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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南

  • 宜枝
  • 66大吉
  • 2797字
  • 2020-03-02 09:30:00

我靠在樹旁,身上搭了一件衣裳,我停頓了一會兒,還是爬起來了,山上同我之前見到的沒什么變化。

棲暮說清妙那天回來過一趟,站在山上沒說一句話,后來又走了。

我想師父他不會回來了,他最得意的徒弟都沒了,往后都是不會回來了,他心里一定恨極了我。

我在這荒山上晃蕩了半天就往山下走了,棲暮在半山腰那追到我,從前我們插科打諢很是熱鬧,現在面對面站著,卻都不知道該講些什么。

我先開了口,我說:“師兄,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說罷,便繞過他繼續往山下走了。

棲暮這下沒再追了,站在我身后,問我:“枝枝,縱然梓歸沒了,你也還要走?”

我轉過身,告訴他:“我總要把他找回來的。”

他問我:“你在想什么,枝枝?”

我眼眶有些發熱,強忍著不想哭,說:“我難受,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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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安偌那里時,我站在城門口,沒有進去,等到城樓上有人喚我,我抬眼一望,便是安偌站在那里。

不一會兒他就跑下來站到我眼面前了,他嗔怪道:“怎么站在那里不進來。”

我卻笑著問他:“怎么站在那里。”

他也對我笑著說:“明日咱們就要成婚了,我想著今日你定會回來的。”

我望著他,在他看來有些突兀的,對他說:“安偌,你尋個別的好姑娘陪你吧。”

他愣了一下后依舊笑著,卻顯得有些難過,縱使我離他還有些距離,也覺察出來了,他對我搖搖頭說:“不好。”

我說:“我是妖,不能陪你白首的,我的一輩子比你長久的太多了。”

他卻還是搖頭,有些執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我沒去深想他為什么聽了我的話卻一點兒不驚訝,只是對他笑,也不出聲安慰他,顯得有些沒心沒肺。

“安偌,你看我,我不喜歡你。”

他聽我說完這話,眼神有些慌亂,我看著他朝我走來。

忍不住掉眼淚,我看他抬起手,是想要替我擦掉眼淚,我卻向后一退,他的手懸在半空中,頓了一會兒,還是垂下來了。

他無奈的說:“宜枝,你別哭,你知道我總歸不會為難你的。”

“總歸是我負了你。”我伸手自己擦了擦眼淚,“但我要走了,我師兄沒了,往后,你莫要再念著我了。”

他靜靜地聽我說完,低垂著眉眼,他說:“你反悔了。”語氣里滿是受傷。

我像是把他當成了一件玩意兒,新鮮時便承諾會好好對待,過后又對他棄之不顧,我當真是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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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了近一月的功夫才到了西海,走的急,月白給我的手信什么的全沒帶,守衛攔著不叫我進,我正要硬闖,那些人就散了開,我轉頭看是月白的大哥,最是和善,連忙叫了人:“摩昂哥。”

他領著我走在龍宮里,在路上嘆了一口氣,伸手按著我的肩頭,說:“宜枝,節哀。”

我隨后低了頭,不欲叫他看到我眼睛里的水汽。

他送我到月白的宮門口,后頭有隨從喚他,我知他日日都有忙不完的公務,便說:“摩昂哥,你去忙吧,我不過想同五殿下說兩句話,你不必陪著我。”

他見我只是憔悴了些,旁的也沒什么,就點點頭,沒再堅持。

見著月白第一眼,她就抱著我哭,哭的比我還傷心,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哄好她。

等她好了一些,我便把這次的來意告訴她,澤漆山都燒光了,月白家典籍也很多,我想找找有沒有能救活梓歸的術法。

月白想著這事肯定是有違天道的,便帶我偷偷去了專門放禁術的密室,不成想,正好碰見了敖望,月白的四哥。

我從來與他不對盤,如今在這碰到他,他定是要為難我的,我頭一次對他服了軟,說:“我這次偷進你們家的密室,是我不對,你能不能別告狀,不然你要我如何,我都答應你,還是你要我跪下來?”

說罷,我就要跪下來,月白連忙拉住我,說:“四哥,枝枝和你是有不好,但你曉得她這次過來不是貪玩,你難不成真要她跪下來求你?那我定是第一個不答應的,大不了我去父王那里,說事情都是我干的,難道,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我只看到他摸摸鼻頭,表情有些委屈,開口說:“我又沒說怎樣,你們一個兩個便說了這許多話,叫我怎么接?”嘴里輕聲嘟囔著,“好像我有多壞一樣。”

密室里的典籍確實是很多,各種奇奇怪怪的法術記載了很是不少,敖望幫我們望風,我和月白翻箱倒柜找東西,最后總算被我們倆翻出了一本。

我在她那里呆了幾天,很是說了些貼心窩的話,也問了她和凡間那道士的事,見她說的一切都好,想著那人很是靠譜的模樣,能入道也不是空想,況且修道之人,壽元并不很短,便安心同她告別,要走了。

走的那天,敖望也來了,我同月白說:“我往后再不能像以前一樣和你整日里頑在一起了,我要把我師兄找回來才行。”

她最是容易動感情,含著淚抱著我說:“枝枝,你定能找著他的。”

一旁的敖望最后也同我說了兩句話,他說:“過兩天,我便要和我大哥去上仙界了,他給我找了個師父,我得好好學習術法,做些事了。往后,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叫人給我捎信,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也會給你撐腰的。”

我對他笑著點了點頭,看著他摸摸鼻頭,不敢看我,我說:“四太子,你心地真好。”

他卻有些不高興,說:“干嘛叫的這么生分,我又不是不讓你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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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江南尋了一處不甚熱鬧的地方,開了家小小繡院。

起先沒幾個繡娘來做工,日子久了,漸漸地倒是也有了十幾個長待的。

我常常在鎮子上轉悠,最愛的是鎮上的后山,很是生機旺盛。

有時我懶得出門時就在院子里學琴,或是看書。

待的日子久了,同鎮上的人也熟悉了些,路上瞧見我,也會招呼一聲。

偶爾也有繡娘問我:“姑娘怎么總帶著面紗?”

因為我的臉常年無變化,在凡間定然是不行的,我又不太能掌握變化術讓自己漸漸變老。但這話肯定是不好同她們講的。

于是我告訴她,我的臉遇過一場大火,燒壞了,怕嚇著人,故而帶著面紗。

鎮子里難得有新鮮面孔,時不時就有人同我閑聊,打聽我的底細,我照著話本,閉著眼就胡說八道,倒也有人信的。

有一日,繡院里的王家嫂子問我:“姑娘來了我們這兒,這么久了也沒問過,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著說:“我姓百,小字宜枝。”

她夸我名字起的好,說:“我瞧著你的眼睛生的好,從前定是好看極了,你父母給你起這名字,定是也覺得你生的好。”

我楞了一下,告訴她:“我的名字是我兄長給起的。”

她問我:“你還有個哥哥?那你怎的獨自一人來了這兒?”

我說:“我兄長撿了我回家,待我長大的時候,家里起了一場大火,兄長便就沒了。”

那人點點頭,一臉了然,說:“你原來是家里的童養媳,我瞧你提起你哥哥的樣子,感情定是很好,可惜了。”

我隨她念了一遍:“童養媳?”隨后又笑著點頭,說:“我是他養大的,自是他的童養媳。”

問的人多了,大家便都曉得了,繡院掌柜的百姑娘,是人家的童養媳,自沒了未婚夫君,夫家嫌她克夫,就趕了她出來。

這話一傳出來,我便見得常常有心慈的老人家路上拉著我,叫我莫要因此難過,說女兒家總是活的難些,若是再在乎些閑言碎語,那便是自個兒為難自個兒。

我也沒解釋,只笑著點點頭,日子久了,活的倒也愜意。

一年一年,又至初夏,我打著扇,臥在院子里的一處樹蔭底下的臥榻上,一邊想著我新釀酒大概什么時候熟,一邊聽著屋里繡娘閑聊,忽聽得他們說新帝繼位。

又提起先帝,說他在位二十有八載,后宮虛設,專注國事,乃至子嗣都是旁支過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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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偌,我一直沒有回頭好好望望你。”

“我走的時候,凡間是冬季,你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定寂寞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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