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三春同時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后仰躺在座椅上,而三春吃得比我多不一會便嚷嚷著去如廁,我只好留下來等她。但我等了大約半柱香時間也沒等來三春,百無聊奈之下趴在窗邊觀看這熱鬧的街市,忽然在眾多人群中看見一抹綠衣,他是那么平凡,平凡的在人群中顯得形單影只,而他又是那么耀眼,在我無意間的輕輕一瞥便能準(zhǔn)確的找到他的位置。
他與醉香樓下佇立,神色迷茫身影蕭條,茫茫然的望著過往人群。而我在樓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隨后拿出繡著蘭花的繡帕丟了下去。
我裝做慌亂的樣子不等柳傅元看清對著他喊道:“多謝公子拾起,我這就下去”,雖然匆匆跑來樓到了門樓又猛地停住腳步,急于尋找銅鏡來整理妝容,然后假裝漫不經(jīng)心的走出來道:“多謝這位公子了”。
柳傅元轉(zhuǎn)身驚訝的看著我,隨后淡淡道:“參見六王妃”我止住他不讓他說完:“今日我也是私自出來,你這一喊整條街都知道了”。
他將繡帕畢恭畢敬的還給我,但是我卻沒急著取回只是道:“柳公子今日不去上朝嘛”。
“不日便就離開了”柳傅元笑的有些蒼涼。
我急忙接道:“為何”。
柳傅元有些怪異的看了我一眼,不似先前那般但卻莞爾一笑問道:“王妃可否賞臉,碧水湖的游舫此時適合避暑氣”。
我當(dāng)然欣然答應(yīng)了。
上了游舫旁邊伺候的人便在桌子上擺好水果和冰鎮(zhèn)的酒水,侍者過來詢問是否需要舞曲時柳傅元道:“無需這些,留下船夫其余的都下去吧”。
帶人都離開完了柳傅元倒了杯果酒退到我面前,淺笑著:“嘗嘗吧,這果酒不會讓人喝醉,但是在冰塊里捂著卻是夏季的良品”。
我端起來嘗了一口,果然消減了窩在心頭的悶熱之感,然后試著問道:“你剛剛說的······”柳傅元單手撐著下巴趴在桌子上,有些神色放松且散漫,鬢角垂著幾縷柔順的青絲,手里把玩著酒杯道:“后日就出發(fā)赴任青州知州”。
我更不解了,他是前幾年的三元第一也是北辰帝國唯一的三元及第,無論是在市井還是朝廷都享有優(yōu)厚的待遇,像他這樣的俊俏英才不僅會受到各大官們的賞識,皇帝也會另眼相看,怎么會被貶謫呢,唯一能夠趕走他的理由便是他站錯位置了。聯(lián)想之前三春說的朝廷事,他定是站太子而被三王的黨羽趕出去的。
“出任青州知州好啊,我聽爹爹說青州地大人少,物產(chǎn)資源相較豐富若是你去好好治理,當(dāng)回有一番作為”我安慰道。
柳傅元還是剛才的樣子對于我的安慰并未聽到心里:“朱尚書果然又商賈之才,這些話尚書也曾同我說過,可是我寒窗苦讀二十載為的是能扶正君王,為百姓謀幸福,現(xiàn)在去了青州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又或者這輩子都要帶著那里,看著朝堂上奸佞當(dāng)?shù)溃纳掀巯碌牡渷y朝綱,我心何安啊”他說的極為動情,連帶著我都跟著悲憤起來。
“你也不要這樣想,凡是皆有定律可尋,你的初心是造福社稷。可社稷是由大大小小的州,縣,家庭組成的,所以不妨將自己的志向逐一化小去實現(xiàn),在由小及大,這樣可比直接實現(xiàn)一個大的志向容易多了”我有些犯愁道:“但這需要時間,不過啊,你直接實現(xiàn)大的志向也需要時間,兩者加加減減相差不多呢”。
柳傅元目含星光的看著我,十分欣賞道:“在下一直當(dāng)王妃是閨中女兒,只識妝戴女紅,沒想到今日卻是漲了見識,聽君一語勝讀十年書”他拿起果酒斟滿向我舉起:“在下敬王妃一杯”隨后一飲而盡。
我有些汗顏舉起酒杯同他碰撞,見他舒張愁眉本事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可我并不太想做他的良師益友卻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更好身份。
后來他問了許多問題,我都一一解答說道奸佞臣子的時候,我也有意為父親辯解:“之唯有所不知,其實歷朝歷代都有奸佞之臣,并不是朝政不夠清廉或者天下不夠太平,也不是做官者失了本心,只是這世間講究陰陽相合,有忠貞不屈的良臣自然不會缺少奸邪當(dāng)?shù)赖男∪恕H羰侵挥衅渲幸环剑里L(fēng)偏轉(zhuǎn)到達(dá)極致之后害苦的自然是百姓,這其實與樂極生悲有異曲同工之妙”之唯是他的字,這是剛剛他同我說的。
他對這個回答略微挑了挑眉,依舊接收了。其中柳傅元覺得果酒不能了解情義便換上白酒盡興,他知我是女子便沒有要求我陪他一起飲酒,而我在一旁看著他一杯一杯的喝著,竟不覺得他是因為高興,他喝酒的速度猛烈似是有意將自己灌醉。
最終見他醉倒在船板上,衣裳有些敞開可能是為了散發(fā)熱氣。我上前替他整理好領(lǐng)口卻被他猛地抓住了手腕,聽著他嘴里嘟囔著“惘然回首時,嬌顏已做良人妻”后來的詩句我卻聽不到了,因為他已昏昏睡去。
我命船夫靠岸停下,拿出銀子給侍者讓他送柳傅元回家,自己又在街上逛了一會才回府。這段時間我拼命的克制自己,不停的勸導(dǎo)自己,他說的兩句詩并不是給我的,今日同他游湖依舊是破了規(guī)矩,我根不能奢求太多。而我對他的明白的,躍然于紙上的心思只能埋在灰塵里,在每個午夜時候拿出來清理一下上面的塵埃。
回到府上三春正舉著茶壺跪在屋里,我在門外便聽見雙冬的責(zé)罵聲。
雙冬見我歸來,關(guān)切道:“王妃可算回來了,下次莫要帶上這貪玩的丫頭了”。
我笑了笑從回來拿出今日買的五彩繩送她一條當(dāng)做堵住她的啰嗦,地上的三春可憐巴巴的望著我希望我能替她說清,可是我并沒有。對她三春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她定是解決完了自己跑出去瘋玩了,全全是忘了還在樓上等著她的我。
我復(fù)命雙冬將另一條五彩繩送于尋花,自己拿著那個鴛鴦彩繩去了王爺?shù)臅浚也豢隙ㄑ惚绷矚g這種俗物,像這樣的編制手環(huán)他應(yīng)該見過制作更為精致,材質(zhì)更加上等的。但我只是覺得多出的這一條不能浪費,想著府關(guān)系同我要好的除了尋花就是雁北璃了,所以一路上我都想若是他拒絕接受,我該如何不是風(fēng)度的化解尷尬。
當(dāng)我走到書房門口時見雁北璃正拿著一副卷軸臉色鐵青的看著,于是便起了好奇心也想上去瞧上一瞧,可待我剛靠近雁北璃就反應(yīng)過,他順手把卷軸丟到一旁的火盆里。
在火舌迅速爬上卷軸的瞬間我只看見了幾個字,我看見了醉香樓和碧水湖這兩處其他的由于火舌燒的太快了并沒看清。但是瞧著雁北璃陰沉著臉我卻不敢說明來意了,就這樣一直站著等著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