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黑夜如黑布一般籠罩了醫院的每個角落。
小希,放下吧。
林希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等再醒來,哥哥已經走了,床上只留下一張紙條,俊秀的字體提醒了林希,哥哥以前也是優等生。
小希,我已經是上交給國家的人,我不能那么自私,所以我要走了。過去的總會過去,你也要好好生活。林氏集團需要你,但是你不能因為自己而傷害其他人。杜江也是個好女孩,她既然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你就要擔起責任來。哥哥相信你可以做到,你也一定會是林氏集團最優秀的繼承者。加油,咱們有緣再見。
林希愣愣的看著紙條,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強忍著淚水走向了杜江的病房。
他沒有直接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杜江睡著了,睡得很沉。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么能夠比孩子更重要?就連自然界的雌性動物都會本能保護幼崽,更何況是人類!
生育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更是重要。不是所有的女人在懷過一胎之后還能再次受孕,更何況是杜江這種情況!
林希再不懂也該明白,此時的杜江需要他。或者說,責任本就是他的。
悄悄的打開房門,林希走到杜江的床邊,燈光下,杜江有些蒼白的臉其實并不怎么好看,林希卻覺得此時的杜江美極了。
他輕輕的彎下腰,在杜江的額頭上吻了下。
那吻很輕,蜻蜓點水一般,林希竟紅了臉,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像極了剛剛初戀的男孩。
可隨后他便自顧的笑起來,杜江就是他的初戀啊。
杜江本就是個大小姐,卻沒有什么大小姐脾氣。小時候特別自卑,也不怎么說話。
那時候有幾家集團剛剛萌芽,杜江和林希就經常和這些集團的孩子玩。可是慢慢的,他們開始討厭杜江的內向。
那些孩子不知道高低貴賤,開始對杜江動手,有幾個慣壞了的小少爺就拿了家里的剩菜剩飯潑過來,那時的林希第一反應就是擋在杜江前面。
不知道是為什么,看著杜江哭,林希的心里也難受極了,他抬起手擦干她的淚,一時竟忘記了手上的飯菜。
那時候他的頭上,身上,袖子上,到處都是飯粒和菜葉,從上到下都流著菜湯。
老人有句話說的很對,野花哪有家花香。
走走停停,一路上見過了多少繁花似錦,雖也沒有做到片葉不沾身,可終究要歸家。
是時候做個選擇。
林希看了杜江一眼,白皙的手拂過她的臉頰。
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輸了。
S市一條無人問津的街道上,黑暗的胡同的地上,散落著一根又一根煙頭。
顧白靠在墻上,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一根鐵棍,他抬起頭望了望天空,常年陰天的S市竟也在夜晚看見了星星。
顧白就那樣站了不知多久,許久他才開了口。
夏末,我這就來陪你。
掐斷了最后一根煙,顧白掄著棍子走進了胡同。
狹窄陰暗的胡同里,顧白獨自面對著一群黑衣人。
林宇回來了,你的任務,該結束了。
黑暗里,林海肥胖的身軀絲毫未變。
好歹我也養了你這么多年,我和他們說林宇死了,那個女人偏偏不信,沒有辦法,我這才撒謊說他沒死,是為了隱形埋名才改了名字,用你來壓住了她,同時也壓住了因為林宇失蹤而來見縫插針的那些集團繼承人。
可現在林宇出現了,你也就沒有必要再活著了。林海哈哈大笑起來,露出一副丑惡的嘴臉。
既然已經來了,我就沒想過活著出這個胡同。顧白也微微的笑起來,兩顆小虎牙又不經意間顯露出來,那語氣就好像現在站在這里的不是他,眼前的一切和他都沒有關系似的。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再接受一個陌生男人的救助了。
閉上眼睛,顧白握緊了手里的棍子。
沖進人群,掄起棍子就朝著那些腦袋砸,按理說,以顧白多年的黑道經驗,是斷斷不會輸給這些人的,可是一人終究勢單力薄,幾個回合下來,顧白漸漸的敗下陣來。
夏末,你說的對,我后悔了。
顧白躺在地上,臉上血跡斑斑,疼得他直咧嘴,即使很疼,他依然用盡全力笑了出來。
那笑容十分的扭曲不自然,可卻如此真實,真實到連顧白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
就這樣吧,顧白。
林海撇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他走到顧白身邊,抬起顧白那精致的下巴。
顧白沖著他吐了口唾沫,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叫……單子源……
林海趕緊松了手,嫌棄的甩了甩袖子:隨便你,反正也沒有用了。隨后林海狠狠的踩住了單子源的手,看著單子源難受又忍住不出聲的樣子,心理仿佛得到了滿足,這才松開腳,頭也不回的離開。
四周安靜的只剩下單子源一人的呼吸聲,不一會兒,有一只野貓站到了他的對面,人貓面面相窺,都好像是在等待著什么時機。
許久未食的野貓似乎是聞見了血味,興奮的咧了咧大嘴,喵嗚的叫了幾聲。
單子源的眼角終于流下了淚。
他的身體開始僵硬起來,假肢也斷了,不能動了,可他還是不死心,咬著牙生生的把手伸進了衣袋,許久才又把手拿出來,不同的是,此時的手里多了一把刀。
那是曾被夏末拿在手里,沾染了夏末的血的那一把刀。自從夏末死后,那把刀便再也沒出過鞘了。
單子源費力的張開了不停冒血的嘴,咬住了刀把,使勁一用力,刀就被帶出了刀鞘,甩的老遠。他扔了刀鞘,慢慢的伸出手去夠刀,眼神一邊注視著野貓。
虎落平陽被犬欺。
單子源即使斷了氣,也絕對不能死在一只野貓的嘴里。
氣氛怪異起來,周圍安靜的可怕,費了好久的功夫,那把刀才終于落入了單子源的手里。
野貓也似乎終于是失去了耐心,張開大嘴就朝著單子源撲了過來,單子源雙手緊緊握住刀,將刀尖對向野貓。
他自己也不知會怎么樣,在貓撲過來的瞬間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許久,單子源的耳邊沒了動靜,手里粘上了溫熱的液體。他睜開眼,那只野貓掛在了手里的刀上,刀尖直直的插入了野貓的肚子,那張貓臉,依舊猙獰的對著單子源的方向。
終于,結束了。
單子源心里高興,他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就直直的望著那把刀,終于咽下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