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她笑鬧了一場，就趕緊把她按在桌子上吃飯。

月白吃飯的時候很有姿態，也很安靜，從來不愛說話。

我仿佛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意識到她是西海最受寵愛的小公主，其實這話也不嚴謹，因為把她幾個叔伯家加上，她也是最小，最得寵愛的那個。

月白是真正嬌養長大的。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她一千二百歲的生辰，向來低調的西海一反常態的大辦流水席，廣邀賓客。

連向來清修不問世事的清妙真人也收到了，但他實在不太喜歡這種宴席，最后就叫梓歸帶我去一趟。

想來西海遞信過來，本來也沒想著能邀到清妙真人，所以知道是我和梓歸代替出席，倒也顯得很是平常的態度，只是問詢了一番，說是否要派人來接送。

那時候清妙真人已經出門遠游，棲暮接了信，轉手就交給了梓歸。

梓歸看了之后，覺得這樣過于隆重，便回復了，說是自行過去。

那次梓歸早早的就讓我收拾好東西，要帶我出門了。

清妙真人出了遠門，不知道，自家最得意的二徒弟頭一次沒有潛心修煉。

西海其實并不遠，自澤漆出發不過半日就能到的，但那次我們是提前半月出發的，我那時候沒去過西海，還想著路途遙遠，難怪師父不愛去。

等我和梓歸站到山下的小鎮，我才后知后覺。

我那時還有些傻氣的問他，說道：“師兄怎么沒用術法？不認識路嗎?！?

梓歸本來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聽了我的話，臉上帶了一點笑意，眼里也是一片柔和，他說道：“你上回看書，不是和棲暮說不曉得凡間是什么樣子嗎？澤漆山下的小鎮雖然不似一般的凡間，但也大差不差的，且讓你瞧瞧，見識一番。”

便是澤漆山下的鎮子，我也沒來過。

但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棲暮和我說過，這里都是些化了形的，一心向善的妖怪，但天分不夠，入不了大道。

平日里在妖族常被欺凌，所以他們一般都是會去凡間生活，但若是放任他們生活在人間，妖畢竟和人族習性不同，長時間下來，難免被發現端倪，惹起人間騷亂。

有些好心的山神，就會在自己管轄的山下劃下一片地方來，設起結界，給他們在這里落戶。

他們偶爾和人族交往，生活的倒也同一般凡間相似，都是做點小生意，互相依靠著，因為是在山神庇佑下的，所以倒也沒有其他大妖怪敢跑過來欺負他們。

棲暮在澤漆山下也是劃了地的。

我當時聽他說起來的時候，想象著這樣的情景，感覺好似過家家一般。

如今梓歸帶我過來，我瞧著這樣子，倒是分不清真假來，想來他們也是享受這樣安詳生活的。

我開心極了。

我欣喜的望著梓歸，扯著大大的笑容，他側著身子，陽光透過來，將他照的閃閃發光似的，他卻突然伸手過來，罩住我的眼睛，微熱的溫度透過皮膚，融到骨血里。

他扳過我的身子，站在我背后，推著我朝前走了幾步，說道：“不是說喜歡嗎？去看看?！?

我也沒再忸怩，在街道里頭瘋跑著，鎮子里頭雖然都是妖怪，但還是有幾個過來做生意的凡人的。

我瞧著有一個看我好幾眼，有些奇怪的樣子，轉過頭去詢問店里的伙計，說道：“這是誰家的小姐？這樣子在外頭拋頭露面的?！?

伙計是個不善言辭的妖怪，和他定然是八卦不起來的，就只會一板一眼的回答他道：“是我們這兒大老爺家的，整個鎮子都是她家的，她現在不就是在自家里玩兒？計較什么拋頭露面的?！?

生意人好像被這樣的壕氣嚇到了，很是震驚的模樣。

等我好不容易緩了新奇勁兒，才和梓歸慢慢的仔細逛起來，一家一家的店鋪看過去，突然看著一家店鋪門口，有人掄著大錘砸凳子。

我很好奇，就扯著梓歸過去看，問梓歸這人這是在做什么。

梓歸指著牌匾，回我道：“這是做首飾的鋪子，他在錘銀?！?

我看了一會兒便興致缺缺，便接著往后面逛去，連梓歸什么時候沒跟著我的都不曉得的，等他突然在后面叫住我，我才發覺剛剛他離開了一陣子。

我對自己貪玩的沒心沒肺，有些不好意思，就站在原地等他過來找我。

梓歸拉著我走到前頭的樹蔭下面，捏著我的手腕，將一個還帶著點溫熱的銀鐲子套到我的手腕上，然后就松了手，含著笑望著我，問我道：“阿蘼喜歡嗎？”

我莫名的有些歡欣，還有些害羞，點著頭，小聲說道：“喜歡。”說罷，又伸手摩挲著手鐲子，好像剛剛的溫度還沒散，我有些好奇又問道：“師兄為什么給我買銀鐲子？”

他看著我的眼睛，沉穩的說道：“我想它能去兇辟邪，保佑我們阿蘼，平安如意?！蔽衣犃怂脑挘靶φf道：“師兄怎么比我還傻，祈愿一個銀鐲，還不如我直接和你許愿?！?

他問我：“那阿蘼想和我許什么愿？”

我想了一會兒，回道：“我要師兄對我百依百順?！?

他聽了我孩子氣般的話，失笑道：“好，師兄一定遂了我們阿蘼的愿?！?

后來我才知道，我許愿的愿望，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