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納戒里摸出個(gè)床布墊，把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又施展逆力把洞口堵上，并點(diǎn)燃火把——用一種燧石兩兩敲擊，四射的火星就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干草堆點(diǎn)燃了。

“讓我看看，傷到哪兒了？”

我一臉心疼。

“沒事。”

她，眼神都未波動幾分。

“咱啦？

擔(dān)心我趁人之危啊？

放心，我于禁不自詡是那坐懷不亂的君子，但還是懂點(diǎn)知恩圖報(bào)的。

我就想看看哪傷了，好對癥下藥。”

我誠懇地道，轉(zhuǎn)而眼神一變，充滿疑惑

“難不成我家娘子有什么不可示人的胎記什么的？”

鏡娘俏臉一紅，嬌聲道。

“什么鬼？

我是真的沒事。

我才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呢。

不像某某啊，直接割腕取血了。”

我莞爾一笑，道：

“那不是情況緊急嘛。

我真的怕，是真的怕自己拖累了大家。”

聞言，娘子的眼神頓時(shí)柔和了幾分。

我滿不在乎地道：

“有娘子，那會兒的包扎，好多了。

怎么樣？

我剛才的計(jì)謀是不是如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

鏡娘撇了撇嘴角，少見地皺眉道：

“還說呢？

那雌虎一看就是為子覓食。

被我打了，還這么死命地向前，甚至不惜動用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

多半是為了她尚年幼的孩子覓食而發(fā)狠。”

我不服氣道：

“你心疼她，誰來心疼你？

你若死了，你知不知道我——”

聲音戛然而止，我面對虎，依然鎮(zhèn)定自若，可以嘻笑怒罵的布匹(不正經(jīng)臉皮簡稱布匹)布滿了難言的委屈。

“好啦，我就說兩句。

知道你對我好啦。

其實(shí)，還有個(gè)辦法，不會讓那雌虎的孩子就此餓死。”

鏡娘眼中也有反射著溫柔火光的淚花，柔聲道。

“什么辦法？”

“嘻嘻！”

鏡娘俏皮地微微一笑，權(quán)當(dāng)作回答，接著又使了個(gè)眼色。

我撓撓頭，接著驚呼一聲

“哦！你要它？”

雙手一揮摸出那個(gè)虎頭。

放在了鏡娘前面。

娘子，眼神逐漸變得嚴(yán)肅。

舞動泛著健康紅色的修長手臂，在虎頭上刻畫起一個(gè)泛著綠光的陣法來。

從她紅潤的手掌上，我能感到，她確鑿是好多了。

心稍安，卻詫異起小娘子刻畫陣法的速度了，動作之流暢，顯得極為熟練。

我還在暗暗吃驚，陣法已成。

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由綠色的熒光勾勒而出，與此同時(shí)，虎頭也仿佛失去了靈性頓時(shí)黯淡無光。

綠虎，長嘯一聲，凌空走近娘子身邊，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雙手，轉(zhuǎn)而朝東北斜上方，穿梭而去。

是的，直接穿過了泥墻石壁。

“別看了，這就是個(gè)小法門。

靈魂體，會繼續(xù)幫助她，伴她的孩子成長的。

至于她的孩子能不能成為威震一方的虎王，就看他的本事了。”

“嗯。”

我不咸不淡地答應(yīng)一聲，腦中另有思索。

“幫我把——這虎頭拿出去下。”

鏡娘勉強(qiáng)說完后，就地盤坐，開始逆力輪回。

我的心又化了。

我在想傻丫頭，明明這么厭惡血，還幫那頭臭老虎。

自然法則，適者生存，碰上了我們，那虎就該認(rèn)。

她不也要吃掉無數(shù)小動物嗎？

這個(gè)世界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有何值得悲憫？

你有難時(shí)，那虎頭不知道在哪呢。

心里埋怨，手上卻迅速把虎頭給埋進(jìn)土中。

“可……停下來……回望……自會有……無盡悲意。

正因?yàn)椤繕渡荚谄疵亍l(fā)狠地……不惜一切地活下去。

才更應(yīng)該……扶持一把。

畢竟，誰也不知道，活下去面對的……那世界的盡頭……時(shí)間的源流……到底是什么。”

鏡娘，勉力出聲，時(shí)斷時(shí)續(xù)。

我不回頭，不敢回頭，怕憋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只惡狠狠地撂下兩句：

“你快好好打坐療傷吧！

傻，為那臭虎消耗這么大。”

走出洞口，泥土退散開，露出似乎久違的光亮。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