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你自己去走好了。”鄭卓一抱拳,“蘭琰姑娘…還是叫你斯達爾公主吧,有緣再會。”
“先生能這么幫我,坦誠以待,我欠你的兩條命,定然不會忘記。”蘭琰右手在前一抱拳,“我這樣行禮沒錯吧?”
鄭卓笑了笑,“沒錯。”
“(圖安語)什么人?”兩名圖安金甲兵將斯達爾攔在門外,“(圖安語)這個驛站被圖安暫時接管了,閑雜人等暫時不得入內。”
斯達爾剛想說話,但是想起了易容的效果,四顧了一下發現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除了易了容的鄭卓以外沒有旁人,才撕下一點點畫的臉皮,吐了吐舌頭,“認出來了?”
兩個士兵趕忙行禮,但是被斯達爾叫住,示意進去說話,在進門最后一瞬,鄭卓和她的目光對在一起,鄭卓從里面看到了感激、解脫以及那么一絲溫柔。
溫柔?
上一次見到溫柔的眼神是什么時候?記不清了。鄭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眼神是怎樣的,但是怎么想都回想不起來,他猛地一閉眼睛,睜開眼睛后又是和以往鷹一般鋒利的眼神,一切又變得沒有顏色了。
“這…”鄭卓也很茫然,站在驛站門口,分不清東西,就這樣一直站著,一直站著,直到門口的衛兵發問他才回過神,他摸了摸懷里的長刀,發現那才是他自己。
首先,他要把明澤的裝束褪掉。
“喲,午休回來看看你,怎么還在這里待著呀?”王杉嬉皮笑臉地走了回來,發現鄭卓正坐在門前,身后站著明澤。
“你過來一下。”鄭卓勾了勾手指頭,示意讓王杉靠近一些。
王杉好奇地道:“怎么了?”
“天氣這樣寒冷,能活到這時的馬蜂,應該很強壯吧?”鄭卓回答著,待王杉足夠接近鄭卓時,他突然一躍而起,一把刀只在所有人眼中眼里留了一道殘影,破空的聲音在王杉耳邊回響著,王杉渾身顫抖著往沒有刀刃的一邊倒下,“鄭卓兄弟…沒…沒照顧周到嗎?”
鄭卓皺了皺眉頭,明澤也同樣有些疑惑,“沒事,你旁邊有一只馬蜂,我把它砍下來。”鄭卓看著地上被砍成兩半的馬蜂,陷入了沉思。
“早說呀…我閃開不就完了…”
“鄭月?”突然一個腦袋探進來,看那意氣風發的樣子,也就只有岳燕林會這時候找他了。
“喲,活著回來了?”
岳燕林搖搖頭,“走了捷徑后,沒有遇到馬匪,在寒玉關外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鄭卓好奇地問。
“是我,嘿嘿嘿。”王杉驕傲地站起來搶著回答,“記著你和岳先生碰過面,我就把他帶了過來,也比他亂打聽走了風聲好。對了,你們是表兄弟嗎?”
“是。”
“但是岳先生的姓氏似乎不是東和姓氏呀?”
鄭卓像風一樣飄到王杉面前,把他拎了起來,“你想說什么?”
“喂喂喂,先把我放下來…”王杉掙脫了那只有力的胳膊,“傷沒緩好脾氣倒是不小。”
王杉找了個板凳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既然你們懷疑我,好,那我攤牌了!”
明澤背在背后的雙手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一對飛鏢,整個肩膀緊繃著蓄勢待發,鄭卓也是單手放在刀柄上,左腳點著地膝蓋彎曲微微發力,準備把自己推出去,岳燕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緩緩握住佩劍的劍柄。
“我!有那么一點功夫,最重要的我是個財迷!”王杉喊著,“所以我對道上的事情比較熟。”
“呃…”岳燕林臉皮跳了幾下,“所以呢?”說著,關愛智障一般看著王杉,把手中的兵器放下。
“所以…你想說是道上有人知道我?”鄭卓說道,“你只是剛好從他們口中得知。”
“看閣下身旁的渡邊忍者,應該是鄭月大人吧?”
明澤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確認沒有一點可以泄漏信息的痕跡,半疑半怒地指著王杉,“你知道我是誰?”
“渡邊明澤…這個在東和不怎么響亮的名字,在江湖人的耳朵里到是傳播甚廣啊。”
“是因為四年前那件事嗎?”鄭卓把刀收了起來,“你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要抓我們去領賞。”
“呵,我才不會向云岳宗那幫家伙低頭呢。”王杉緊咬著牙冠,“他們要追殺復榮余孽,可是我不想這么做,我早就想拿著之前任務的贖金找個窟窿躲起來,度過自己的余生。但是他們不肯啊,把我從云岳榜上除名,我又得罪過赤司,導致兩方都有要我命的人,我不得不逃到這邊關。但是沒想到上天助我,袁一凡和赤司不和,赤司和云岳的勢力多次滲入都遭到阻攔,我兩年前就這樣安居在這里了…”
“那么,對于昨天死的那個影衛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明澤瞇著眼睛,將飛鏢收回袖口,“我們發現傷口的造型有些奇怪…”
“既然都知道了,為什么還要問?”王杉笑了笑,“是我殺的,我幫你們殺的。”
岳燕林有些吃驚,鄭卓和明澤的臉上反而浮上一抹笑容。
“你…你能單殺影衛?”岳燕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我還以為你只是一個伙計。”
“那只是個雛兒。”王杉輕描淡寫地說,“但如果說昨天能混進來一個影衛,就說明袁一凡把能調動的力量都調走了,所以…”
“他要行動了。”鄭卓嘴角依然是微微上揚,似乎心中已經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做了,胸有成竹,不是嗎明澤?”
明澤微微一鞠躬,“渡邊一族定當全力相助。”
隨著又一個黑夜的到來,黑暗重新席卷著邊關,殘日的余光如血光一樣映照著大地,在寒玉關的關門之外,被徹徹底底阻擋住。
站在關門上的袁一凡指揮著關外偷蓄的三千騎兵和關內一千親兵肆意掠奪來往商人的錢財性命,本來圖安的車隊也應該在其中,但是陰差陽錯地錯過了,失去了一大筆錢財,讓袁一凡有些惱怒,但他發誓一定會奪回來。
當然,郭駟槐派來的督使也不例外,被袁一凡一杯毒酒輕而易舉送上了天,手下已經被買通,三千守關衛士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有的投降,有的被殺,袁一凡只要攻下兩座郡城一座關隘就可以直逼鑫渠。
袁一凡看著督使被砍下的頭仰天大笑,笑聲隨著最后一絲陽光一起消失,只剩下猙獰的欲望在他的內心和肌膚上翻滾,但是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那一條命,被多少人同時盯上了。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郭駟槐心事重重走向屬于他的王座,在大臣跪拜完之后,他才緩緩坐了下來,撫摸著椅子上雕琢的一只赤龍。
“王上是擔心守不住嗎?如此愁眉不展?”魏毅在大殿上行了個禮,站出來詢問道。
“你懂什么,王上是那種人嗎?”一位面容端正,和郭駟槐有些相像的官員站了出來,一臉不屑地瞅了眼魏毅,才緩緩看向郭駟槐。“王上定是在思考如何懲罰袁一凡,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懲治他的以下犯上之罪。”
“哈哈哈。”郭駟槐笑著看向他的丞相,也是他的三皇弟,“三皇弟,言之有理,袁一凡反叛是遲早的事,只是我沒想到他能這么沒有腦子,把事情做的這么絕。”
“王上這句話,臣弟就不懂了。”
“也難怪,丞相沒有收到具體的戰報,的確不知袁一凡干了些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密衛統領“嵐密”從一旁站出來,拿出一份文書,遞給郭駟言,在百官之間傳遞。
“的確,丞相誤解了,我的的意思不是王上擔心朱紅關失守,而是寒玉關。”魏毅回道。
“可是,不是寒玉關已經失守了嗎?”郭駟言不解地問,突然看著戰報,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哦,是臣弟愚鈍了。”
郭駟槐點點頭,“的確,我們現在最大威脅不是袁一凡那個叛賊,而是圖安和游狐,一但他們趁虛而入,假意助我滅賊,但是提出條件割讓土地,將朱紅關外的土地一并奪走,那就不好辦了。”
“臣愿意領兵。”魏毅繼續行禮,“王上的四千重騎無人能敵,請再給我四千輕騎和五千輕弓手,以及六千中甲步兵,加上兩個郡城的衛兵任我差遣,一個月的軍餉,定可以在一個月之內平息叛亂。”
“哇,獅子大開口哇!”郭駟言聽到數目后震驚了,朝中百官無不露出同樣的表情,“你把我們能調動的軍隊基本都調走了,你想干嘛?”
“將軍除賊心切,我能理解,但是,是不是有點太…”郭駟槐臉色也不太好看。
“如果不能一次性確保…”
“夠了魏將軍,臣弟愿意領兵。”郭駟卿站了出來,剛過三十正值壯年的輕狂在他驕傲的身姿上一覽無余地散發出來,作為郭駟槐最年少的皇弟,也就比郭広慕年長九歲,和郭駟言一樣最得郭駟槐信任。“我只要魏將軍的赤司重騎和他所需要的四分之一兵力即可。”
這句話一出,也是滿座愕然,一時不知怎樣言語。
“九皇弟,有多少把握?”郭駟槐看著他,眼中透露出些許興奮和好奇。
“十分把握。”郭駟言自豪地聲音貫徹著大殿,魏毅趕忙上前阻止,卻被郭駟槐攔住了。
“王上,不能這么瞎搞!”魏毅喊出這句話后,才想起自己說話的對象是誰,趕忙改口,“澈王殿下對于戰場來說還過于年輕,年輕人年少輕狂我們都能理解,但是那袁一凡老謀深算,陰險毒辣,恐怕澈王殿下不是對手。”
郭駟槐想了想,過了一會,道:“那么這樣,我安排你作為副將,至于四分之一的兵力過于少了些,就按你給的一半數目分配吧,怎樣?”
魏毅知道赤司王這是貪了,而且決心很堅定,要用最少的兵打贏最硬的仗。袁一凡的部下常年驅攘外夷,和常年留守國內的守軍不一樣,這些能調遣的士兵往往是剛剛征召入伍的,很多都是新兵蛋子,軍心很不容易穩定,如果沒有絕對優勢,很容易臨陣自亂陣腳…他所報的兵力砍去一半,已經是他所能接受的底線了。“臣…愿意一同前往。”
“我等會就去寫下詔書,九皇弟和魏愛將就在府中靜候片刻。”
“父王英明!”太子立即站出來行禮。
“王上英明!”
魏毅退朝之后滿臉憂慮,不少和他走得近的官員都過來指責他“太不懂得揣著圣心了”之類的話,但是他只是搖搖頭,糊弄兩句就走了。
“嘿,魏大哥?”郭広笠百無聊賴地在皇宮散步,剛好趕上他們退朝,看著一臉苦瓜像的魏毅,他尷尬地問起緣由。
“唉,放心吧,我九王叔厲害著呢!”郭広笠聽完后,拍了拍魏毅的肩膀。
“匹夫之勇!太冒進了!”魏毅還是苦著臉。
“所以嘛,父王才讓你跟著九叔一起出發嗎,其實你跟他走近一些,你就會發現…”
“喲,二弟和魏毅將軍還認識啊!”郭広笠說著正歡,郭広慕穿著一襲紅色蟒袍頭戴赤龍冠,走了過來,這也是第一次郭広笠看到他大王兄穿著官服的模樣。
“是啊,我們是在…茶館認識的。”郭広笠被噎了一下,魏毅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還會去茶館,那是大哥我看錯你了。”郭広慕抓著郭広笠肩膀拎到一邊,“對了,有個和我關系比較好的富商,名字叫賈龔…他前幾天因為和姑娘陪酒的事情被人打了一頓,為首的是一長一小兩位英俊公子…動手的是他們一名黑衣護衛身手不凡,這主人公有點耳熟啊。”
“咳咳…太子殿下,梁王殿下,臣先告退了。”魏毅見著氣氛不適合他這個外人摻入,趕忙退開了。
“喂!別走啊!”郭広笠喊著,但是已經阻止不了魏毅遠離的步伐,只能喊道:“那祝你和九王叔好運!”
之見魏毅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繼續走他的路。
“繼續我們的話題。”郭広慕說道。
“別別別…你找鵬影去啊,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打的的人。”郭広笠掙脫那只手,“再說,那信賈的也該打!不論平時多正經,酒后亂性也是不對的吧!”
“哈哈哈哈!”郭広慕大笑著,郭広笠一臉疑惑看著郭広慕。
“干什么?”
“二弟,你抓錯重點了,我說,堂堂王子為什么會出現在醉仙樓?”
“喔…”郭広笠面容僵硬,過了一會緩了過來,趕忙拉住郭広慕的胳膊,“大哥…親兄弟明算賬,我欠你一次人情,別到父王那邊瞎扯!”
“你以為你的那些八卦傳聞沒有傳到我的耳朵里嗎?”洪亮的聲音傳入這兩王子的耳中,二人趕忙下跪行禮。
“呵..哈哈?”郭広笠把手攤開,一副你是刀俎我是魚肉的表情,弄得郭駟槐哭笑不得。
“慕兒,幫我擬旨,笠兒,到玄清殿來一趟。”
岳燕林鄭卓一行人在狼藉的寒玉關內,找到了原本用來警戒的哨塔上站著,鄭卓面無表情地看著底下的一切,看著被當街斬首示眾的降兵,聽著平民商人們恐懼的尖叫,映襯著黑夜的火光似乎永遠滅不下來,但他仿佛把自己置身事外,兩耳不聞雙目不視只是默默候著。
“我們一點都做不了嗎?”岳燕林心急如焚地在無人注意的哨塔上來回踱步,好在這哨塔是石頭筑成的,不然真讓別人擔心他是不是會把哨塔踩踏。
“靜觀其變。”鄭卓平淡無奇地說著。
岳燕林看著旁邊全副武裝的渡邊明澤,“他以前也是這樣嗎?”
明澤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用露出的那雙眼睛看著岳燕林,面容其余的部分已經被黑布包裹起來,一襲夜行衣上掛著不少飛鏢背后一把直短刀和一把輕弩。
“你們是要憋死人啊?”岳燕林喊著,“就這么見證平民的無辜傷亡,無動于衷?”
鄭卓沒有說話。
“鄭月!別以為你們長得一樣,我就把誰都叫表兄,你和鄭卓兄比起來差遠了!如果他在這里…”
“閉嘴!”鄭卓怒視著岳燕林,“沒有計劃地救人只會害人,在云岳宗你到底學了些什么?一身讓你送死的槍法?!”
岳燕林也往前一步,毫不退讓,“我學槍法本來就是為了救人的!不論路途多艱難,至少這么多年了我是這么走過來的!”
“醒醒吧!云岳宗只會教你怎么殺人!”
岳燕林聽完二話不說抄起長槍往外走去,但是被明澤用掌刀當場打暈。
“把他帶走,讓人把他送到朱紅關最近的平榮城,本來計劃中就沒有他的戲份。”
“是。”明澤示意讓兩名忍者把他帶走。
鄭卓這時心中的怒火燃氣,火光映在他的眼中似乎是他放出的滿腔怒火,他拔出長劍,怒視著這人間地獄。
“袁一凡,今天你讓這片天染紅多少,我定會如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