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中探出來一顆小腦袋，扎著兩個麻花辮兒，臉蛋粉嘟嘟的小女孩眨巴著眼望著爺爺。

“唉……”爺爺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出干枯的雙手將小女孩拉了出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咱們收留這位姑娘一晚吧。”

“好嘞。”小女孩乖巧地答應了一聲。

……

夜半時分，一股涼風吹了進來，吹走了屋內彌漫的酒氣，讓昏睡的昝唯稍稍清醒了些。

她睜開惺忪的醉眼，看見一張小臉湊在自己眼前。

“醒啦，大姐姐？”

昝唯愣了一愣，才發現這個小女孩居然是救自己的那個。她皺了皺眉頭，掙扎著坐起來。她環顧四周，心中的不安得以化解。

“我們這是……？”

“哦，我叫小霞，姐姐叫什么呀？”小霞笑嘻嘻地問道。

“我……我叫昝唯。”

“昝唯姐姐，你要去那里啊？怎會途徑此般兇惡之地？”

“我是從東方而來。”

“那姐姐一定是要往西北邊境去吧？”

“不錯。”

“那真巧，我們也是去那邊的，姐姐跟我來吧，這里實在太偏僻了，我們必須盡早啟程。”小霞說罷便站起身來，牽住了她的手，帶她往外走。

“小霞，你等等。”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一只強壯有力的胳膊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爺爺，您怎么親自跑一趟呀！”小霞撅了嘴。

“這位姑娘看起來身份不簡單，還是讓我來帶路吧。”說著，爺爺抬眼看向面無表情的湘竹，“姑娘，這邊請。”

爺孫倆離開了。

昝唯盯著爺爺消失的背影，暗自感嘆。

這老東西真是狡猾。

不過，既然這樣，那她就順其自然吧。昝唯跟了上去。

“爺爺，這姑娘看起來挺漂亮的，不知道是哪里人士呀？”

爺爺頓了頓，回眸瞥了她一眼，“她呀，是從遙遠的東方來的，她是大秦的臣民。”

“原來是這樣啊！”小霞恍然大悟。

“是啊，我猜她是來找自己的未婚夫的，可惜……”爺爺嘆了一口氣，突然停下腳步，看著面前一條黑黝黝的巷道。“這里危險，姑娘還是快快離開吧。”

“危險？爺爺您說什么呢？哪里危險呀？”

“小霞，你先回去，這里交由我來處理。”

小霞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臨走前不放心地叮囑道，“爺爺，您可要注意些呀。”

“嗯。”

目送小霞回到房間后，爺爺轉身面對著昝唯，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姑娘，老朽勸你還是快快回家吧。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就回不去了。”

“回去？”

“是的，這里很亂，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自行查看一番。”

爺爺的話讓她的心中升起了警惕。她緩慢地移動腳步，卻在經過一處空曠的街道時停了下來。

“姑娘，這條街道很久沒人敢走了，姑娘最好還是回去吧。”爺爺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并不顯急迫，“姑娘的家鄉應該比我們這里繁華吧？”

聽到爺爺提及自己的家鄉，昝唯的眼睛閃爍了幾下。

“你知道我的家鄉在哪里？”

爺爺笑瞇瞇地搖搖頭，“我只是知道這里距離家鄉甚遠，姑娘還是不要繼續往前走了吧。”

爺爺越是這樣說，昝唯就愈加堅定自己的決心。

爺爺見狀，不禁微微蹙眉，似乎對于她的固執感到有些生氣，但他并沒有阻止，而是任由她走進了那條空蕩蕩的街道。

昝唯沿著這條街道一直走，直到拐角，她停了下來，眼前是一扇木柵欄，柵欄里是一座廢棄的院落。門上掛著兩盞白燈籠，門檻下擺滿了雜七雜八的雜物。

“肖瑞！肖瑞！你在這里嗎？聽得見嗎？我姐和我都在找你！”昝唯高喊著，試圖喚醒沉睡在這里的人。

許久，她的嗓子已經嘶啞，里面傳出一陣男聲，低沉沙啞：“你是誰？”

昝唯驚喜不已，“我是昝唯啊，湘竹姐姐讓我來找肖瑞，你有看到他嗎？”

“湘竹……”那男子沉吟片刻，“你進來吧，昝唯。”

昝唯興奮地推門而入，看見一個少年正斜倚在床榻上閉目養神，他身穿著青色長衫，五官端莊俊秀，劍眉星目，鼻梁挺直，唇瓣薄厚適中，雖然瘦削憔悴，但掩蓋不了他卓爾不凡的姿容。

他的身材修長挺拔，即使是在病中也透露出一種矜貴的氣質。

“肖瑞？”

“嗯？”少年睜開雙眼，深邃的眸底藏匿了太多東西，他的聲音低沉黯啞。

“肖瑞，是我啊……”

“是你呀……”他喃喃念著，眼神有些渙散，隨即猛地抓緊胸膛，痛苦地悶哼了一聲，“你……咳咳……你……是不是湘竹讓你來的？”

“呃？”她怔愣了片刻，“不是……我只是自己想來找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他的聲線變得冷漠而疏離，像是在拒人千里之外，“你走吧，別管我了。我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肖瑞了。”

昝唯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你這樣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呵呵，我能夠活到現在，就已經算命硬了。”

“不，我不相信！”昝唯立馬反駁，“肖瑞，你不能這樣對待自己，你不要做傻事啊。”

“傻事？”他冷笑，“我還能做什么傻事呢？”

“你的傷不要緊吧？”

“呵，要不要緊關你何事，不要來煩我了，昝唯。”他冷冰冰地瞪著她，“趁我還沒改主意前，趕快離開。”

他的態度極為惡劣，仿佛與他多呆一秒鐘都是對他的褻瀆。

她咬牙，忍著淚水，倔強地站在他面前：“我說了，你不要死！”

“我沒打算死。”他冷冷道。

“真的嗎？”她的眼眶紅潤，“你騙我的吧，你肯定不希望自己死掉對嗎？那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什么事了？你告訴我呀……求求你，不要嚇唬我。”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她不信”

“真的不知道。”

“不，這絕對不可能！”她激動地沖他吼叫，“你明明知道的，我姐姐和我都在找你。”

“那又怎樣呢？”肖瑞嗤笑一聲，臉上流露出濃烈的嘲諷與悲哀。

“你不能這么說，你難道就不怕……”

“怕什么？怕被人知道我的消失？”他冷漠而譏嘲，“我不用害怕。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昝唯氣憤不已，“我姐姐是你最愛的女孩子！”

“你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你知道我姐姐心中所屬的！”

他猛地攥住拳頭，眼睛赤紅，“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昝唯大聲嚷嚷起來，“但是，你總不會是為了一個虛幻的夢境而活吧！現在你又做了什么呢？！”

她歇斯底里地怒斥著他，“你把我們拋棄了，一個人離開，一個人偷偷地躲了起來。你這是懦夫的行為，肖瑞，你不配當男人！”

他靜默了良久，突然輕笑起來，眼中充滿了迷茫，“懦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