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枕曲凝淵
- 一念問情
- 玄霄仙童
- 4467字
- 2020-02-11 18:41:25
次日,蒼衍就將玥顏送來了焚影。玥顏覺得都是自己的話讓姑娘痛苦了十年,一見以念就哭得淚不成器,以念忙著安慰她的同時也感謝了蒼衍將玥顏帶出魔界。蒼衍卻說實際上都是冥淵的旨意,以念這才發現冥淵或許也并非是看上去那么無情。
這些日子里,以念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所包裹著,每日一醒來,第一眼就能見到所想之人,再不用抑制那漫長思念,不用隱藏刻骨之情,像是這世間萬物都變得無限溫軟,再無煩惱可尋。
是如玥顏說的“見著姑娘和公子我才明了何謂二情同依依”,也是綰綰說的“一見你倆我雞皮疙瘩就掉一地”,更是顧承遠說的“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如今在焚影知道以念真實身份的除了蕭元徹只有三人,綰綰,玥顏,顧承遠。皇族的聽學尚未結束,未免讓顧昭容等人知曉自己還活著再生事端,故而這份久別重逢渙爾冰開的喜悅只能悄悄的蔓延在二人之間。
這日,已到了掌燈時分。皇上急召蕭元徹入宮,其實入宮前他就已算到,皇上定是為了蠻族大舉進犯九州邊境越京一事召見他。
剛步入宮內長樂殿、就聽見玉北辰的聲音透著喜不自勝道:“多謝皇上賜婚!微臣定不負皇上所托,一定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賜婚?蕭元徹嘴角一勾,心下想著,以念若知道一定會說“玉北辰和顧昭容這天打雷劈的一對也算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了”。
殿內除了玉北辰還有定遠侯,這父子二人一向與蕭元徹不和,新仇舊恨數不甚數,見他入殿也只是斜目一睨,并未言語。
蕭元徹目不斜視,像是未見二人在旁般,拱手向御書桌前的皇上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
“仙師,快快免禮!”皇上已年近五旬,兩鬢也有了幾縷白發,如同歷代所有皇帝一樣到了這個年紀都想尋求長生不老,于是乎蕭元徹這個已經長生不老的神仙就成了皇上也忌憚三分的仙師。當然這個仙師除了寄托著長生不老的美好希冀外,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方能與定遠侯在朝中勢力制衡。所以說這皇上雖算不得勤政,卻也還不算昏庸。
“仙師,這次朕召你入宮乃是有要事相商啊!”皇上的語氣中透著焦灼。
蕭元徹會意,遂道:“想必皇上定是為了蠻族進犯越京邊境一事急召微臣吧。”
皇上聞言眸色一亮,眉頭微舒道:“朕也是今夜才收到邊境來報,仙師果真是未卜先知!朕已經委任定遠侯及公子遠征越京討伐蠻族。只是這蠻族之人天生神力,排兵布陣又詭譎多變,朕想著仙師料事如神,若能一同前往越京,助定遠侯一臂之力,那定能讓那蠻夷全軍覆沒,再不敢踏足我九州大地。”
幫皇上出征邊塞排兵布陣原不是什么難事,蠻族也的確無惡不作,所到之處生靈涂炭。只是越京路途遙遠,即使是仙術來回也需好幾個時辰,再者說兩軍交戰哪有片刻時間能離開軍營的,現下與以念剛剛云開見日就要分別,實在不舍。
蕭元徹思量道:“皇上,微臣已位列仙班,凡界戰事卻難插手,還望皇上恕罪。”
玉北辰在旁一臉不屑道:“呵,不過是區區蠻荒之輩,竟把三師兄嚇得不敢出征?”
定遠侯玉啟山遂道:“辰兒,不可對徹公子無理。徹公子不愿出征定然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玉北辰緊接著譏諷道:“父親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這些日在焚影閣聽學可見到徹公子沉迷美色,縱容男寵肆意妄為,想來不愿遠征也是離不開這焚影閣的芙蓉暖帳吧。”
這父子二人在皇上面前詆毀蕭元徹的功力,一搭一唱倒是配合得比上陣殺敵還默契。
蕭元徹倒頗為自得,見此不禁失笑,“玉公子,難怪我這講學時總不見你人影,今日才知原來玉公子是去了我焚影閣那些個長舌婆子處聽學,學了這一身長舌婦嚼舌根的本領,不過倒也是融會貫通,學以致用了。”
玉北辰怒道:“蕭元徹!你......”
皇上正色開口勸阻道:“誒,眾位愛卿,大敵當前切不可為了小事傷了和氣。”轉即又向蕭元徹娓娓道:“朕知道仙師為天界仙人,不便過多干預凡界之事,但還請仙師在看越京城老百姓的面上能身赴前線救民于水火。朕代越京城千萬百姓先行謝過仙師!”說著起身向蕭元徹拱了拱手。
蕭元徹同是拱手回禮道:“皇上,還請容微臣考慮一二。”
回到焚影閣,已是后半夜了。
遠遠望去就見到凝淵殿正殿內還是燈火通明,想來以念還未休息。
還沒到殿內就看到憐若氣得跳腳地走出來,待她一抬頭,蕭元徹差點直接笑出了聲。
他強忍笑意,詢問道:“憐若你臉上這是?”只見她臉上被毛筆畫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大王八。
憐若見著蕭元徹,急急上前哭喪著小臉告狀:“公子您可算回來了!您要再不回來冥姑娘就要把凝淵殿給掀了。”
“這么說你臉上也是念兒畫的?”
憐若委屈地擦著臉,道:“嗯,冥姑娘和六殿下他們喝醉了,憐若勸阻不了......”
聽后,他非但不惱,倒是一臉賞識道:“哈哈哈,念兒畫得挺好啊,很有作畫的天賦嘛。”
“......”此刻憐若被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了。
一進正殿,蕭元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以念,綰綰,顧承遠,玥顏四人均是面紅如燒云,忽東忽西。
空氣里還有著淡淡的秋露白香氣彌漫一殿,原本殿中熏香沁入了酒香的醇厚,有些微微醉人。
這酒本就醉人,但自己已為仙身不易喝醉,故而施了法這酒的度數足足又高了一倍,看著四人的狀態今晚定是沒少喝。
此時以念正教著顧承遠不知名的自創術法,倆人正在晃晃悠悠地比劃,顧承遠學得還挺認真。一旁的綰綰已經坐到了宴幾之上,跟地上的玥顏搶著手中的瓜果喧鬧不已。
以念回頭時發現了蕭元徹進殿,然后大叫道:“元徹哥哥你回來了!”
繼而顧承遠也跟著道:“元徹哥哥回來了!”
再接著是綰綰:“元徹哥哥來了!”
最后是玥顏:“元徹哥......哦不對,是公子回來了!”看來玥顏還是最清醒的。
第一次聽這么多人叫自己哥哥,蕭元徹心情也是頗為復雜的。
以念上前撲倒他懷里,伸出雙臂掛在他脖頸上。聞著他身上冷冷的檀香之氣,似乎安靜了些許。喃喃道:“皇宮好玩嗎......”
蕭元徹問道:“念兒,你們怎么喝的這么多,這么晚還不休息?”
以念道:“我在等你嘛...結果...你一直不回來....我就...請大家來吃夜宵了......”
蕭元徹看著這一片狼藉和癱在懷里的以念,深深嘆了一口氣,轉即看到顧承遠更是無奈。
世人醉后千奇百怪,有嚎啕大哭的,有呵呵傻樂的,有發瘋撒潑的,有一睡不醒的。
沒想到平日里最重禮節規矩的六皇子,喝醉了竟是這番狀況,神情倒是如常平靜如水,就見他口中念念有詞,一個咒法比劃了無數遍。若不是那飄無不定的身形,和臉上的紅云還真分辨不出是否喝醉,這應屬是勤學苦練型的醉酒。
蕭元徹打斷他道:“六殿下,她們三個胡鬧就算了,你怎么還跟著一起胡鬧啊。”
顧承遠笑道:“元徹哥哥...誒不對是徹公子,這是承遠人生中第一次受朋友邀請,也是第一次吃宵夜,好開心呀。”看起來他是真的很開心的樣子,笑得是燦若天虹許是在宮里被壓抑太久,看起來有些好笑的心酸。
蕭元徹被顧承遠一臉正經又十分詭異的樣子逗得樂不可支,道:“......那你吃好玩好,想吃什么跟元徹哥哥講......”。
“好呀元徹哥哥!”顧承遠喝醉后像一個聽話的小孩,倒也不鬧騰,自己玩自己的。
蕭元徹已經完全放棄與他溝通了,看著還跟長臂猿般掛自己身上的以念道:
“念兒我先抱你去睡覺。”正欲將以念打橫抱起來,就被她一把推開。
以念迷糊著道:“覺?覺是誰呀?我不想睡覺,我只想睡你!”說著當著大庭廣眾的面,伸手解起了他的衣帶。
看來是真真是喝醉了,這言語和行為都變得奔放了起來。
一條衣帶被以念解開,又被他系上,反反復復數次蕭元徹已經徹底無奈了,“念兒,住手!回房睡覺!”
以念一副極其不高興的模樣道:“不要!我就要在這睡!”說著伸手抱......準確是拖住蕭元徹,雙臂圈在他脖頸上,整個人幾乎是耍賴般的掛在他身上。
顧承遠聽見了遂道:“我也要在這睡!”說著也抱了過來,就這么被一個大男人抱住,他的內心是拒絕的。
不過還沒等拒絕,就見綰綰接而嚷嚷道:“你們都在這睡!那我也要在這睡!”說罷起身,歪歪倒倒的蹦跶著過來抱住三人,結果蕭元徹身上又多掛了一個人。
最后是玥顏:“還有我!”,于是玥顏成了壓死蕭元徹這只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憐的元徹哥哥就被這喝得酩酊大醉的四人掛滿了一身,終于不堪重負的跌坐在了大殿中央。足像是被四個登徒子玷污了的純情少女,一臉生無可戀,了無生趣的架勢,哪里還有半分剛在宮里連皇上都要忌憚三分的仙師模樣。
天知道被四人層層抱住的蕭元徹,現在有多想把自己也灌醉......真是欲哭無淚。
最后實在沒轍,讓侍女拿了五條被子到正殿上,五人就這樣七橫八豎的一地躺尸。
次日清晨,進殿的侍女仆人均是一臉恐慌,很快五人在凝淵殿正殿上過夜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焚影閣。
“冥姑娘昨晚喝多了非要睡在大殿上,最后公子六殿下還有兩個侍女都一起睡在了大殿上。”
“公子和六殿下喝多了,就跟冥姑娘還有兩個侍女睡在一起了。”
“公子昨晚喝多了,在大殿上就把冥姑娘六殿下還有兩個侍女都睡了!”
一時間大家都繪聲繪色的描述著這一早上駭人聽聞的畫面。
最先醒來的是顧承遠,尚未睜眼,只覺手臂酸麻,讓他有些眉頭微蹙,想要抽出手臂,卻動彈不得,似被什么東西壓住了。微微睜眼一看,綰綰正在他臂上睡得香甜,兩人近得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輕撲于面,努力回想昨晚最后的畫面,依稀只記得抱住了蕭元徹......三秒后他驚恐坐起,綰綰則是被他手臂一抽,哐當腦袋砸地痛得驚醒。
綰綰一睜眼,瞧見顧承遠一臉發懵驚恐狀,兩人衣襟纏繞一起,凌亂不已,坐起來怒道:“六殿下男女授受不親,你怎么能趁著我醉了,就隨便抱人家呀?而且還抱了一晚上!”
顧承遠臉都嚇得雪白了:“對不起……綰綰姑娘是我昨天喝醉失態,對不起,對不起……”
綰綰又道:“一句對不起就行了嗎?”
“姑娘要什么賠償,承遠一定努力去辦!”
“我要你娶我!”
顧承遠一臉錯愕道:“......綰綰姑娘,婚姻大事不可兒戲的。”
綰綰雙手身前一抱,不悅道:“我怎么就兒戲了?你是抱了我一晚上不想負責,還是你看不起我是個下人?”
顧承遠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從未將綰綰姑娘看做下人,只是我雖是皇子,但并不受父皇寵愛,既無權勢也無財富,恐怕給不了姑娘想象中的未來。”
在宮里與他年紀相仿的皇子都早已成婚,唯他一人因生母位份低微又不受當今皇后喜愛,故而沒有大臣愿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所以顧承遠早已做好了一生孤寂的準備。
“無妨!你若愿娶,我就愿嫁!”綰綰說得很是灑脫。
顧承遠望了一眼還在一旁還在熟睡的以念,轉即向綰綰鄭重道:“姑娘若真不嫌棄我的話,我一定會為今日行為負責,照顧姑娘一生一世。”
綰綰見他如此認真,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好啦,好啦,逗你的!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不僅是個侍女還是個賊......賊不靠譜的人,若是真嫁給殿下,你還不得被人笑死。大家都是朋友嘛,隨便抱沒事的!”
見顧承遠似是舒了一口氣,綰綰隨口道:“誒,你干嘛這么緊張,難道是第一次抱著女孩子睡覺呀?”
顧承遠已是面紅耳赤,微微頜首:“嗯...”
以念和玥顏早被他倆的對話吵醒,只是在一旁假裝未醒,實則聽得津津有味。
以念忍不住起身,對綰綰嘆道:“哎,聽了一半,我都在考慮給你置辦嫁妝了,結果你卻放棄了這許是唯一一次嫁入皇家的機會…”
綰綰眼睛發出一道見錢眼開的光芒:“那嫁妝能提前預支嗎?”
玥顏聞言立刻坐起來補充道:“姑娘,我也想預支嫁妝!”
以念沖她倆假笑吟吟道:“當然...不能,你倆還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說吧。”又轉向顧承遠略有歉意道:“六殿下第一次請你吃夜宵就害你喝醉,還睡在了大殿上。”
顧承遠眼底卻有笑意漣漪擴散開來,道:“冥姑娘,其實我覺得很開心,能認識你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