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圣杯
- 撕裂的樂園
- 困山虎
- 3000字
- 2020-03-31 21:40:57
兩個人的葬禮,證明了死者生前的寂寞。
原來世界上混的這么慘的不只劉宇彬一個。
墳墓的碑文還沒有篆刻,長方形的深坑不知道掩埋的誰。
尼古拉院長面前的人,有些熟悉。
她不應該再暴雨中穿著黑紗長裙,雖然這樣符合葬禮儀式的合理裝束,但是雨水已經徹底淋濕。
劉宇彬走到了陳冰語的旁邊,為她撐起了雨傘。
看著長方形的深坑,里面只有雨水與泥濘攪拌出的泥漿,里面沒有任何棺槨,仿佛這墳墓是為他而留。
陳冰語手中的白玫瑰早就在暴雨中被打落了花瓣,只剩下幾片花瓣殘留在枯枝上。
尼古拉院長看著劉宇彬的到來選擇了離去,伴隨著一聲閃電鞭打枯樹的聲音,墳墓前只剩下兩人。沉默是葬禮的美德,不會觸及悼亡人的傷口,貓哭耗子的戲碼想畢不會出現在只有兩人的葬禮上。
劉宇彬選擇了沉默,當一個閉嘴的旁觀者,給世界減少一些聒噪。
“這是我母親,很多年前離開了。”
雨水順著陳冰語的鬢角落下,眼神憔悴中帶著點倔強。
“今天不是葬禮,而是祭日?”
劉宇彬看著掘好的墳墓,沒有住戶,奇怪是他本能的反應。
“嗯。”
陳冰語的身子朝著劉宇彬靠了些,寒冷的肌膚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劉宇彬的撐傘的手指。
腦中的宿醉感突然開始猛烈起來。
他捏住了眉心,視覺中樞產生了荒誕的幻覺。
墳墓中,長出了翠綠的草地,里面躺著一個神似陳冰語的美麗女人。她的皮膚開始皸裂,全身的裂痕中沒有血痕,但是里面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球。她好像很痛苦,發出無聲哀鳴,牙齒與舌頭都全部脫落,盤撓扭動的黑蛇帶著粘液從口腔中順滑的流出來,變成灰燼。美麗的頭顱在腐壞的最后之刻,她扭過頭看著劉宇彬,嘴唇微動,然后永恒的消失于世界……
劉宇彬讀出她的唇語。
“幫我照顧好她。”
劉宇彬沒有回復,看著空蕩蕩的墳墓。
閉目,睜眼,幻覺破滅。
……
劉宇彬給陳冰語留下了雨傘,自己回到了宿舍,胸前的傷口在雨水的侵蝕下隱隱作痛。劉宇彬脫下了可以拎出水的黑色西服,赤裸健碩的身體踏入了盥洗室。
胸前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
要是放在以前他還會很害怕,但是他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身體中的殘缺,他已經學會從一驚一乍的生活中認清了現實。
他渾身赤裸,雙手撐著洗漱臺,眼球布滿血絲,對著鏡子。
鏡子里面的不是劉宇彬,而是一只如同黑山羊的怪物。
“你究竟是什么!”
“符號,文字,腫瘤,寄生蟲,一張塔羅牌,神……我也不知道。”黑山羊在鏡子中也學著劉宇彬的樣子,把那雙怪異的黑色觸手撐在桌子上,“但是,你可以稱呼我為,隱者。”
“你在我身體多久了!”
黑山羊在鏡子中欣賞著劉宇彬臉上猙獰的表情,仿佛劉宇彬才是這里的怪物,祂開始了狂笑。
劉宇彬一拳頭打碎了鏡子,鏡子裂成許多小塊,而黑山羊在碎裂的鏡子中就像是萬花筒中的景象一樣,每一塊碎鏡面上都有黑山羊。
“放下你的暴戾,這東西還是我教會你的。”
碎裂的鏡面在一瞬間又恢復成了原樣。
“你只是一個懦弱的小孩。”
黑山羊的一字一句像是剔骨刀,割除了劉宇彬臉上虛假的人皮面具,只剩下血淋淋的本質——他只是個死小孩。他想起了童年時候的光怪陸離的舊夢,那夢中追逐自己的詭異字符。祂說剛說過祂也可能是符號字符,也許從童年舊夢開始,在他身體里面就住了一個“異鄉人”。
而直到最近他才意識到祂的存在,以前他一直忽視,其實只是沒有直面面對的勇氣。
承認自己身體里精神中住了一只畸形佝僂的黑山羊?
“呼。”
呼吸了一口盥洗室中的潮濕與霉味,把雨淋的噴頭打開,用溫水沖刷著自己的肌膚,傷口已經被雨水泡的潰爛,也不在怕傷口沾水。
“那些幻像,都是你制造的?”
劉宇彬感受著溫水從自己身上滑落,像是女人的撫摸一樣,大腦的宿醉感稍微減輕了許多。
“不是幻像,而是真相。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真相,多年偉大的一個詞語,直到今天,劉宇彬還沒有讀懂過它的注釋。他關閉了花灑,然后用毛巾擦去身上的水珠,把浴巾披在身上,呆呆地看著鏡子中的怪物。
“我給了你一只可以看見真相的眼睛,而你卻把它當做是錯覺。”
劉宇彬四面環視一下,看著洗漱臺的螺絲連接處若有所思。
應該可以取下來。
劉宇彬猛的一下砸在洗漱臺上,水龍頭一下斷裂了,他舉著整個洗漱臺準備砸向鏡子。
但是鏡子里面卻變成了他自己,而他舉著洗漱臺的手卻變成黑暗扭曲的觸手,他放下了洗漱臺,摸索著自己的臉,頭上尖銳的角蹄。
而鏡子中的“劉宇彬”露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憎惡。
“沒有下一次……”
話畢,劉宇彬迎接回他熟悉的宿醉感,身體已經開始逆生長,那些黑色的皮膚開始蛻皮,頭頂的腳蹄開始泯滅成灰燼,他像一條蛇一樣,蛻去黑色的皮膚,露出了嬰兒的新肉。
身上血絲附和著粘液,角質物像是顆粒般讓他極度的不適。
再洗一次吧。
……
傍晚,久違的陽光出現在天地間的連接處,然后一瞬間又沉沒。
劉宇彬提著煤油燈,在圖書館中找著關于“隱者”的書籍。
書籍的腐朽氣味,其實劉宇彬并不怎么喜歡,如果有電腦就好了,他可以快捷地找到檢索目錄,他也不用浪費這么久的時間在漫無目的尋找中。
5年的生命,有 1826個日子。
感謝閏年的存在,讓他可以多一天的生命來浪費。
尼古拉院長明顯知道很多,但是他對自己閉口不提。血液報告是空運回來的,他看過血液的檢測數據,除開腦中腫瘤之外,這些數據都是健康的證據。
劉宇彬沒有什么不良的嗜好,不抽煙,也不喝酒,所以他深信自己沒有得腫瘤的潛質。
關于腫瘤的秘密,應該與那個住在自己的身體中的“隱者”有著不可分割的干系。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在死亡之前完成他的夙愿。
他現在想活,為復仇而活。
昏暗的圖書館在某種裝置的召喚下,點亮了大理石圓柱上的燈臺上的蠟燭,靠著手中煤油燈的光亮與燭光,劉宇彬找到一本沒有封皮的書籍。
里面有22條序列,而其中的第Ⅸ條上面寫著“The Hermit”,隱者。
【隱士身著長袍,提著一盞燈、拄著拐杖,在黑暗中孤獨地摸索前進。這張牌代表獨處,隱士試圖放棄外在的誘惑,而達到內心的平靜,進而在寂靜的環境里通過冥想得到真理。寂靜中只能聽到自己內心發出的聲音,所以才能夠更好地理解自己的想法,尋找到一個真正屬于自我的最終目標。】
劉宇彬拿著煤油燈,杵著拐杖。
“這是塔羅牌解讀吧。”劉宇彬抱怨地將書丟回了書架。
感謝閏年的存在,讓劉宇彬浪費5年生命的第一天,卻不怎么難過。
去找尼古拉院長吧,那個掌握了閃電的人,劉宇彬不相信人類的嘴巴永遠都是牢固的鐵鏈,終會被撬開的瞬間,除非他是神。
……
……
來到了尼古拉院長的住處,劉宇彬敲響了門,而尼古拉院長正坐在他的書房,挑燈夜讀。
劉宇彬在傭人的帶領下,來到他的書房。
“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嗎?”
沒等劉宇彬在腦中想好的開場白開始,尼古拉院長已經合上書提出了質問。
“神?”劉宇彬喃喃自語,他曾經向祂祈禱過,其實只不過是人類的愚蠢幻想。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存在,疾病、戰亂、饑餓,這些困擾祂造物的存在為什么還在扎生在人類的土壤中。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祂一定是自私的象征詞。”劉宇彬說。
尼古拉院長從劉宇彬眼中看出了懷疑與厭惡。
“你好像有什么誤解。我說的是神,而不是造物主。造物主當然是自私的,就像是我們創造了人工智能,現在我們卻限制了它的繼續發展,害怕著人工智能將我們取締,自私是造物主的共性,從本質上來說是恐懼。造物主應該害怕我們,就像我們害怕人工智能一樣……”
神不是造物主。
劉宇彬在心中得出了結果。
“那你說的神是什么意思?宙斯奧丁一樣的神?還是咀嚼人類信仰的神?”
尼古拉院長搖了搖頭。
“我們也不知道。雖然我們沒有見過祂們,但是我們從多年前在神廟中的發掘的石碑,我們稱作為圣碑,到了后面我們稱為「圣杯」,上面記錄了22條成神的序列,我們發現神靈也會流血,所以我們選擇了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