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鸞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現在對她來說，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勞。

他伸手摸了摸林雅慕頭“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林雅慕一愣，然后點了點頭認可“這樣說她挺幸運的，有李文昌偏愛，有那個男人能甘心等11年啊。”

“雅雅，你也可以。”

“什么?”

“有恃無恐。”

兩個人在長椅上對視，林雅慕認真想在他眼中看出玩笑痕跡，卻毫無所獲。

“大學和我一起考c市吧，離開這里。”

公園里有幾處梅花已經綻放花苞，淡淡的花香間，林雅慕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c市，距離棲安大約有1162公里，橫跨大半個中國，林雅慕覺得自己瘋了，她竟然開始期待離開以后的生活。

“餓了嗎?”

“有點。”周廷鸞突然提起，林雅慕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中午了。

“走，帶你去吃飯。”

林雅慕起身，突然又坐了回去，后腦磕的長椅，悶聲一響。

林雅慕呆了，眼睛浮現出一層水霧，“好疼。”她伸手去摸后腦，被周廷鸞拉住“我看看。”

他哭笑不得，看著她發懵委屈的眉眼，放輕的聲音。

“很疼嗎?”

“嗯。”林雅慕悶聲哼了一口氣，然后感覺到后腦微微發涼，她瞬間頭皮發麻。

“吹一下就不疼了，好點沒?”

“好，好了。”她話里都忍不住結巴。

周廷鸞走到她身前蹲下“上來?”

“啊……”

“腿不是麻了嗎?”

“那也……”林雅慕看著面前寬厚的脊背突然就不想拒絕了，她忍不住想趴上去會很舒服吧。

林雅慕羞恥的在心底罵了自己無數遍，然后胳膊試探的攀上他的背。

整個人被騰空背起的時候，林雅慕還有點不適應，從小到大，她也只有小時候被林成濤背過。

林雅慕的眼神暗淡，她把頭垂在周廷鸞的脖頸間“我重嗎?”

周廷鸞偏了偏頭，脖頸間的溫熱存在感太強，他咬了一下唇角軟肉說“不重。”

她看著周廷鸞鬢角毛茸茸的短發，偷偷伸出手指按了按，周廷鸞沒發現，她勾了勾唇角，安心趴在他肩頭。

周廷鸞就近找了一家面館，把林雅慕放下。

“吃完飯，你送我回家吧。”

“你可以嗎?”周廷鸞有些猶豫。

林雅慕托著下巴“班長大人，你都逃了一上午課了。”

周廷鸞輕咳“我請假了。”

面館里的人并不少，但大部分都在安靜的吃飯，面館老板的動作很快，熱騰騰的油潑面端上桌。

周廷鸞看著碗中最上面的一小搓香菜蹙起眉頭。

林雅慕注意到他的表情，“你不吃香菜啊。”

“嗯。”雖然感覺有點矯情，但他實在對香菜欣賞不來。

林雅慕沒說話，把自己碗的香菜挑干凈，然后推到周廷鸞那邊“你吃這個。”

周廷鸞低頭，看著碗里被仔細挑干凈香菜的面輕笑出聲。

“笑什么。”

林雅慕早就餓了，怪不得周圍人都在埋頭吃飯，她只吃第一口眼睛都亮了。

吃完飯，周廷鸞把林雅慕送到小區門口，林雅慕笑盈盈的跟他道別，“快去學校吧。”

“好。”周廷鸞面不改色“我看著你回家。”

林雅慕微愣了一下，乖乖轉身朝小區單元樓跑去。

等到徹底看不見林雅慕的身影，周廷鸞才安心坐了回去“師傅，去這里。”他單手遞過去一張名片。

出租車的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林雅慕從單元樓樓道走了出來，快速離開小區。

她雙手插兜，帶著外套帽子在四通八達的小巷里川行，白色鞋子上濺滿泥點也滿不在乎。

直到停在一扇鐵門前，她走上前扣響了它。

“誰啊?”

林雅慕沒回答，她低斂眼瞼，白嫩的臉蛋上早早帶上了一只黑色口罩。

鐵門緩緩打開，一個穿著軟馬甲女人露出頭，她看向林雅慕，目光透漏出警惕。

“你誰啊。”

“程輝讓我來的。”

女人的肩膀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你是誰。”

林雅慕伸出手按著滿是鐵銹的大門，避免女人會突然關上。

“進去說。”

女人似乎很不情愿，但迫于林雅慕眸中的警告，她還是不得以打開了鐵門。

上了鎖，女人的底氣硬了些“你到底是誰?”

“程輝的病歷單。”林雅慕朝她伸出手。

“你說什么呢，我沒有。”

“他被抓了，你聽說了吧，什么感受，畢竟你現在的老公也是他殺的。”

“真的是他。”女人身體搖晃，似乎接受不了要倒下的模樣。

林雅慕嗤笑“你這副樣子是為誰。”

女人慢慢抬起頭，目露不善“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程輝有病，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

“那就就這樣對他?他為了你甚至可以拿起屠刀。”

“但他永遠沒辦法變成一個正常人。”

林雅慕呼吸一窒，女人還在喋喋不休。

“你知道什么?他騙我，從我們認識開始他就在騙我，他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來接近我。”

林雅慕猛的抬頭，眼神中透露出驚訝。

“病歷單給我。”她咬牙開口。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病歷單我已經交上去了，他現在在第三監獄，至于以后會怎么樣，和我都沒有關系了。”

“你走吧。”女人撇過頭。

林雅慕愣在原地，她看向面前的女人，褪去的青春，時間在她身上留下的都是歲月的痕跡。

可她愿意幫他，第三監獄收押的都是特殊又危險的犯人，可它又真的是唯一有機會讓程輝活下去的機會。

她后退一步，又停住，林雅慕艱澀開口“你愛他嗎?”

聽到這個問題，女人似乎很驚訝，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對這段感情的想法，她們都覺得是程輝騙了她。

女人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從她窩藏起他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愛，你走吧。”女人推攘著林雅慕離開。

“走。”女人用力把她推了出去，林雅慕被推了一個踉蹌，白鞋踩進了一旁點燃過的灰燼中。

揚起的灰燼把鞋面染黑。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墻壁這些隱約露出元寶和冥幣的灰燼時，眼淚猝不及防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