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豪仔走過去和書念那一桌打了招呼。
“帶新同事吃飯啊?”丹丹問。
“對啊,你們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推薦一下?”
“家樂園、快樂園一樣的流水線,雷同的菜品,快樂園的香煎龍利魚有胡椒之香;臺南臺北的宮保雞丁很下飯,但是飯量卻很少;Lee咖啡店價格不低,適合高管,優雅地翹起腿,刀叉并用;串串香取了一個很辣的名字,卻是粵式口味····”丹丹的這些評論幾乎是以rap方式念出來,
“果然是美食家。”
“如果你要在這家吃,這里的沙爹意面就挺好。”丹丹說。
“好的,謝謝啊”。豪仔轉身離開回到座位上。
“那是他們部門來的新同事?”
“好像是。”
“人長得還可以,就是個子一般高,倒是挺結實。”
“聽說還沒結婚。”
“聽說有很多技能,比如登協的教練啊、還有潛水證···”
“你們怎么知道的這么多,他有這么多證書,我怎么看不出來。”書念聽到大家在八卦,小聲嘀咕。
“書念,你不是經常爬山么?有沒有見過他?真的有那么厲害么?”丹丹問。
書念一臉作難,在想怎么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
“人家登協的人,爬的是什么山,書念這個小個子、筷子腿,爬的山能和人家一個檔次么?世界這么大,怎么可能爬山的都認識!”麗君的話,卻幫書念解了圍。
“那倒是。”書念松了口氣,不用回答,更好。
那邊點完菜的一凡和同事們也在聊天。
“聽說你經常戶外,晚上有沒有跑步啊?”
“有!下班后繞著公園的湖邊跑。”
“哪里的公園?我晚上也跑步,看能不能一起約跑。”
“好啊,我在人才公園。”
“住那附近啊,豪宅區啊。”豪仔被八卦的小包同事插了話。
“小小的房子而已。”
“公司單身女同事不少哦。”另一位男同事使了個眼色。
一凡笑了笑。
書念和同事吃完飯,離開前,恒恒說:“我們也過去打個招呼吧。”
“好啊好啊,多關心新同事。”麗君很贊同。
書念只想趕緊離開,恒恒這么一提議,她只能硬著頭皮轉身去打招呼。
“這位就是新來的同事啊?”恒恒這么多年混跡職場的熟絡本事,很自然開啟聊天模式。
“是的,你好,我叫董一凡。設計部新來的同事。”一凡客氣地站起來。
書念心想,之前和我徒步時沒表現出對女生那么紳士。
“以后出差報銷事宜很多都要和恒恒打交道。”豪仔介紹她的名字時順便把工作崗位也說了。
“原來是財神爺啊,以后多多關照。”
“好啦,你們吃吧,我們回去午休了。”
“意面好吃么?”本來對話馬上結束,丹丹問一句,話題又要繼續了。
“很贊,你是美食家,推薦的肯定不會錯,牛肉又嫩又多!”
“原來是吃貨丹丹推薦的,這么好吃,你怎么不告訴我。”麗君又把話接下,延長了說話時間。
幾句話的功夫,書念耗了半個小時的耐性,遠離一凡的位置,看天看地看人群,就是不看一凡。
一凡趁著大家的關注點轉移到意面的空隙,看了一眼書念,想探一下她的態度,或者可以趁此機會打個招呼順便化解尷尬,卻看到書念臉朝外,無心加入聊天,一凡只能默默地低頭吃飯。
同事之間的寒暄過后,書念她們終于走了。
自從一凡來到公司后,他們還沒正式說過一句話。
一凡只是想找機會與書念打招呼,化解尷尬。只是打個招呼而已,怎么比爬山還難。一凡這個漢子,重裝千米山、負重高原山,什么山都能跨,“打招呼”這座山,太“南”了,它不分東西,還找不到起頭的北。
在戶外,是他的天地,他可以縱橫山野,知天文、曉地理、懂水性,但是到了這家新公司,在這里,書念是老員工,無論是人緣、氣場上,書念都要領先三分。一凡想著為了以后更好地和同事相處,想起那次在戶外,對書念確實有點過分,有點自恃。
誰讓他們那么有緣,深圳這么大,每天成千上萬個就職機會,一凡跳槽像馬丁投籃,不偏不倚,準確入筐!
書念向設計部的同事問公司在惠州大亞灣項目的資料。
“你要的圖紙資料在那個資料室里。”設計部同事指著一凡后面的資料室說。
聽到他們的聊天,正在喝開水的一凡馬上放下杯子,把凳子往通道中間挪了3公分,彎下腰,迅速解開鞋帶,低頭斜著眼看著過道。
黑色的細跟、交叉帶高跟鞋,嗒~噠~嗒~噠~響起來。先是看到黑色的鞋尖,兩個黑色的V型鞋面交叉走來,接著是交叉帶裹著白皙的腳踝慢慢靠近,很快,那根跟他爬過山的“筷子腿”走到旁邊了。
書念過膝的裙擺從他的肩膀上略過,瘦小靈巧的身子很快就躍進一凡身后的資料室里。等一凡回過神,書念已經進去了。一凡錯判了自己的位置和資料室的距離,錯過了一次想要和好的搭訕。
一凡把鞋帶綁好。正在綁鞋帶時,聽到后面有男同事的聲音說:
“你夠不著,我幫你拿吧。”
“謝謝。”
男同事小包到茶水間續杯,從一凡座位后面路過,看到書念踮起腳,夠不著,一句“我來幫你”,趕緊放下杯子,快步走進資料室,幫書念拿資料。
一凡無奈地自己綁好鞋,又端端正正坐在電腦前。聽著他們在資料室里的對話,總覺得不舒服。側臉過去,看到“雷鋒”的杯子,杯身圖案是冰川時代松鼠Scrat的夸張表情,藍色的杯身,爆瞪的眼睛,齙牙一樣的犬齒對著自己笑。這笑像是嘲笑。
下班后,一凡和豪仔相約在公園跑步。
一凡突然發現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天藍色的緊身速干衣,黑色速干褲,馬尾辮隨著步伐甩來甩去,即便在黑夜里,一眼就能認出是一位年輕的夜跑女性,她正向自己慢慢跑來。
一凡很驚訝,深圳10個區,900多個公園,如此大,在公園跑步也能碰見。聽說過撞衫,現在撞公司,還有撞公園的。一直有個心結未解,既然上天把機會送到面前,那就借機打招呼和好吧,畢竟,還要同事很久。
“你看到前面天藍色衣服的女生了么?是不是咱們公司的同事?”一凡提醒豪仔注意。
“好像是·····是書念。”
“好巧啊,她怎么也在這?”
“聽說剛剛分配到政府的人才房。”
“去打招呼么?”一凡嘗試提醒豪仔。
“嘿,書念”一凡成功地讓豪仔叫停書念,也許這是一個搭話的好機會。
“你們也在這?”
“自從一凡來了之后,我就有跑友了。”
“你好。”一凡先主動打招呼。
“你好。”書念硬著頭皮回復。
“你住哪個小區?”
“嶸山居”
“離公園確實近,離我們也不遠。”
“你們···?”
“水岸華庭”
“在我旁邊。富人區啊。”書念想快點離開,找了一個借口:“我跑完了去吃飯,你們繼續。”
“好,下次一起跑啊。”
一凡在旁邊很想說點什么,書念頭也不回地說“好”,就離開了。
為了擋住斜對面的縫隙,書念堆的文件實在太多了,不管誰走過,只要稍微不小心,就會碰倒一大摞。
一凡看到了“商機”。
部門開完會后,一凡拿著筆記本從過道匆匆走過,只是手肘輕碰了一下書念桌子上的文件架,文件接收到命令,“雪崩”式散落。
一凡連忙說:“對不起。”
出于禮貌,書念勉強笑了一下:“沒事,我自己撿。”
一凡趕緊彎腰把各類文件撿起來,放到桌子上。
書念繼續禮貌性微笑,沒有多一句話。
這是來公司后,一凡和書念說的第一句話。一凡覺得撿文件好歡快啊,心情像撿游戲裝備一樣。
一凡回到座位,坐下,想看看書念的表情,無奈,被那一堆高高的文件擋住了,他頓時明白書念的意思。想起自己在戶外嫌棄書念,就知道她心里還在介意。
第二天,一凡開完會經過時,書念的文件又掉下來了。
一凡連忙說:“對不起。”
出于禮貌,書念勉強笑了一下:“沒事。”
一凡又趕緊彎腰撿起各類文件,放到桌子上。
第三天中午,一凡和同事們準備出去吃飯時,書念的文件又掉下來了。
一凡連忙說:“不好意思,趕著去吃飯。”
出于禮貌,書念再次勉強笑了一下:“沒事。”
一凡又趕緊撿起各類文件,放到桌子上。
有一次,書念在架子上找一份合同,突然發現一凡也正對著自己。一凡也注意到了,趕緊假裝找文件。
這堵文件墻的密封性不夠啊,經常要轉過身對著一凡的方向,從文件架里拿標書、合同、各種文件,一天拿幾次,反倒增加了不經意間對視的幾率。而且,最近文件夾頻繁碰倒,“雪崩式滑落”,這個方法行不通,但是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將就。
又到了女子飯團的午間檔。
書念、丹丹、恒恒幾個小姐妹,午間吃飯的組合,這個“女子飯團”,幾乎吃遍了園區大小食堂,公司的美食評論擔當丹丹,就從“女子飯團”而出。
今天的飯菜和往常一樣,今天的觀眾席也和往常一樣,只是今天的話題····
恒恒看到大家都落座之后,特意放下筷子,臉色沉重,面帶憂傷:
“我要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