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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番外二:劉娥的前世與今生(上)

我叫劉娥,不,我叫龔娥。其實,我早已忘記了本來的名字。

來汴京前的事,我已不太記得清楚。我只記得我曾在益州生活過很長時間。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在那里的日子雖然清貧,卻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蛟S我還曾愛過一個人,可是后來,我們都放棄了彼此。

二十五歲那年,龔美帶著我從益州來到京城。當我第一次看到京城時,就被它的金碧輝煌,被它的高樓大廈,被它的熙攘人群所震驚。或許,從那時起,我就已決定即便舍棄一切,也要成為一個汴京人,要成為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權勢的人。我只想趕快與過去在益州受的清貧、屈辱、窘迫、忐忑、驚慌劃清界限。

我與龔美投靠了給事中張耆。張耆和他夫人見我第一面時十分驚喜,兩人竊竊私語,似乎在對我評頭論足。我那是極其缺乏自信,十分不喜歡他們品味的目光,站在我身旁的龔美給了我一記笑容,示意我放心。

后來張夫人讓我表演最擅長的樂舞,我便選了伴了我數年的鼗,跳了一曲《江南可采蓮》。曲終舞靜,在座皆不語,就在我以為自己失敗心灰之際,張耆忽然拍案而起,一邊鼓掌一邊大笑:“纖纖細腰,裊裊長袖,柔軟舞姿,如浮云流波,如虛幻飄逸,他一定喜歡!”

我最終留在了張夫人掌管的教坊里,成了一名歌女。在張夫人的訓練下,我的歌技、舞技和禮儀都得到飛速進步,再也不似以前隨性自學。我只想在汴京生根發芽,所以日日苦練,心無旁騖。直到兩個月后,我再次張府。

我奉命要為張府的宴飲表演樂舞助興。來汴京后,我已多次為宴飲表演,卻不知這次將徹底改變我的人生。我還記得上場前,張夫人眼中閃爍著熠熠光芒,當時我并未多想。我已不記得我跳了什么曲子,大約是眾多拿手曲目中隨手選了一曲。我惟一記得的是主位上那個年輕英俊的男子,他似乎一直專心地和張耆說話,可我知道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

那日我連跳了三曲,結束后,張夫人將剛退到門口的我拉住,道:“去換衣服,再跳一曲《旋懷》?!?

《旋懷》是近日新練的獨舞,其精髓在于能讓觀者產生舞者隨時會婉轉飛入襟袖的錯覺,我雖已牢記舞步節奏,初步領悟要義,卻還未得其精髓。張夫人為何會讓我跳這一支?

見我疑惑,她卻并不解釋,只是一直推促我去更衣。

我不明就里,進入更衣室的那一刻,張夫人問我:“你知道那是誰嗎?”

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那名地位不凡的男子,卻不知他的身份。

張夫人一臉喜氣道:“那便當今的同平章事,也是當今圣上最喜愛的三皇子,襄王!”

我愣住了,我知道他地位不凡,卻不知竟然不凡到如此地步。

張夫人又悄悄道:“既然你有心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好好服侍他吧!”

我還未回過神來,便被她推進了更衣室。

心中隱隱頓悟,原來這就是昨夜龔美說的機會,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悲涼。

只是沒想到,衣服換了一半,門就被推開了。我以為是張夫人,便道:“夫人稍等,我馬上就好……”回頭,卻見襄王推門進來。

我十分窘迫,手忙腳亂地想拉好衣服,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張夫人說你很仰慕我?!彼难壑杏形乙娺^的火光。

恍惚間,我想起了那個人,可是我又想起了與他的約定,于是我順從了襄王。

倚窗而立的長桌上散落了一桌的衣服,阻隔了桌面的冰涼。我側臉看向窗外——透過半掩的窗戶,窗外紅艷的海棠似乎開得正旺。明明春暖花開,我的心里卻泛起一陣涼意。

直到襄王抬手替我擦淚,我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起,早已淚眼朦朧。他說:“本王不管你為何流淚,但從今日起,本王會讓你再無可悲之事。”

我回頭望著上方的襄王,笑得更加明媚了。害怕他窺得我心中的悲情,我笑著摟住了他。

那天傍晚,龔美來找我。

我冷冷道:“你現在還來找我是什么意思?!?

他站了一會兒,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真的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我咬著牙道:“你滾吧?!?

如我所愿,他真的走了。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為他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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