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人
- 宜枝
- 66大吉
- 2014字
- 2020-02-29 22:56:05
軍中的大夫都來看了一眼,無一例外地看完后皆搖搖頭,說傷及根本,無力回天。
可我瞧著他分明還有一口氣,怎么那些人就說沒救了呢?
“不成,安偌不能死,他馬上就要回家了,我還記著他說起這話時,眼神發(fā)亮,還是少年人的模樣。”我心里思緒翻涌,手撫上他的臉,還是溫?zé)岬挠|感。
我咬咬牙,哄了他們說,我家祖上有傳下一套秘術(shù),或許可以救他性命,但不能讓人偷學(xué)了去,如此他們雖有疑慮,但危在旦夕,且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便按我說的留我和安偌單獨待在了大帳里。
我耗費了許多靈力送進他的心脈里,卻始終不見他有反應(yīng),我抖著手朝他鼻下探去,已無生氣。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曾說要護我一世安寧的男子,如今躺在這里,不再溫柔喚我“宜枝”了。
我恍惚間想起梓歸,他還未滿萬歲時,清妙便打趣他說過:“你將這世間輪回之道的法術(shù)都學(xué)盡了,師父我如今可是教不了你了,過幾日便趕你下山去,且讓你自己歷練去。”
他那時一本正經(jīng)的應(yīng)答道:“徒兒不過學(xué)了十之八九,還未都學(xué)會。”
師父眼里從來不乏對他的看重。
這世間法術(shù)何其多,想來其中是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
我施了障眼法,隱了身形,立馬動身,回了澤漆山。
不想待我行至山腳密林,正要上山,卻被一股反力給推了出去。
我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試探,原來是結(jié)界。
澤漆是神山,設(shè)了結(jié)界也只擋有道行的,但山下密林是專門攔那些凡人的,尋常人進了里頭就只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暈了頭,再被送出來。安偌當(dāng)年不知是怎么的,重傷倒在了里頭,是我和梓歸把他撿回來的。
我自小便在山里長大,這密林能攔住旁人,卻攔我不得。我吐出內(nèi)丹,封了法力,繞出林子,慢慢往山上爬。我心里明白師父定然是惱了我,才布了結(jié)界。
我怕他氣急了就不讓梓歸救安偌了,從前,棲暮也是這樣。
便學(xué)著那些凡人虔心禮拜時,一步步的跪下磕頭。
沒有內(nèi)丹護體,不多時,我就感覺膝上,手掌,額上都火辣辣的,疼極了。
梓歸向來是疼我的,我知道他會來接我,會怪我不聽話,但會溫溫柔柔的帶我回家。
行至半山,我終于看見他站在我面前。
這條路我已經(jīng)走很久了,跪在地上都沒有力氣站起來。
梓歸蹲下身,伸出手,替我抹去額上流下來的血,卻染紅了他瑩白的指尖。
他將我的內(nèi)丹封印解了,傷口便開始慢慢愈合,我想沖他笑來著,同往常調(diào)皮被師父罰了他來救我時一般。
不知怎的,卻覺得委屈極了,直掉眼淚,想著此時我在他面前一定狼狽的很。
等他望著我的眼睛,皺了皺眉,樣子變得有些兇,我才被嚇得停了眼淚。
“你殺生了。”
我慌亂的直搖頭,告訴他“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殺他”。
他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子欲離去,我連忙伸手攥住他的衣袍下擺,“梓歸,你救救他。”梓歸向來善易卦術(shù),我一說,他定是能算得到的。
可他沒答應(yīng)我,背對我說:“凡人輪回千載,生死皆由天,此乃天命,你想逆天而為?”
我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氣,我不知如何說服他了,只好一直重復(fù)著“救救他”。
他轉(zhuǎn)過身,望著我,眸中有我年少時參不透的決絕,他問我:“阿蘼,你真那么喜歡他?”
我不知梓歸為什么要這么問,只覺得安偌對我那樣好,便點了點頭。
他望了我好一會兒,最后扯了一抹極淡的笑,說:“好。”
我高興極了,我覺得這世上沒有梓歸辦不到的事,在我這里多難的事,好像到梓歸那里就變得很簡單。
就像從前一樣,我想要的,他總會幫我辦到,我覺得梓歸應(yīng)該已經(jīng)原諒我之前,不聽他的話,跑下山的事情了。
“阿蘼,往后你不要回來了。”梓歸側(cè)著身子說道。
夕陽刻著他的輪廓,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以為梓歸只是生我氣了,同我說氣話。
我想著安偌馬上就會活過來了,會像從前一樣,等我安頓好他,便回來好好哄哄梓歸,同他賠罪,往后再乖乖聽他話些,師父那里便就再厚些臉皮,賴著。
所以我支支吾吾的,隨口“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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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蘼走了沒幾天,棲暮沒心沒肺的同往常一樣,梓歸同他簡單提了她前兩天回來過的事,不過隱了那一段內(nèi)情。
棲暮絮絮叨叨數(shù)落他怎么沒將阿蘼留下來,說:“雖說枝枝這次不怎么聽話,可她才多大吶,那個凡人頂多不過幾十年的壽數(shù),且讓她在凡間過把癮,等她回來了,咱們慢慢教便是了。”
梓歸向來是聽著話不愛回的,棲暮卻覺得他這次確實很不高興,便擺出了一副知心大師兄的模樣,開解說:“你這人,就是太過一板一眼,師父雖然叫宜枝好自為之,但也沒說就惱了她,不叫她回來不是?既是沒說,你干嘛還非得留著那結(jié)界,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你。”
等棲暮說的口干舌燥的喝起茶來,梓歸才慢悠悠的說:“你不知道,她做錯事了。我本來想讓她吃些苦頭的,可我瞧著她可憐兮兮的。”說著自己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接著說:“我又,舍不得了。”
棲暮喝著茶,聽著他說那些難得的酸里酸氣的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笑著搖頭:“你這人。”
等到梓歸神情淡淡地開口說:“師兄,我喜歡她。”時,棲暮乍一聽,嚇了一跳,他轉(zhuǎn)頭望著梓歸,卻見他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樣子,心里翻江倒海了好一陣兒。
雖然自己老早覺得是這樣,但如今這樣的情形,怎么看都覺得糾結(jié)極了。
倒是梓歸說完這話后,心里明明白白的,再沒什么困惑。
他料,這便是自己的劫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