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光撕裂了黑夜，伴著類似鳥鳴的聲音，將甲板上的喧囂送給寂寥的天空。

安歌舒了一口氣，這大梁信號彈比她前世曾看到的萬千煙火都要璀璨。

不久后，官船東方的江面上出現(xiàn)了一艘燈火明麗的船。

船身上藏著炮孔，船上清一色整齊列著戎裝的海兵。

水賊彪悍，但數(shù)十個江湖中人也敵不過有豐富經(jīng)驗的一整船大梁海軍。

短暫的廝殺過后，水賊死的死，傷的傷。

有些傷的輕的跳江逃走了，傷的重的則留在船上，咬破了口中的毒藥而亡。安歌等人也很快被增援的海軍救上船來。

太子近衛(wèi)白統(tǒng)領和那海軍將領交接了船上的情況，兩人開始分工清點人員的傷亡。

這海軍將領白崇武原是太子近衛(wèi)白崇軍的胞弟。兄弟倆都生的個好身板，身材頎長，容貌威秀。

弟弟白崇武常年在水上實戰(zhàn)，比近衛(wèi)的哥哥白崇軍又練得更加魁梧一些。

此行南下，白統(tǒng)領帶著自己的一小隊禁衛(wèi)軍貼身護太子左右，而暗地里早就依照太子的指示，安排了自己的弟弟率一支精銳海軍跟在官船附近十里左右，以防不測。

安歌上船后顧不得身上的衣服還濕著，著急向白統(tǒng)領打聽父親和葉知行的情況。

想想自己之前是以葉知行表親的身份登船的，現(xiàn)在也不好揭穿自己的身份。

“白統(tǒng)領，在下是戶部侍郎葉知行，葉大人的表弟葉歌。此行和兄長以及戶部夏大人一起乘船。方才水賊將我們沖散了，白統(tǒng)領可知他們所在何處？”

“太子殿下派你兄長乘小船去兩湖江陵縣府衙報案了，我們到時岸上再匯合。夏大人為保護殿下，被賊人擊中了前額，現(xiàn)在昏迷不醒。殿下將其安置在側(cè)室里休息。”

說罷，白統(tǒng)領轉(zhuǎn)身接著清點士兵人數(shù)。

“白統(tǒng)領不知可否讓我見上夏大人一面？”

“夏大人在太子側(cè)室，可不是你能隨意進出的地方。”白統(tǒng)領厲聲道。

安歌雙眉緊鎖，咬咬嘴唇，琢磨出個由頭：“大人是習武之人，沙場之上若是與你有恩的兄弟蒙了難，相信大人一定會涌泉相報。夏大人曾在我與兄長落魄之際有施粥救命的恩情。如今夏大人生死未卜，兄長又不在。如果夏大人出了什么事，我們都見不上一面。此刻憂心大人的心情，想必您應能體會。”

白統(tǒng)領見她心誠的模樣，終于同意為她行個方便，“待我去通傳殿下，看是否能讓你見上夏大人一面。”

通傳過后，太子體恤夏征元護主有功，特許了安歌入太子廂房的側(cè)室探望。

安歌雖料到太子居所想必是比他們的廂房要好，但走進一看仍驚詫不已。

這廂房正廳就寬約兩丈，長約三丈，有普通三到四個房間的大小。

廳內(nèi)雕龍走壁，地鋪紅毯，琉璃做的花燈一米一盞。

屋子的正中有一個紫檀木雕荷花紋的寶座，公子霄玉松風姿，端坐在其上，神情淡然而溫和。

兩個貼身的侍衛(wèi)立于兩側(cè)，四五個婢女在一旁候著。

公子霄想必是安歌來到大梁見過的權(quán)勢最高之人。

雖同為皇族，太子卻與楚王靈均不同。

靈均雖寡言顯得高冷，但不管她是誤入南苑的無名女子，還是富貴出身官家小姐，他都給予援手。

看得出他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這公子霄目光深邃卻不失溫潤，仿若心有明鏡，能看穿人心底的想法，你卻不知他是敵是友，也許這就是帝王之相吧。

安歌學著大臣們行了跪拜之禮。她跪在地上，之前泡在江水里的發(fā)髻稍稍散了些，幾縷青絲從耳前垂下，還帶著水珠。

纖瘦的身子看上去弱不禁風，微微發(fā)抖，她控制不住，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還未等她開口，公子霄便微微一笑，“你不必多言，我知曉你的身份，也知曉你的來意。一會兒讓海棠給你換身干凈衣裳，就領你去看夏大人。”

就不問姓名，不讓人先開口說話這一點上，這兄弟二人倒是相同。

安歌不喜這公子霄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但想到他威高權(quán)重，也就忍了。

安歌謝過公子霄，便隨他身邊的婢女海棠去了后廳。

海棠姑娘顧盼生姿，體貼聰穎，進了后廳便要幫安歌更衣。

安歌神色緊張，怕暴露了身份，慌忙趕她出去，稱自己有手有腳不勞費心。

安歌對公子霄備下的衣服頗為滿意，一套素色的男子便服，外套青綠軟煙羅罩衫。

也不知他說的知曉她的身份，是知曉的她葉歌這個化名，還是她是夏家嫡女。

若是知曉她的真身還特意備了男裝，那真可謂是善解人意。

來到側(cè)室，安歌見夏征元臥在床榻上，氣息均勻，但額上的發(fā)際線處有剛凝結(jié)的血痂。

“葉公子，海棠因常伴公子出行，學過些醫(yī)術(shù)皮毛。方才為夏大人診治過，大人前額受傷，但目前并沒有性命危險。”

沒想到這太子身邊的婢女還會醫(yī)術(shù)，安歌心中不由感嘆著大梁皇室真不簡單，連做太子的婢女都這么不容易。

“夏大人何時能醒過來？”安歌憂心地問。

“這個要看大人自己的體質(zhì)，短則一到兩日，長則三到四日。等到了江陵縣多抓些合適的藥材，奴婢能幫大人調(diào)理調(diào)理。”

聽了這話，安歌放下心來。此時一個婢女來到側(cè)室，通傳讓所有人去前廳候著，說是公子霄有要事相商。

等再次來到前廳，前廳已經(jīng)聚滿了侍衛(wèi)和大臣們。

楚王靈均也在其中，青衣上散落著幾道刀劍劃痕，但好在沒有見血，想來是他身手矯健。

安歌見他耳后的脖頸處有一處輕傷，想上前向他提起，以防傷口感染。

未等她穿過人群走向他，太子便令眾人肅靜，他此時已失了之前的和顏悅色，面容變得凌厲起來。

白統(tǒng)領站在一旁，與身邊的守衛(wèi)耳語了幾句，兩股眉像是擰在了一起，“今日水賊來犯，共有十五個賊人死在船上。其中八人乃服毒而亡，另有四人投江逃走，已派白崇武將軍率一小支海軍去追了。”

白統(tǒng)領頓了頓，慍色道，“水賊雖已退散，但太子兵符被盜。茲事體大，現(xiàn)在所有人都不許走，候在這里等待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