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木桌上震動，屏幕上是周賀發來的消息：“明天去玉龍雪山好嗎？“

李清舒望著窗外晃動的經幡，想起楊熙總說雪山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那個愛穿馬丁靴的男孩，會在深夜翻墻去網吧給她買關東煮，會在她通宵寫論文時，把保溫杯悄悄放在桌角。可麗江的風永遠吹不到蘭城，就像楊熙的呼吸永遠停在了二十三歲。

玉龍雪山纜車里，周賀指著遠處說：“你看，雪線在后退?！八恼Z氣還是七年前的老樣子，像在分析實驗數據般冷靜。李清舒卻想起楊熙帶她看黃河時，指著渾濁的河水說：“你看，時間都沉淀在這里了?！皟蓚€截然不同的男人，卻在她生命里刻下同樣深的溝壑。

到底是沒有看成日照金山，云層如厚重的帷幕，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山巔。

下山時，周賀突然握住李清舒的手。她觸電般縮回，掌心卻觸到一道舊疤。那是二十歲生日那晚，周賀在實驗室待到凌晨，她獨自去小吃街買蛋糕，被醉漢糾纏時劃傷的傷口。后來周賀用止血貼仔細包好，卻從未問過傷口的來歷。

“你還要躲我多久？“周賀的聲音帶著疲憊。李清舒望向遠處層疊的云朵，突然明白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對照樣本——周賀是精密儀器里永不失控的變量，而楊熙是突然炸裂的試管，在某個瞬間燒毀了所有的實驗記錄。

暮色再次籠罩麗江時，周賀站在客棧門口，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李清舒抱著相機走過他身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松香皂氣息。七年前的蘭城初雪，他們也是這樣并肩走在結冰的河堤上，周賀突然說：“李清舒，你睫毛上有雪花。“然后輕輕拂去那瓣晶瑩。

“我要回蘭城了?！袄钋迨嬖诔鲎廛噯訒r說。后視鏡里，周賀的身影漸漸模糊，像被雨水打濕的舊膠片。她閉上眼睛，聽見風鈴聲在暮色中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