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

尼古拉院長口中噴涌出的詞語成為了劉宇彬的笑點，他沒想過尼古拉院長也是這樣幽默的一個人。

神也會流血，所以人類可以弒神。

聽起來怎么這么可笑。

劉宇彬見過外面的世界，那是一個奇怪的世界，而那個世界唯一的神靈就是人類自己。

世界上只有兩種人。

聰明人與笨蛋。

而劉宇彬兩種都是，所以有時候他的大腦會產生極端的混亂。

看前者坐享其成因為笨蛋會找到辦法，而聰明人要做的就是找到笨蛋在哪？

比如軍火走私犯被拿下武器全部被充公，然后賣給非洲或者中東。當殺戮發生時人們無法想象場面是多么驚人，但是卻能把卻能站起來又把殺戮放進新聞中。

奇怪的是，在新聞里不會看見那些不幸，人們會篤信，這是一個無比美好的世界。

奢侈品的消費利潤彈性已經被媒體標榜出來，人們的眼中永遠只有高昂的價格來彰顯自己的珍貴地位，但始終不會看見多少人為混口飯在玩命。

悸動……

劉宇彬戴著無窮無盡的苦惱回到了宿舍。

活了這么久，還是沒有活明白，過幾年就要死了，也還是不明白。

困惑他的不是對于未來的無窮幻想，而是對以前的繁瑣深思。

每個人都會死亡，都會有自己的歸途。人類自封的神位是偽神，身上的缺點讓劉宇彬厭惡。

他痛恨的是人群的冷漠，他永遠記得那天，逃離的人群，喪失在逃亡人群中的少女。

人臉虛假的皮肉面具撕下，人類與怪物又有各種不同。

他了解人類，人類的罪惡比野獸還要更甚，已經脫離了野蠻的種群開始用自己編寫的道德規范來綁架世界，食用圈養的生命來脫離自己的惡人的身份……

劉宇彬翻開今天的《生物解剖學》的課本研究著人體的構造。

愚蠢的哺乳類，除了大腦豐富的容量以外，沒有任何的優點。

……

……

睡眠與氧氣一樣重要，這被忽視的存在。

失眠對于劉宇彬來說是一件好事，假設他5年來的每個夜晚都失去了睡眠，就相當于他多活了百分之五十的生命。

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如果現在就喪失了睡眠……還能活5年嗎？

冰冷，悸動……

劉宇彬坐在床沿，身體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躍躍欲試，摩拳擦掌。

他知道那是那個心中自稱“隱者”的惡鬼。

在大腦中的宿醉感不停止蔓延的同時，他猛然驚醒。

【隱士身著長袍，提著一盞燈、拄著拐杖，在黑暗中孤獨地摸索前進。這張牌代表獨處，隱士試圖放棄外在的誘惑，而達到內心的平靜，進而在寂靜的環境里通過冥想得到真理。寂靜中只能聽到自己內心發出的聲音，所以才能夠更好地理解自己的想法，尋找到一個真正屬于自我的最終目標。】

“隱士試圖放棄外在的誘惑，而達到內心的平靜，進而在寂靜的環境里通過冥想得到真理。”劉宇彬開始喃喃，“通過冥想得到真理？”

或許冥想有用？劉宇彬思考。

但是這段文字的出處只是一本關于塔羅牌的注解書。

不過好像聽說過冥想可以代替睡眠！

劉宇彬抱著試一試的心情。

深夜的宿舍是一個合適的環境，冥想需要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擺脫干擾或者中斷。這是冥想的最難的一步。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也不怕被某人打斷。

劉宇彬坐在床上，舒適、清醒地坐著，挺直背。讓他的身體放松下來，就像一個玩具娃娃，花點時間感受體內的任何緊張情緒，將其釋放，除了腦中的宿醉感，劉宇彬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放空自己的靈魂。

他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空氣進入和離開身體的這一點上。同時注意呼吸節奏，稀奇的長短和質量，吸氣后屏氣的短暫間隙，呼氣的質量，呼氣后屏氣的短暫間隙。

劉宇彬沒有試圖去改變它，而是在感受。

將思維集中于呼吸。

不能說話。

“不要描述呼吸的狀態或者其他任何想法。不要和自己交談。”

劉宇彬感受到自己身體中蠢蠢欲動的躁動，然后這樣催眠暗示著自己。

他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在思考一些問題或在與自己交談。每當他注意力游蕩開去，就拋棄這些想法，輕輕將注意力回到呼吸上。

冥想，就是一種無“我”的狀態，這個無“我”是指沒有物質的自我，讓自己的意識成為超越肉體的獨立精神。說的簡單一點兒就是將肉體的感覺盡可能的縮小，把精神感知盡可能的放大。

當練習者真正進入冥想狀態的時候，往往都會得到心靈上的寧靜，周圍外物對自身產生的影響大到最小。例如:進入冥想狀態之后，屋外街上呼嘯而過的車聲就會慢慢減弱，甚至到聽不到的程度;或者平時很容易走神，做什么事情都堅持不了很長時間，但是進入冥想狀態之后，時間的流動就變得不那么明顯，在不知不覺當中可以保持在同一個狀態下很長時間。

我是誰？

我在哪？

在潛意識中，劉宇彬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劉宇彬全黑的視野中漸漸出現了一個光點，有一顆米粒般大。

逐漸把自己的意念力轉移了過去，光點居然開了漸漸地擴大，有了指甲蓋般大小，亮度也開始提升。

劇烈的眩暈感，舌尖捕捉讓他興奮的腥甜。

劉宇彬睜開了眼，鼻血流了下來。

看了一眼時間，七點整。

劉宇彬發出驚訝的聲音：“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嗎？”

而此時他精神飽滿的像是一只斗牛，胸口上的傷口好像在一夜之間好了一大半，那些粉紅的新肉讓劉宇彬有了一種夢幻感，真是詭異的一幕。

腦袋中的宿醉感減弱了很多……

碰打碰撞的“冥想”居然對自己會有如此玄妙的影響！

那光點是什么？

他決定今天晚上回來繼續探索。

他從書桌里拿出了尼古拉院長的贈禮“燃血之魂”，丟進了背包中，今天上的是《槍械課》。

……

……

尼古拉院長依舊在自己的書房，仿佛在這里已經坐了一整夜，煤油燈中的燃料已經見了底，他的手中拿著派克牌鋼筆，就這樣坐在橡木長椅上一動不動，瞳孔擴散，呼吸微弱。

好像是死了。

而他清澈的眼中卻倒影著奇怪的影子，不是面前的橡木書桌……而是一座城堡。

尼古拉院長的意識已經到達一個奇怪的世界。

晨曦在這里把黑暗染成深紅，伴隨著還有像海洋一樣的迷霧，一座極其古老、極其可怕的城堡出現了迷霧的盡頭，在白色的迷霧與詭異的暗色中開始彰顯。

尼古拉院長的身體時不時的閃爍，像是閃爍的幽靈一樣，他熟練地推開厚重的城堡大門。

城堡里到處都是幽暗的通道和高懸的天花板，一眼望去，盡是些蜘蛛網和陰影。走廊上的墻皮已經脫落，裸露在外的石頭似乎總是潮濕得要命，而且到處彌漫著一種可怕的氣味，一種堆滿了幾代人尸骨的氣味。

尼古拉院長走到他的目的地，這座城堡的大廳。

大廳的中心有22個蠻石堆砌的王座，上面露出完全不符合這里的神圣的氣息，古奧如神座。

空蕩蕩的王座被白霧遮掩，模糊、朦朧、隱喻中神秘。

恍惚間，第六位王座上站起一位老者。

他從白霧中降臨，雙手微微閉合成就禱告狀。

燙金邊口的教士服被熨斗熨的平整如同雕像，看不見任何的皺褶，眼神悲憫裝著平等的眾生，不是說眾生都有一樣的價值，而是說眾生都一樣沒有價值。

就是這樣的眼神。

落寞看著周圍的空蕩蕩的王座，“該來的都已經不在了。”

“好久不見，「塔」。”

尼古拉院長推開了濃烈的白霧，然后坐到了第十七張王座上。

“好久不見，「教皇」。”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城堡塔樓上的洪鐘突然震動出了聲聲錚錚回響。

詭異的城堡又迎來新的客人，或者說，主人。

帶著面具的軍人，穿著黑色的軍服推開了厚重的城堡大門，站在第第十四張王座前，卻沒有坐下，就筆直地站在王座前。

他的到來讓這次隱秘會議成功的召開。

他好像是在看著蠻石堆砌的王座，仿佛自知沒有坐上的資格。

尼古拉院長與神父看著楚一，輕輕嘆了一口氣。

隱秘會議在這座不存在現實世界中的城堡中召開，三位當世的當權者聚集在一起，已經有了舉辦這次隱秘會議的資格，所以古老的鐘聲的集結號才會響起，在那些死人的王座面前。

“感謝你的到達，「倒吊……者」。”

楚一搖了搖頭，矢口否認：“我還不是。”

神父并沒有對楚一的否定表態，而是像主持人一樣推動會議的進程。

“根據古老的「大阿卡那公約」，當三位「圣杯」聚集在一起參加隱秘會議，會議的結果就是接下來世界的真理。在這里，我們立下的文藝復興的藍本，也締造過第一第二次工業革命的輝煌宏圖……可是我們現在不得不面臨一個凄慘的現實，在世的圣杯就我們三個，而我們都即將死去，而新的「圣杯」領袖還沒有出現……誰又來領導圣教在黑暗中推動人類向前？”

尼古拉院長看著這只老狐貍，他好像知道了一點什么。

“而我已經看見了新的「圣杯」種子！他叫做劉宇彬！”神父的話讓尼古拉院長與楚一同時愣了一下。

尼古拉院長：不可能，我已經把劉宇彬的身份保密了，莫非……

楚一：那小子居然是「圣杯」。

心懷鬼胎的三個人，都把心事藏在眼角下。

“「塔」，你對這個新生很滿意，對吧？”神父看著第十七順位的尼古拉院長，“甚至把你的「燃血之魂」送給了他。”

尼古拉院長看著神父，自己的身邊有他的眼睛！

“既然他有成為「圣杯」的潛力，那為什么不把他培養成赫爾墨斯學院最杰出的年輕人呢？”

“你說的沒錯。”神父看著尼古拉院長，“但是他快要死了。”

冰冷，刺骨一樣的冰冷，被人監視的感覺容易讓人憤怒。

“你越界了！圣教、軍隊與學院在多年以前的隱秘會議中就已經通過了分離的法案，「教皇」！”

“越界的是你們！將一個曾經被異化的人類稱為「圣杯」。”

砰！

腦袋中有石頭砸下來。

“證據。”尼古拉院長看著神父，手指間有閃爍的電弧。

“「黑山羊之卵」，那是異化后的衍生物，現在在呈現出的一種未知的惡性腫瘤，當他的生命到達盡頭，里面會誕生出……神靈。”

尼古拉院長在王座上沉默了，沉默了好久，“我知道。誠如「教皇」所說的，我們正在經歷一個凋零的時代，所以想做一些新的嘗試。”

“新的嘗試？”

“用古神的血裔對抗古神。”

神父在尼古拉院長說完這句話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這是那種應許內心想法的笑容。

楚一看著王座上面的兩人。

瘋子，原來大家都是瘋子。

在千禧年之后的第一次隱秘會議，某個邪惡的計劃已經成為了新千年中最偉大的決定……

……

而此時，19歲的劉宇彬卻茫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了世界漩渦的中心。

（ps：桃之夭夭，這章字數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