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醫生，”電話里，前臺溫柔禮貌的聲音，“孫太太今天預約取消了。”

“嗯？又取消了嗎？”水溶不解地問道，這已經是這個星期孫太太第三次取消與自己的預約了。

“哦，知道了，”水溶說著，欲掛電話，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對了，你知道孫太太為什么取消預約嗎？臨時日程調整也不至于每次都有急事，是嗎？”水溶問道。

“哦，是這樣的，水溶醫生，孫太太有透露過，說她最近有遇到一個新的醫生，給了她一些靈感，她先去那里試一試，如果還是沒有進展，就再找您。”前臺小姐以一貫的柔和禮貌平靜地回答了水溶，卻另水溶目瞪口呆。

“哦，是這樣啊，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水溶回答。

“這個是今天的資料。”nico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把一疊剛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水溶桌子上。

“怎么了，氣色不怎么好，還是因為失戀的陰影嗎？”nico關心地問道，這關切的問候，倒像是一個十分了解他的好友，讓他有一絲慰藉。

“沒有，可能最近睡眠不好，我沒事了。”水溶說著，控制著自己的表現，像往常那樣，認真甚至是有些刻板地完成著他必須完成的事務。可是，盡管用盡全身力氣，他仍然無法控制自己，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亂了，再也沒有往日的平和心境和處變不驚的儀表。

“要是實在放不下，就去和她解釋清楚吧。”一條微信，是nico發來的。

水溶看著這條微信，像是立馬被點燃了自己一樣，起身開始整理東西，準備出發。

“下午，拜托你了，調整下日程。”水溶走到nico倒辦公桌前，以一種祈求的口吻說道。

“嗯，放心吧，交給我了。”女孩笑著說道，此刻的她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樂觀和活力，她光彩照人地坐在那里，似乎平凡的工作也有了生機。

水溶連忙道謝，跑了出去。

早晨醒來的曼凝，感覺自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她不知道，之前一個星期，自己的亢奮和喜悅，已經透支了所有的力氣，或者那只是一種欲蓋彌彰的假興奮，而今天早晨的自己，剛剛蘇醒，還沒有足夠的心理建設讓自己重新整裝待發，她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和失落感。

勉強起身，洗漱，化妝，穿衣服，在鏡子前比來比去，選擇自己真正想穿的，最后卻并沒有找到另自己滿意的搭配。

她太失落了。比起那些精密的思想建設，她此刻更想不顧一切地重新回到水溶的回報。

終于必須決定穿什么，只是最簡單的，黑色短裙，啞光長靴，以及黑色T恤和休閑時尚西裝，戴著帽子和口罩，準備出門，目光卻落在了客廳角落的禿頭小寶貝上。

“禿頭小寶貝....”曼凝自言自語道，愛惜地把它拿在手中，一起出門了。這是她唯一能感受水溶的實物了。

到了劇組，大家不禁為她如此樸素低調的造型感到驚訝。

“啊呀，姐，這是什么日子啊，穿的這么.....呃，隆重。”一個不是很熟悉的小演員打招呼，本想表達些諂媚的溢美之詞，卻發現并不適合。

“全身黑啊，黑的好徹底啊，收工后直接去葬禮都不違和吧。”畢竟小凱是自己人，開玩笑的尺度比較大，非常大肆無忌憚。“看看誰來啦，大家都太關心你啦。”小凱眼神一瞟，示意曼凝一旁椅子上戴著墨鏡正在喝咖啡的Bruno。

曼凝看著Bruno，徑直走了過去，實際上，她此刻還是非常需要朋友的。而其他所有人，似乎都完全沒有緩解她的情感焦慮的功能，只有Bruno不同，他像是半個朋友。

之所以說是半個朋友，是因為，他有著一部分朋友的功能，安慰，共情能力，以及，毫不手軟的解決事情的能力。而另外一半，曼凝更加需要的，無法具體描述的情感聯結，他卻完全沒有。曼凝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失落的感覺，但是，他卻已經是自己生活中，最好的朋友了。

“很漂亮。”Bruno平靜地回答，打量了一下曼凝這服喪一般的莊嚴著裝。

“你不覺得有點.....”曼凝還沒說完，就被Bruno干凈利落地打斷，“不覺得。非常好，完美。”他回答。“這是什么？”兩人聊著，他突然注意到了曼凝手上的禿頭小寶貝。

“哦，這個啊，是一個，嗯，見多識廣的人推薦我買的，說是可以帶來好運氣。”曼凝回答，她想起了之前那個媽媽是賣盆栽的中學女孩。

“哦，挺可愛的。”Bruno回答，曼凝把禿頭小寶貝遞到了Bruno手中，自己則開始準備上妝。

“今天怎么有空呢？”曼凝一邊仰面讓小凱畫睫毛，一邊問道。

“嗯，今天日程比較空。”對方回答。

“哎呀，還不是人家的一片心，這年頭啊，人們都是為錢生為錢死，為了錢生不如死，時間就是金錢，尤其是Bruno這種的，能花時間來看咱們曼凝姐，就說明把你看得比錢還重要！”小凱一連串地說出這些話，便搖頭晃腦搖曳生姿，把曼凝和Bruno全都逗笑了。

“順便來的，不要有壓力。”Bruno連忙回答，在某些方面，Bruno有著極其珍貴的紳士品格，是那種絕不邀功的得體，以及謹言慎行的貴重，曼凝對此一直深表欣賞與感激。

三人聊著，不一會開機，曼凝走到了鏡頭里，投入了工作，而Bruno則再一旁靜靜地觀看，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語。

水溶來到劇組，透過人群，已經看到曼凝在全情投入地演戲，久違的感覺，竟然讓他有了放松之感。然而目光移動，卻又馬上驅散了剛剛的輕松，那是Bruno拿著自己送給曼凝的禿頭小寶貝盆栽，一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透過莊嚴的墨鏡欣賞她的戲份，一邊在手中輕輕把玩小盆栽。

她把禿頭小寶貝送給別人了？水溶看到這些，頓時有些失望，才分手七天，竟然像金魚一樣，把從前過往開心的日子完全忘記了嗎？

他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