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事情,已經完全解決,不要擔心。”一條信息,是Bruno.而水溶也看到了這條微信。一種莫名其妙的刺痛感,原來它遇到了困難,并且已經有人在幫她解決,并且整個事情,對自己只字未提。
曼凝看著,把手機關機,閉著眼睛,像是終于可以休息一會了。
“我好累。”她靠在水溶胸前說道。
水溶見她并沒有打算對剛剛的信息做任何解釋,也便不再詢問,權當沒看見,而自己以為的治愈,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她真正憂慮的一顆心,有另外一個更加沉重和具體的大石頭壓著。
“別在這里睡。”說著,便起身把她抱了起來,走進了臥室。
曼凝閉著眼睛,感覺被放在了一張不軟不硬的床上。這是一個自己完全陌生卻又安全感十足的房間。
“我還要再睡四個小時。”曼凝說道。
“嗯好,”水溶說著,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很快夜睡著了。這是水溶少有的,他最近在經歷一種失眠,睡眠十分清淺,而曼凝在自己身邊,卻可以沉沉睡去,聊無掛礙般的內心寧靜。
與其說曼凝是自己的病人,不如說是一種類似教學相長的體驗,不過當水溶想到這個詞,又忍不住想笑,在病情上教學相長?這是個多么好笑的想法。同時作為她的男朋友,他又背帶入各種心境,并且自己要根據她的思想,作出適當的反應,這真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內心體驗,不過現在,曼凝就在身邊,自己仿佛可以暫時放松心情,這短暫的平靜,卻也是寧靜的幸福。
第二天的下午,曼凝已經感到了劇本重心的巨大調整,甚至,她看起來都不像女一號了。整個下午,多數時間,她都面臨著枯坐,以及熟悉新的劇本,而新的劇本,基本上沒有多少自己的臺詞。
著是調整還是淘汰?曼凝不禁苦笑,不過她倒是完全不在意,如果能徹底了解撇清最好不過,畢竟眼看著王老師已經不像是能和好的樣子,他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婉和歲月靜好,那是一副刻在臉上一般的表情,并且,圍在她身邊的幾個以捧著她叫老師往日主要任務的小員工,已經開始了對曼凝的隱形侵犯。
那種侵犯,非常細微且具體卻隱性,比如經常裝作聽不見曼凝說話的樣子,抑或者在曼凝指出你為什么聽不見的時候突然的驚訝表示自己確實沒注意到。
幾個小交流下來,曼凝就明白,這個王老師,不可能與自己恢復正常交流了。然而她看起來仍舊十分溫和,春風滿面,和那個薛寶釵著稱的女二號打得火熱,兩人之間仿佛突然產生了一種久旱逢甘雨般的戰斗友情,黏膩的互相問候,把整個劇組高出一種到處可聽見親愛的三個字的社交氣氛。
“看到了吧,賤人只看關系。唉。”小凱看著眼前甜如蜜的突然升溫的友情,搖頭感嘆道。
“嗯,隨她們去,我們不一樣。”曼凝笑著說,內心已經有了足夠的從容與坦然。
“曼凝姐,我說你最近,越來越超逸了啊。”小凱看著曼凝的表情,驚訝地感嘆,“這可是關乎咱們生意的啊。”
“管它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只知道,感情不對,生意也做不下去。條條大路通羅馬,我才不在乎這條小道呢。”曼凝笑著說,接過小凱遞過來的咖啡。
“嗯,行,你要是這么堅定的話我也不在乎。”小凱連忙表忠心,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樣。
不過,事情的發展遠沒有曼凝想象的那么簡單,無形中似乎存在一種力量,那種力量在搏斗,不容得不反擊,它有著一種你死我活的決心,曼凝感受到了那種力量正在通過許許多多的小細節,由她身邊的爪牙傳遞到曼凝身上。
“有點無聊吧。”小凱看著自己和曼凝手里的盒飯,竟然只剩米飯和一只雞蛋了。雖然曼凝基本上不吃飯,但是每份正常的盒飯從前還是會準時送過來,而今天,竟然被動了手腳。
“有點幼稚吧。”小凱無奈地說道,畢竟即使曼凝不吃,自己也是要吃的,即使不是為了真正的食物,尊嚴也是要討回來的。
“開始play dirty了啊,太下作了著老女人。”小凱不負第說道,“我我和她們說說。”說著便要往門外走,卻被曼凝叫住了。
“算了。好煩。”曼凝說道。
“那也不能就這么算了啊,哪有這么下作的,還自稱老師?真的是滑稽可笑又可憐,小人一個。”小凱氣憤地說。
“先不要去。這事情太小了,顯得咱們也太小氣了。”曼凝回答,并看著窗外。
果然,那邊已經完成了同類的相聚以及戰略同盟,關系好到如膠似漆,此刻看得出一個在猛夸另一個,而另一個則是回夸,說著其樂融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場面話,兒周圍一群爪牙則像夜店氣氛組一樣,跟著融入了這樣的氣氛,那種氣氛,十分黏膩,笑得時間非常長,雖然人人都是假的,但反倒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氛圍,那種氛圍,有些可怕,那是一種,隨時會被引爆,隨時會物極必反的情緒。
“不要去。不是正當時機。”曼凝說道,小凱聽話回來,坐在了椅子上。
實際上,曼凝早在一開始,融入這個城市的氛圍之際,便被人教導過基本行為規范,那就是,“絕不可在事情上較真兒,眼里要看到人,可以夸自己,但是不要批評別人,絕不要拆穿假話。假話就在那里,假到所有人都明了,卻人人再說,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存在。
以及還有其他很多魔幻行為,比如一波突如其來的自夸,以及絕不自謙。這種生態的形成實際上很簡單,市井重利凡事往心里去。絕不可說別人,怕戳中小人日后報復,絕不可自謙,會有不明真相吃瓜群眾聽不懂你的玩笑,莫名其妙自夸是因為照著品牌有樣學樣搞個人宣傳,實際上個人是不能那么搞宣傳的,個人當然是獨特性,怎么可能學奢侈品,不是一個產品。慢慢的,就變成一個生態,不可說話,不可交流,不學習,不創造。只能膚淺,即無法交往,也得罪不起的浪費生命。
曼凝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些生態存在的不可撼動的根基,那些死氣沉沉的歲月靜好,背后必是一個丑陋的思想大廈。一旦大廈根基被震動,將迎來可怕的反撲,早已不是真善美的討論,而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