼睛上方搭了個涼棚，垂下的睫毛濃密卷曲，在眼睛下方形成一片小小的陰影。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打在她的身上臉上。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蒼白的臉由于剛剛吃過東西補充了點能量，微微泛起了一點血色，缺血的嘴唇也帶上了淡淡的紅色，明黃色的薄毯隨意搭在腰間，她人坐在淺綠色的皮沙發里——

和諧的畫面和色彩的沖擊對于周章來講，幾乎是基于本能的，想把這一幕定格下來。

他拿出手機，拍了幾張他熟睡的女朋友。

拍完之后，周章盯著費曼曼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他幾乎都忍不住想去拉著費曼曼的手，或者去臉上親一下了。

——不行不行，不能吵了曼曼睡覺，我還是看書吧。

這樣想著，周章拿出了一本英語練習冊，放在茶幾上開始做題。

過了半個多小時，費曼曼睜開眼睛，看見周章坐在地毯上……做英語。她沒出聲，定定地看著正在學習的她男朋友。

真帥啊——費曼曼想——能把一身黑穿出少年感又不壓抑沉悶又不老氣橫秋的，也就是我男朋友了。

費曼曼手有點麻，于是動了動。幾乎是同時，周章抬頭看過來：“醒了？好沒好點？肚子還疼嗎？腰還酸嗎？還想吐嗎？要不要喝點熱水？”

“你讓我先回答哪個？”費曼曼笑了笑，起身往周章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