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合同中的人時,是在隔天早晨。
陽光很好,時老先生招待我在他家全玻璃頂的大廳里吃早餐,我不懂這大廳的用途,大廳的周圍開放著各種素雅的新鮮花朵,剛澆灌過的花朵上還跳躍著閃閃光芒。早餐雖然挺日常,但餐具和杯子看起來卻很名貴,我雖然買不起這些東西,但辨出了它的材料是上好的骨瓷(上次去英國作交換生,曾經在一次展覽上見過)。
一位傭人牽著一條大狗在不遠的大門外遛彎,那外頭是更為美麗的花園,小狗是條薩摩耶,干凈漂亮得像是發著光,笑起來可比我高貴,我雖然愛狗,此刻卻沒了勇氣去逗它。
這時,時先生低頭看著報紙,我心不在焉,食之無味的嚼著早餐。
我在等著和他那位素未蒙面的兒子見面,雖然周圍環境高雅浪漫,但翹了早課來這里,并已經等了這位富二代一個小時的我,心中隱藏著焦慮煩悶。
我一點都不喜歡在這環境里,我和它格格不入,莫名的拘束與自卑感撲面而來。
我拿起旁邊小木架上的一本書準備消磨時間,居然是份娛樂雜志,我有些詫異,然又很同情它:和我同命相連的小東西啊,一樣在這環境中顯得如此突兀。
雜志的封面左側,很顯眼的寫著:時晨和安琪已分手,疑安琪已有神秘男友!
我從來不關注什么娛樂新聞,每天的課業和生活壓力早已經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若還追星,恐怕連睡覺時間都要沒有。
不過,這位明星時晨,居然和時先生的兒子同名,也是太巧。
不對......
我盯著雜志看了半天,發現封面上那男明星戴著的手表和餐桌對面的有錢人竟然一模一樣,那塊晶瑩剔透的表也在時老先生腕上戴著,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一瞬間我的腦子里閃過很多念頭:第一個念頭是這有錢人眼光都很相似;第二個念頭是這表在某本雜志上見過,不是一般的小明星都買得起的,這男明星可能是個一線大咖;第三個念頭是這一切都是這么的巧,這兩個時晨該不會就是一個人吧?第四個念頭是萬一是真的這時老先生品味也太獨到了,我并沒有那個叫安琪的女明星漂亮,所以“這事”豈不是很詭異?第五個念頭是我就是負責做做他兒子名義上的女友,說直了就是雇傭關系,不會長久,當然不需要時先生太過慎重和燒腦。
沒等我腦海中飄過第六個念頭,對面的“金主”發話了:“青小姐,他來了。”
我假裝鎮定的沖時老先生笑了笑,就聽到門口有人用低沉的男聲問:“拍得那么模糊,你還能從雜志上認出我來么?”
我差點手抖到把雜志簸在地上,我看向門口,一個年輕男人瞟了我一眼,慵懶的走了進來。忽然覺之前的推測都是有必要的,不然這下子,我驚恐的表情一定顯得很失態。
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
時老先生的兒子,就是明星時晨。
我哪敢讓這位帥哥知道,我認出他來不是因為他是某位名人,而是因為認出了他的表。
我拘謹的站了起來:“你好,時晨先生。“我有些尷尬,他并沒有理會我,而是在我桌對面,離得不近的一個餐位舒服坐下了。
不愧是明星,即使現在隨意的穿著睡衣,頭發慵懶并未打理,他仍是個從“天上飛下來,從畫里飄出來”的美男子。
他長著稍圓的眼睛,看起來很水潤,左眼下有一顆顯眼的黑痣。他眼神如孩童般清澈,但眼尾卻有一個略微性感的弧度。眉毛長得英氣逼人,似乎男人的霸氣與孩子的純真,都在他的五官上被完美揉合了。
他真人有些眼熟。
我想起了那天柯欣給我看的某男星出柜的微博熱搜。
不會吧?
所以.......和美女安琪鬧緋聞是為了掩蓋自己是同志么?
我越想越不對勁兒,越思考越顯得拘謹。
大概看我十分緊張“良心發現”,他對我笑了笑:“以后出去直接叫我晨晨。”
我正覺得這時晨還是個挺和氣的人,對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在公開場合,麻煩離我遠一點好么?這位......您是姓‘青’么?小姐?”
我......去......
我剛剛一定是思想開了小差才會覺得對方和氣。
我也不是閑人好么?按照時先生之前說的,我只負責當個作假女友讓他那個所謂的前女友死心,沒想現在還有被媒體曝光的危險,我已經覺得有些上當了,哪還想和他多多扯上關系?要是讓王教授知道了這事,誤會我在“傍大款”,那可就不妙了,我自然也不想和這種目中無人的紈绔子弟多多扯上關系。
“不會!”我有些生氣,但又忍耐著,心想,我和這位時先生是無緣做“姐妹”了。
一邊的時老先生對時晨說:“這次的事希望快點平息,如果在那個圈子混不下去,我就只有用強硬的手法讓你回公司了。”
“知道。”時晨微笑著啜了一口牛奶,看起來云淡風輕,那個“官方的修養”極像坐在我正對面的他爸。他笑起來的樣子可真溫柔,卻讓人覺得莫名冷淡,氣場清冷得就像是天上的那些“仙人”,生人勿近。
之后時晨接了個電話,捂著電話下端站起來和時先生說:“父親我有事先走了。”便頭也不回的出門去。
我頓時感覺自己在這兒獲得了隱形的特異功能。
金主對我好像還算滿意,隔天便在我的卡上打了一筆預款。我松了一口氣,醫院里這段時間拖欠的款費暫時補上了。
雖然也擔心過被媒體曝光影響了自己,但好在我平時在學校里打扮低調,又長期戴著眼鏡,這種普通的外形也算是我的一層保護傘,通常除了和我的教授接觸相對多些,研究生階段的我在校園里也就是個透明人。因此抱著僥幸心里,我又嘗試和金主接觸了幾次。
大多是讓我和帶著口罩的時晨在一些預定好的公共場合進行擺拍,有次還假裝遛著那只平時都不容易帶出來的高貴狗狗。
總之媒體很快就爆出了諸如“安琪后悔,死纏爛打,晨晨情傷漸愈,已有新戀”這類的消息了。
原來時晨在大眾心中真是如此一個內心纖塵不染的“天仙”,錯誤那都是別人的,他一直高高在上。
而除了這幾次作秀之外,我確實也和時家人沒有過多瓜葛,并且媒體曝光的我的照片都很模糊,穿著又與我的日常風格大不一樣,各種八卦貌似對我沒有造成什么影響。
我按月收著傭金,下頓飯也不用考慮是否要多來個肉肉了,青景的醫藥費又有了著落,雖然有時也疑惑為什么這事會選中我,但我仍自滿地覺著,也許是天上真掉了個餡餅。
多想無用,又沒有辦法和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交流,索性就不去探究了。
這周五,時晨突然短信我:”今天有課么?
“有。”我對金主很老實。
今天全是大課,那個著名的千人斬教授,要是點名不在我就死定了。
“那晚上一起吃飯。”
他只是來告知我一聲,無需知道我是否同意,我只好匆匆趕回宿舍找了件干凈的襯衫穿好。時晨對我的著裝也沒有什么特殊要求,我也不想在對方面前穿得太“隆重”,隨便配了條牛仔褲,戴上隱形眼鏡我便出發了。到了時家大門口,就看到他靠在車邊冷冷的打量我:“青小姐還真有學生的樣子”。
我本來就是個學生好不好?
今天擺拍的人沒有跟上來,司機開車穿越了本市最繁華的街道,這里人潮涌動,不分人多人少,有的只有人多,人更多,人超多,簡直就是大人看人頭,小孩子看屁股。
到了這樓宇之間的頂級餐廳里,和樓下熙熙攘攘的鬧市相比,一邊吃美食,一邊賞著美景,這確是兩全其美的享受。
我真不明白時晨為什么要單獨帶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