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放下大快朵頤的咀嚼,神色凝重。
“為什么?”書念問了一句。
“假離婚,為了房子。”看到大家的表情,不忍破壞吃飯的氛圍,帶著得意的表情,說出真相。一句話,整個氛圍180°轉變,
“嚇死我們了。”
“這不是電視上的劇情么?”
“沒想到有一天身邊的有錢人,離婚是為了買多一套房子。”
“還是考慮清楚先吧。”
“我覺得使不得。”
書念和丹丹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勸她。只有她在大家的一片勸說聲中露出勝利者得意的笑。“到時候我坐擁房產,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哎,最近公司來了不少新同事,你們幾個單身的多關注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別老但有我一個已婚的。”
說著用眼睛瞟了瞟斜對面的一桌。剛好一凡和部門同事也到這間餐廳吃午飯。
“他們那一桌,3個都是單身,包括那位新來的,喜歡戶外那位。”
“你說一凡也單身?”書念很驚訝。
“對啊,你們趕緊下手。”
“就他那個驕傲的樣。”書念撇嘴。
“我看他挺好的,哪里驕傲了?”恒恒用手肘推了一下書念。
“對啊,我們都覺得他態度挺好的。”大家附和。
書念心想,要是你們在戶外都被他那般嘲笑過,就再也不會覺得他友善了。
知道書念住在附近,而且喜歡跑步之后,一凡很開心,無論如何要找個機會讓書念原諒自己。下班后,一凡約豪仔跑步,特意提前了時間,想來個“公園偶遇”,在書念跑完時能一起吃個飯。
“今天怎么這么早開始跑?”豪仔問。
“我晚上有點事,早點跑。”跑道上,一凡一直注意路上匆匆而過的跑友。
“你說今晚會偶遇公司同事么?”一凡假裝漫不經心。
“你說書念啊~她跑不了啦,發燒了。”
“發燒了?!”一凡有點失望。“我們要去看一下么?”
“她跟我說了,叫我幫忙買一份粥,跑完我送上去給她。”
“那我們一起去。”
“你不是有急事么?剛才說跑完步就回。”
“哦,對哦。同事生病看一下是應該的。”
跑完步,在快餐店買了一份雞肉粥,是豪仔拎著,到了書念的住處。電梯在7樓停住。
“書念好點沒?”著急的一凡門一打開就問。
“好些了,我睡一覺就好。”
“我們給你送粥來了,注意休息啊。”豪仔吩咐。
“謝謝你。耽誤你們的時間了,你們早點回去吧。”一凡還想說點什么,門就關上了。一凡不放心地走了。
第二天,書念的位置還是空著。
心里掛念著病人的一凡,一下班馬上回家,回家后,馬上約豪仔跑步,想借跑步之名順便送點吃的給病人。
“今天下班早點回去跑步啊。”
“我今天出差在外地。你自己跑吧。”
一凡來到書念的樓下,7樓的窗戶亮著燈。書念的燈亮著,一凡的燈卻滅了。
樓下。一凡提著粥,望著書念的窗戶,徘徊了很久。“好同事”豪仔不在,自己突然出現又沒有合適的名頭,這份關心,順豐都沒法送。一凡不知道怎么辦,他們之間,現在連好同事都不算,連基本的同事之間出于同事情的關心都不能表達。
樓上。生病的書念此刻心情也特別凄涼,全身無力,非常想找人幫忙帶一份吃的。沒辦法,豪仔出差。她確實想到了一凡。打開企業微信與一凡的對話框,在下面打了一行字:可以幫我帶一份粥么?想了許久,跳動的光標從最后一個字往回刪除。
樓下在徘徊,樓上在糾結。只有月亮知道他們的心思。
糾結、徘徊了許久的一凡,看了一眼7樓暖黃的燈光,默默地,離開了,提著粥。
書念第三天來上班了。一凡很開心。
“書念生病好了?”
“嗯。謝謝你。”書念還是惜字如金。
一凡仍然在想辦法讓書念消除對自己的介意。
書念又在問自己部門的同事,文件的位置了。一凡看到同事指著自己后面,馬上把椅子往外移了一大截,腳往外跨了一大步,準備彎腰解鞋帶。
一個影子從自己身后晃過,接著是華棟的杯子、冰川時代松鼠scratte馬克杯,放在自己桌子上的聲音,然后是“我幫你”。
原來書念臨時被同事叫到一邊,所以順勢從另一邊繞過去,從一凡身后走進資料室,而不是從過道走。一凡又撲空了。
還是那個馬克杯,“雷鋒”的杯子,爆瞪的眼睛,齙牙一樣的犬齒對著自己笑。
系鞋帶的次數多了,難免會引起隔壁同事的疑惑。
“一凡,為什么你總是系鞋帶?”坐在一凡隔壁的男同事,一件白襯衫加一件港風休閑九分褲,卡其色或淺灰色褲子,始終不變的是褲子卷一寸小邊,一個歐米茄星座系列腕表,很精致很時尚,也很八卦。
他是華棟,一位喜歡喝咖啡的四眼仔,咖啡界新款一定在他杯子里,比如剛出來的掛耳咖啡。他會端著掛耳咖啡四處游走,耳聞八卦。
“趕地鐵,跑的,容易松。”一凡也是佩服自己找到一個跟自己出行沒半點關系的理由。
“你不是開車么?”
“偶爾地鐵,要綠色出行,為環境減負嘛。”
“可是,今天我在停車場看見你了哦。”使壞的眼色,非要逼他說出實情來。
“是么?????這么巧啊。走開一下,我去找同事說一下項目的事情哈。”
華棟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端起他的黑色咖啡杯,仔細地抿了一口,有東西填進肚子,彌補了無八卦的空虛。
為了給員工提供綠色辦公環境,集團每一位同事桌上都有一盆綠植。植物畢竟是要見光的,長期放在辦公室的植物,長得越來越蔫,有的葉子蔫黃了,像營養不良的小孩的黃頭發。所以園綠綠園林工人定期來公司更換盆景。
這一天,園綠綠園林工人準時來更換公司的辦公室綠植藝。
淺綠T恤,昂首挺胸地推著推車:“你好,你需要什么?”訓練有素、端莊大方,如果不是LOGO上顯示“園綠綠”的字樣,哈哈,也不像空姐。慈祥的阿姨推著植物們來了,推車上有發財樹、廣東萬年青、綠蘿等,一盆盆茂盛的樣,一看就是新鮮出土的,濃密的葉子充滿生機。
書念心中有了主意。
書念走過去甜甜地問:“阿姨,可以給我一盆綠蘿么?”
“是書念啊,你自己挑吧。”即便送植物的工人都知道書念的名字。
書念開心地謝過,挑了一盆最茂密的綠蘿,抱著走回座位。沒錯,書念嫌文件架不夠高,擋不住斜對面的尷尬,綠植當屏風,完美!
書念把文件架有從左邊移到桌子的右邊,把茂密的綠蘿放在桌子的左邊,就是文件架空出來的地方。
隔壁丹丹聽到桌子響聲,側過頭問:“怎么又要給這些東西搬家?”
“哦,剛剛拿了一盆綠蘿回來。”
“綠植放在過道上,同事走來走去容易碰到,應該放這里。”丹丹指著桌子的右邊說。
“不不不,放這合適,放這里。”書念不想說明原因,只能重復這句話,兩只手放在花盆兩邊,好像生怕別人來把花盆換了位置。
綠蘿放好了,書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綠蘿,再看看對面,偷偷笑了,茂盛度足夠。
“買了浮潛三寶沒有?我還在糾結買哪一家。”丹丹又側過頭來問書念。
“哎呀,忘記告訴你了,問了導游,saipan那邊的潛店提供,不用買。”
“那我們都不買了?哇,又可以少花一點錢。”
他們討論的是公司旅游,還有一個多月,公司的兩個優秀部門營銷部與設計部一起去saipan旅游。
一凡來了公司不久后也聽到部門同事在開會時偶爾提起。saipan是潛水天堂,已經考了AOW的一凡也想去,但是公司有規定,未轉正的新員工不能參與公司福利活動。
一凡剛開完會回到座位,經過時看到正在開心討論旅游行程的書念,想象著書念和同事們開心出游的情景,有點沮喪。再看看他和書念中間,怎么變成一盆綠蘿了?
是打怪獸么,裝備升級了,之前還能看到半張臉,現在只能看到頭發了。
一凡有點失落,突然發現不認識自己了。
原本不是很討厭書念嗎,看到她在戶外時那個笨笨的菜鳥樣,就埋怨隊長龍哥接收;看到她在路上走得最慢,就對她不耐煩。現在是怎么了?戶外遇到書念這樣的“拖油瓶”,他最煩,為什么現在會有一點悵然,看到橫亙中間的花盆更加失落。
驕傲的一凡,在戶外,除非他嫌棄隊友,沒人能叫板他。現在這個瘦小的丫頭,居然嫌棄自己,憑什么。她跑得快?她是強驢?在戶外圈子里,自己飽受尊重,左一個大神,右一個強驢,如今在新公司,淪落到被一個小個子女同事嫌棄。
更沮喪的是,還沒來得及化解和書念的隔閡,明天要出差另外一座城市廈門,處理公司項目的施工問題,也許要兩三個月,那時書念已經旅游回來了。
出差之前,努力了一段時間的一凡,也沒能和書念說上一句客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