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間房卿九也能聽到云陵的咆哮質問,“你監視的是個什么東西!啊!!什么叫待在屋里養病,沒有任何異樣,他現在死了又是怎么一回事!讓你去李府是讓你去干吃飯的么……”
卿九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迷局之中,現在想來,過去的事情有太多不正常了。見到李言蹊尸身那一天感覺到有人跟蹤,打了顧府的臉卻沒有后話。李景明明知道未央閣的規矩,斷然不會肆意妄為,卿九折斷了他的胳膊,又對他一通羞辱,就算未央閣勢力足以與朝廷相比,也不該一聲也不吭,直到他死了才來找茬。而且,他為什么突然死了,不過是斷了個胳膊。一點預兆都沒有,難道是突然暴斃?未央閣的探子都是精心培養,更遑論是去監視顧府的,怎么會一點一樣都沒有?
陷入了重重迷霧之中,沒有光亮,也沒有方向。看不到腳下的路,也不知道開辟一條新的路是否可行。
她看向楚暮,楚暮是怎么認識自己的,未央閣為什么建立京城之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容與又怎么會只單單派一個人監視。
察覺到目光,楚暮看著卿九安慰道:“這件事情另有蹊蹺,你就安心的養著身體,剩下的交給我。”
卿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瞳孔漆黑,“好。”
楚暮得到回答,摸了摸她的頭,就出去叫了聲云陵。卿九聽著他們走遠、下樓,手暗暗的握緊,眼睛盯著剛剛開啟又關上的門,面無表情,看上去與世隔絕。
卿九在猜想楚暮去了哪里,忽然,一個石子從窗戶被扔了進來,寂靜的房間里,砸在地上很是刺耳。
石子咕嚕嚕的滾到卿九教鞭,上面裹著布條,拆開看,上面潦草的寫著:快藏起來,皇上派人追拿。
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扶風的筆跡。
卿九沖到窗邊,看見扶風在未央閣旁邊的小巷子里面色焦急的等待著,時不時的觀察周圍。
扶風看見她,拼命地沖她招手,卿九點點頭,示意馬上下去。
她想和楚暮說一聲,走到一樓也沒見他的身影,問了許多人,對她都是畢恭畢敬的說不知道,只見他們剛剛出去了。
卿九心里著急,也想不到他們會去哪兒。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對楚暮的世界真的一無所知。隨便拉了一個人,說道:“一會兒楚暮或是誰來了,你就說……你就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卿九跑了出去,心跳飛快,思緒隨著腳步越來越快。皇上派人來抓,二品大員因為這事兒狀告朝廷了么,除了自己去,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去了也沒事兒吧,直接進大牢,也見不著他的面。想到大牢,那些被諷刺與羞辱,在潮濕骯臟的情況下受盡刑罰,那種求死不得又看不到盡頭的感覺襲來,身上又開始隱隱作痛。
找到了扶風,他急得臉上都是汗,“你怎么才來啊,抓捕的官兵就快要到了,你快和我走。”說完就來抓卿九的手臂。
卿九退后一步,“不行,我走了未央閣怎么辦,我不能走。”
“你是為了他么?”扶風定定的看著他,“你是擔心未央閣還是擔心他。你們倆若真是心意相通,你走不走他都得擔心,你走了他知道你活著還能來找你。”
卿九想了一會兒,搖頭堅定的說:“不行,我不只是為了他,而且,我會沒事兒的。你快回去吧,謝謝了。”
卿九轉身要走,沒看到扶風眼里內疚復雜的情緒。
馬蹄聲和人的奔跑聲傳來,是抓捕的官兵來了。
卿九加快速度,剛要出小巷子時,扶風沖過來,一掌劈在她的后脖頸上。卿九失去意識之前,聽到了扶風招呼了幾個人來,“快,小心點,把她放進馬車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卿九費力地睜開眼,被眼前富麗堂皇的床帳嚇了一跳,明黃色繡著翔龍,是皇上用的東西。卿九猛然起身,腦袋一暈又躺了回去,被扶風一掌劈到的地方疼的厲害,估計青紫了。
有人聽到動靜,掀開床帳坐到卿九身旁。
他身著伏羲盟大弟子的服飾,面容白凈卻又剛毅,正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卿九瞳孔驀然放大,怎么會是……他!!
楚暮趕回來時,見到成隊的官兵從未央閣的方向朝著京城走,想到剛剛知道的消息,心下一沉,站在旁邊觀察著卻沒有發現他們有帶著什么人,稍稍放松,快步往回趕。
到了未央閣,小廝過來說:“月姑娘托我向閣主說一聲,她找不到您,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楚暮面色陰沉,眉頭緊皺,低聲問道:“她走了多長時間。”
“約莫大半個時辰了。”
楚暮的心驀然沉到了最深處。糟了,出事了!
容與頗為溫柔的看著床上的人,眼里的柔情像是能溢出來,說出的話卻不是那么回事兒,“扶風下手沒輕沒重的,要不是帶回了你,他就該在慎刑司呆著。”
卿九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這是故人重相逢么?不,算不上故人。
在伏羲盟他對她們姐妹倆的照顧是因為心悅卿歌,之后帶她走還是因為卿歌,后來對她冷淡是他的本性,明知她無罪仍把她扔進大牢里不管不顧這是……這是權衡利弊,現在又是因為什么呢?
他們應該是毫無瓜葛的,為了不在乎以前的事情卿九廢了很大心力,又是遇到了楚暮才讓她完全放下心中怨恨,現在這……
容與俯身像是要抱住她,卿九躲到床里面,滿是戒備的看著他。
容與伸出去的雙手撈了個空,苦澀的笑著搖了搖頭,僵在半空中的手訕訕收了回去。“我記得你從前說過最喜歡看我身著白衣,現在我換上了只給你一個人看,你覺得怎樣。”
卿九從剛才就一直在思考,雜亂的毫無頭緒的事情忽然就串成了一條線,她沒理他剛剛說的話,顫聲道:“李景沒有死。”
容與有一絲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消逝了,“不錯,真是聰明,他沒有死。”
卿九正準備開口,外面太監高聲稟報,“皇上,那位來了,怎么都攔不住,現在在御書房里呢。”
容與本來還陽光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卿九看的在心里感嘆變臉速度之快。
容與又換上一幅笑臉,對她說:“我去去就來。”探身過來,卿九以為他想要干嘛,往旁邊一躲就被……點了穴位。把卿九放到被子里,再貼心的壓壓被角,這才走出去。
卿九從他觸碰到自己就惡心的要死,渾身僵硬。躺在床上一心想逃跑,開始用內力沖擊穴道,想要把穴給解開。
這種解穴方法會造成嚴重的內傷,現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解開,以她對皇宮的熟悉程度,逃出去輕而易舉。
卿九額頭上浸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感受著體內成股的內力沖擊穴道帶來的刺痛,身上又開始發冷了,卿九咬著牙堅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穴道才被解開,卿九側身,吐出一口血,開始大口地喘氣。她不敢停留,用手背擦了擦嘴,跌跌撞撞的下了床。
還沒走到門口,門被人推開了。
那人抿著嘴看著卿九,看到地上的血跡和卿九的狼狽樣子,頗為無奈,“你不要怪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知道我為什么要帶你來了。”
卿九看著扶風,那人讓她感到陌生,她不知道為什么他要這么做,反正自己也是會來的。
半晌,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