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睡,給余則成先后發(fā)了好幾條微信,他都沒回。
我這也算是破例了,發(fā)微信不回,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再發(fā)第二條。
我現(xiàn)在迫切的想要找個人聊聊天、說說話,因為我很害怕。
可是翻開通訊錄,不停地將頁面下滑上滑,卻不知道可以找誰才能不造成打擾。
一直以來,跟我聊的最多的就是余則成。現(xiàn)在夜里十點多,余則成不應該睡的那么早,不回話應該是沒看到吧。
也有可能是不想搭理我。
無奈之下,我只好點開了微信附近人。隨便看了兩眼,就退了出來。
這是我一向的做派,等著別人加我,我從來不會主動去加別人。
很快我就收到了好幾個添加請求,我看了看,其中有一個網名叫安喵喵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個添加請求附帶了這么一句話:“請問你是剛才拽我大衣那個大姐嗎?”
他的頭像是個卡通人物,朋友圈屏蔽了允許陌生人查看十張照片,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那句話坐實了他的身份:一定是剛才偶遇到的那個大男孩。
可是剛才我們都戴著口罩,而且黑燈瞎火的,他是怎么從附近人里認出來我的?
而是他跟我是同一棟樓的鄰居啊,加他嗎?
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安喵喵又發(fā)來一次添加請求,他說:大姐,加我!
我現(xiàn)在需要找個人說說話,加他應該更好一些,畢竟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我點了同意。
一加進來,這個話嘮就開始嘮嘮叨叨個不停,完完全全的自嗨模式。
看著安喵喵不停發(fā)進來的信息,我卻很快的平靜了下來。是因為這家伙也明顯的精神有問題嗎?
他說:“哎呦喂大姐啊,我一看頭像就知道是你。你覺得我厲害不?剛才偶遇你的時候你可是戴著口罩呢,我都能在附近人里把你給認出來。”
“咱倆是不是太有緣了啊大姐。大姐,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好點了嗎?”
“你是不是也睡不著想找個人聊聊天啊?我也是啊,翻來覆去睡不著,各種鬧心吧啦的……”
我一直沒回復,安喵喵也沒給我機會回復,就一個勁兒的自己在那兒自言自語的發(fā)長篇文字。
我看著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突然就犯困了,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孩子們在我的兩側還熟睡著,我摸到了手機一看,已經早上七點多了。
解開手機屏幕鎖,直接看到了安喵喵的聊天頁面。這個大男孩后來又發(fā)來好幾條信息,基本都屬于是自言自語。
只是最后兩條是詢問式:1.大姐你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已經睡著了?2.那晚安吧,祝你好夢,有空再聊。
我看了下時間,最后一條是將近零點發(fā)來的。這又是個習慣了晚睡的家伙。
我很羨慕安喵喵,他能夠無所顧忌的盡情表達出他自己。每個人內心里都有壓力,能夠發(fā)泄出來遠比憋在心里要好多了。
他自顧自的表達他自己,才不在乎對方是誰、有沒有在聽。這是種能力,我以前或許也曾擁有過。
那么多人上微信附近人,大多都是想找個人說說話。這城市里有太多寂寞的心無處安放,尤其是在深夜里更是變本加厲。
正在我翻看著實時新聞關注疫情的時候,我收到了余則成的微信回復。
他問:“蘇離,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他這明顯很緊張的反應,在我看來才算是正常的吧。
我從來沒在他不回復的情況下,連續(xù)發(fā)送好幾條信息,所以他應該是感覺到了我的異常。
我沒立即回復,繼續(xù)返回新聞頁面。
他立刻又發(fā)過來一條:“我昨晚有事太忙了,才摸到手機,看到你發(fā)過來的微信。”
我依然沒搭理他,繼續(xù)看新聞。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她找你的時候你不搭理她,等到你找她的時候她也會故意不搭理你。
我現(xiàn)在就是故意不搭理他。我不相信他會那么忙才摸到手機,潛意識里我就是覺得他應該去我家的路上等我。
可是,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自己的想法又是那么的可笑,甚至還有點不知輕重、不知廉恥。
口口聲聲只想跟他維系在做網友的層面上,實際上卻在內心里不斷的對他抱有各種奢望和幻想。
對他的這種過度依賴感,甚至都讓我產生了幻覺!這樣的自相矛盾著,確實有點過分了。
經過快速的自我剖析和反省,我急忙糾正自己的態(tài)度,立刻給了他回復。
我說:“我沒事,就是昨晚心煩意亂睡不著,想跟你說說話。”
他問:“你昨晚沒回你自己家嗎?怎么回自己家反倒睡不著了呢?”
我無語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難道應該直接告訴他:我在回自己家的路上看到你了?不不,是幻覺中的你嗎?
我以前跟他聊天,除了敏感話題,幾乎無話不談。
尤其是不開心的時候,我會毫無顧忌的向他一頓抱怨。跟他傾訴、發(fā)泄情緒,很快就會又開心起來了。
他有時會罵我神經病、純怨婦,卻愿意花時間聽我說話。
哪怕是胡說八道,甚至是無端端的跟他發(fā)脾氣,他都會耐心的聽下去。
漫長的歲月里,他就是我的出氣筒、發(fā)泄包,是我唯一可以傾吐心聲的朋友。
可是現(xiàn)在,我已經不能夠那樣隨心所欲的向他傾吐心聲了。
我不可以讓他發(fā)現(xiàn)我對他的圖謀不軌,甚至都到了產生幻覺的程度。
我不敢跟他偏離友誼的軌道,因為我怕失去。怕失去這八年多的友誼,怕失去這個真正交心的朋友。
能夠一直這樣做朋友,對于我來說就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不敢在言行上圖謀不軌。
至于心理層面上的情感波動,至少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可是現(xiàn)在我已經對他產生了幻覺,已經不能夠隨心所欲的跟他聊天交流。
甚至,我想要喊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