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聲在暮色中漸行漸遠，如同那些永遠無法歸位的拼圖。

白墮最近奇奇怪怪的，也不出去找小母貓玩了。我最近忙著擴大茶館，便也沒有時間搭理它，由著它自己玩了。

這天我正在擦桌子，打算核一下最近的賬款，突然它唰的一下站起身，“我想好了，我要改名叫隨安”

嚇得我渾身一顫，打翻了茶水。“你要死啊，你知不知道，今年氣溫低，茶樹被凍死不少，收成不好，這是我好不容易找來的茶葉。”

我有點想打他，并且付諸了行動，一把薅起它，結結實實給他屁股上來了兩巴掌。

“喵！來人啊啊啊啊啊啊！殺貓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別嚎了，吵死了，怎么了，白墮聽著多非主流啊，咋不叫了”

“隔壁三花妹妹說我一聽這名字就是黃毛，它不和我玩了，嗚嗚嗚嗚嗚嗚”

“行了，別叫了，我們會到太陽系了，有好長一段時間，要在這停留一下了”

“叮鈴~”喲，來客了。

“老板，有位置嗎，靠窗戶的”開口的是個高高瘦瘦，戴著帽子的男生。

“有的，要喝點什么嗎，桌上有茶單。”

“正山小種，謝謝”

“好的，稍等一下”

在我準備茶水的時候，隨安一蹦子跳到了我手邊，一邊甩尾巴，一邊說“你信嗎，他失戀了”

“你一只貓，你知道什么叫失戀嗎，還有，你咋知道的”

“我聞出來的。”

“老板，你去過麗江嗎？”男生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柜臺前面，“那里很美，太陽升起落下時，日照金山，藏族堅信，看見日照金山，會帶來好運。你的茶館應該開在麗江。”

“唐突了，我叫周賀，這個活動現在還有嗎”周賀指著門口講故事免單的牌子。

“有的，但必須是自己的哦”

麗江的暮色在青石板路上流淌，李清舒站在納西族老鋪的雕花木門前，指尖撫過裙擺上零落的手工繡花。這是她第三次來麗江，前兩次都是匆匆路過，而此刻，她終于決定停下來緩一緩。李清舒深吸一口濕潤的空氣，讓她的思緒隨著遠處的溪流聲飄遠。她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跳與古城的節奏同步。

店主阿嬤的手語在暮色中翻飛，像蝴蝶掠過暮春的油菜花田。李清舒看著那雙布滿皺紋的手，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大學實驗室，楊熙也是這樣用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劃出弧線，講解流體力學公式時，粉筆灰簌簌落在羊毛衫上。那時她總愛坐在第三排，看他側臉的輪廓被投影儀的光暈染成剪影。

“最后一件啦，六十不講價。“清冽的男聲從身后傳來，帶著蘭城特有的尾音上揚。李清舒轉身的瞬間，夕陽正穿過四方街的屋檐，在周賀肩頭凝成琥珀色的光斑。他穿著七年前那件褪色的燈芯絨外套，袖口還沾著工程圖紙的鉛筆痕跡，仿佛時光只是打了個盹。

風鈴隨著晚風搖晃，銅質鈴鐺碰撞出細碎的聲響。周賀的瞳孔里映著暮色中的雪山，李清舒卻在那雙眼睛里看見了蘭州的雪——那年他們裹著同一件羽絨服去看《情書》，電影院暖氣開得太足，周賀的睫毛上結著細小的冰晶。此刻他的目光依然澄澈，卻讓李清舒想起實驗室里那些永遠觀測不完的標本切片。

“清舒，我很想你。“這句話像雪山融水滲入青石縫隙，李清舒卻只是掏出錢包付賬。三十歲的律師早已學會用沉默應對突如其來的告白，就像七年前她在醫院醒來時，面對周賀帶著歉意的微笑，她選擇把未愈的傷口裹進石膏。

深夜的客棧飄著酥油茶的香氣，李清舒在臺燈下整理照片。富士山的雪景在相框里泛著冷光，那是周賀帶她去的第一個外國城市。山腰的拉面館里，她曾對著熱氣騰騰的湯碗掉眼淚，而周賀只是安靜地擦拭著相機鏡頭，仿佛那些眼淚不過是鏡頭上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