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簡明和平時差不多一樣時間來到公司,方菲和對面一個同事在聊著車,簡明詫異,方菲還懂車呢。自己手里有事也沒多說,坐下來就開著電腦做事了。
接著辦公室人已經差不多齊的時候,簡明聽到聊天里有對方菲說“你的車”,不到三分鐘辦公室就炸開了鍋,方菲買車啦?什么車?真是隱形富豪哦。
依舊是這爽朗的笑聲,輕松愉快地一一回答著各種問題,車不是她買的,是她爸的,放家里沒人開已經好久了,這次周末回家她爸叫她開過杏城來自己用,她爸是做地勘的,應該是有自己的公司吧,她也不直說,就說家里有幾輛車怎么了?這不是很正常嘛!
簡明心想這方菲真是會應付人呢,來公司這么久了大家都不知道她還是個富二代。“啊,她還刻意給我和李念制造貧窮的印象呢,傳得也那么樸素,一般的富二代不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嗎?方菲還在這上班,好像家里的這一切都跟她無關,衣食住行都喝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沒什么兩樣,沒想到這次在’行’上一展示,把我這種屌絲甩出不知幾條街去,那她為什么要這樣呢?也許是討厭那種不勞而獲的生活吧!”
簡明就這樣想著,自己倒還好,和人來往很少關心誰家怎樣怎樣,順眼就行,但是李念不一樣,這次真是被方菲忽悠了,想必這時候李念心里在翻江倒海吧。還說自己掙錢給弟弟念書,他掙得這點錢說不定還不夠她弟弟零花呢,想到這就覺得有趣,別人都還吵著叫方菲請客,就跟著起哄去了。
李念可沒像簡明預想的那樣,騙不騙其實已經無所謂了,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個弟弟,更別說是個讀大學的弟弟了。真是帽子底下看不出人來,方菲居然還是個富二代,就現在這個狀態看來,恐怕簡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吧。不知道方菲這下怎么看自己,如果那天半醉時和簡明說的話方菲不知道,她應該不知道吧,因為那話確實只對簡明說過。要不是簡明那種人情練達的勁兒,即使喝得再高,也不會跟他說這些的。這么想起來,縱然方菲問簡明關于自己的事,簡明也不會說這些的。想到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方菲經還是經不住大家七嘴八舌的攻勢,笑著說好請辦公室的晚上一起吃個飯。俏皮話在辦公室滿屋子飛,“真是深藏不露啊”,“你不是來上班,是體驗生活來了”,方菲見怪不怪,富二代就富二代嘛,以后班還是要繼續上,富二代也還要繼續當,沒得選擇,沒得辦法。
簡明回到住處還不算晚,其他幾個人都還在打麻將,他借故先溜了。在公交車上,想著姚瑤給他低頭擦褲子的情景,后面又在湖邊聊天……就這樣一路想著到了房里打開電腦加班。
思念是個什么東西,兩個人的相遇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從來都很難預測,哪個人在哪年哪天,便悄悄地溜進了你的心里。也沒想這怎樣,或是刻意地做些什么,就這么來了,還揮之不去,私心里卻更希望耽溺其中,不讓它走。
是不是該和她聯系一下,把彼此之間的距離再拉近一點,需要什么理由呢?或者說需要點什么借口呢?如果現在就已經跟她很熟,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多好。
對啊,可以假裝在他學校附近,也不說約他,也不說自己去做什么,就只告訴她在她學校附近。這是不是有些冒失,在不在她學校附近跟她有什么關系?然而就算她好意的回了,問在這邊干嘛,那該怎么回?說就是想去找她,把她嚇一跳吧!沒事你來找我干嘛,我們學校附近你都可以來的啊,干嘛非要跟我說?
那就假裝身邊有人要去醫學院附屬醫院看病,很難排號,問她能不能搞到一個專家號?不行吧,就算這個專家剛好就是她的老師,真把這號弄到手了誰去當病人?說病人跟自己的關系,如果不是太近的犯不著給他想方設法的弄號,她也會想不是和我很親的,弄不到也就沒什么,自然也就不會傷心,如果說是自己的親人就靠譜啦?不行啊,我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親人來在這種事情上瞎說啊,那不是很不吉利嗎?
真是一團亂麻一樣。
還是策劃一次活動,然后邀請她一起參加,這樣子理由充分。對!什么活動呢?郊外的櫻桃正式快要上市的時候了,要不約上幾個朋友,再約她,她去的話剛好就有機會多跟她接觸,她不去呢?和朋友一起去玩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該怎樣通知她,約她,她會不會去啊?如果她一口拒絕,或者推諉呢?要是這次他不去的話,是不是就全抓瞎?
簡明機械地根據計算結果畫著施工圖,心里翻江倒海,如履薄冰似的不能踏實走上一步,如臨大敵似的不敢輕舉妄動,就怕自己稍一露出破綻,便會讓對方逮住機會一招致命。
文斯永又發來一個表情信息問簡明在不在,昨天晚上的問題還沒問清楚,怎么回答呢?盲目的發了一個“在”過去。
“你還好嗎?準備睡了沒?”
“還沒,在加班呢!”
“沒辦法,單靠上班時間做不完事情。”
“你最近還好嗎?”
簡明似乎沒感覺到什么,“好好啊,你呢?最近上課累不,當班主任沒有?”
“沒當,我好著呢。”
“哦”,像是不知道要說什么一樣。
“要加班到幾點?”
“不知道呢,畫完這個時間節點再說吧。”
“嗯,那你感覺加班吧,早點做完了好休息。”
“好的”。
簡明見文斯永沒有回的意思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定定神、繼續畫圖。
也許文斯永再也不是之前那個HelloKitty了,真是好不敢往下想,夜也深了,趕緊畫圖吧,放點輕音樂提提神。很快,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電腦上去,放著什么音樂、放到哪里都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醒來時窗外的路燈已經關掉了,黎明來臨前的黑暗中,依稀聽到幾聲鳥語,漸漸地,窗外蒙蒙亮了起來。平時很少會這么早就自然醒的,感覺全身輕松,起身洗漱時果然看到幾只小鳥在竹梢上上下翻飛,或許這不是自然醒,是被自然叫醒了,不過這種醒來的方式和被戀人吻醒又有什么區別呢?
喝一杯熱開水,想想今天要做的事,覺得自己的生活計劃正往前推進著,要在杏城扎根,物質上要有個穩靠的工作才有牢固的基礎,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才算有家,要有一個合適的人在一起,加起來才算是塵埃落定。但如果能有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那才是最牢固的基礎,才是最有干勁的所在,有一份純粹的愛情,憑著愛情的名義走入婚姻,和她住在屬于自己的房子里,扶老攜幼,想起來就挺催人奮進的。
目前的職業收入還算可以,自己的基本生活和拿一些給父母用之外,還能存一些錢,不就就能買房了,要賣到新區那邊,那里更加現代化,功能板塊明確,規劃有序,環境宜人,不像老城這邊擁堵、凌亂。
行業規則越看越清晰,也許就會在不久的將來,開拓出屬于自己的圈子,在這個行業里開山立灶。雖然這個目標目前看起來不現實,但簡明相信自己,把它當做一個看得見的小太陽,朝著他走去,走一步近一步,總有一天能摸到它,讓自己的人生進入另一個更廣闊的境地。因為他不止上著現在的班,通過一些刻意的交情,他和一個項目不多但私下里小打小鬧的同事也走得比較近,這位張小順同事帶給他的不止是收入的增加,還讓他有機會見識一些項目運作的事情,在簡明看來,后者比前者的價值更大,更有意義。
姚瑤又從心底里竄出來,弄得簡明心頭一緊,變得忐忑起來,該怎么接近她呀?過激又怕把她嚇跑了,從此在她心減分到零,不激的,有什么呢?總不能像現在這樣裹足不前呀,再想幾天去找她,恐怕她都不認識我了,不認識倒不至于,可能會跟別的誰走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整天的上班時間都在想著這件事,回憶起書里看到的很多種類型,梁祝、羅密歐與朱麗葉、郭靖黃蓉,楊康與穆念慈,三毛與荷西,什么都不對,都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看網頁上的各種搭訕技巧,都是失靈的一樣,就是覺得不合適,不想了,馬上給他發個信息,拿起手機又躊躇起來,隨便翻了翻什么又給放了回去。做完手里的事情再說吧,要不給她打個電話吧,多么直截了當,對,給她打個電話,等到中午吃飯時就別喝同事一起去食堂了,找個時間自取吃,然后在回來的路上給她打電話。
方菲走過來站在簡明后面找話茬,意思是到飯點了,放下手中的活,去食堂吧。李念也接著過來拍拍他肩膀說著吃飯去。簡明推說自己急著處理點事情,一會自己去吃,不一會兒,辦公室就剩他一個人了。李念覺得輕松,要不還是吃飯之前給她打吧,打完電話正好去吃飯,一路慢慢地回到辦公室,還可以好好回味,嗯,就這樣定了。簡明這才覺得自己口干舌燥,好像才從沙漠里走出來一樣,趕緊咕咚了幾大口,關上辦公室門走了出去。
選一條多半不會遇到李念他們的路走吧,以免撞上了他們,要是在打電話時撞上了,那得被他們在辦公室笑話半年都不嫌多。干脆就不去食堂了,這樣保準不會遇到他們,想到這、徑直往街上走去。走在街上開始后悔了,哪哪都覺得不合適。一會兒人太多嗚嗚嗡嗡,一會人少了點但路上的車不停的嘀嘀,直叫得人心生煩躁。一會兒過地下通道時信號不好,從里面走出來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樹蔭涼爽,走到下面也沒覺得有多好,燥熱得不行,路人走到這都刻意往樹蔭下擠一下,幾次都像要撞著肩膀似的。往前走吧,再走一小段,忽然落下了些雨點,看著雨勢頗有增大的意思,手機是拿不出來了。唉,天公都不作美啊,先找個地方吃飯吧,順便避避這可惡的雨,
也不知道該點什么,點了什么,吃了什么,花了多長時間,在店里嗚嗚攘攘的,好似要用力將姚瑤從他的思緒里攆走。于是又焦急的往外看看,雨啊,你趕緊停唄,我要出去啊。給姚瑤打個,電話怎么這么難吶!
雨好不容易停了,走到室外,太陽曬得腦門生疼,似乎這雨還沒下夠,要不然不會有這熱辣的太陽,管他呢,下就下吧,掏出手機打電話。哎呀,才從手機上看到,已經一點多了,這個時候她是不是在睡午覺啊,打擾她午休真不好啊,沒辦法只得王慧咋偶,一路沒精打采,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辦公室。
簡明平時上班時間都要把辦公椅子往后調,仰躺在椅子里午睡的。今天回到辦公室已經兩點多了,再睡也不太好,才坐下一會兒,一個項目的事情召集各專業人員開會,正開著會又接到電話催促前兩天答應今天完成的事情。等這兩件事完成了,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在椅子上仰著,頭暈得眼睛都有點難以睜開了。想著趁機瞇會兒,才一閉眼,姚瑤又跳出來把瞌睡給趕走了,滿腦子都是她,怎么辦?下班給他打電話吧,馬上同事就要過來說別的事了,睡不成叫那就工作吧,不能再像中午那樣猶豫了,一下班就給他打過去。
方菲看簡明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了?”,但一問發現簡明臉上一陣潮紅。
簡明躲躲閃閃的,半天嘴里才支吾著,“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熬夜?”
“你是不是發燒了啊,怎么看你恍恍惚惚的?”
“沒有啊,你才發燒呢。”
“哦,你元神出竅。”方菲喝了口水,“下班了,一起走不?”
“不用,一會有人過來找我,你先走吧。”
簡明出來,一路想著給姚瑤打電話的事,說點什么呢?怎么開口啊,想著想著,看到去醫學院的那輛公交剛來了,反正平時下班自己也做過這條線路,上車吧,覺得這個電話是打不出去了,倒不如去她們學校找她,不管了,就去她們學校吧。
公交車三下兩下便到了醫學院門口,簡明像被是被磁鐵吸引著的一塊鐵巴,機械地邁著步子往學校里走,心里想著這會不會太突然了,就這樣給她打電話說“我找你來了,你出來吧!”啊,那心情一定像見鬼一樣,越想越灰心,覺得自己根本不該這么唐突,好吧,回去吧,改天再說,今天真是累死了。想到這里輕松了許多,看到校園里的青年男女你來我往,有的抱著書本正要去圖書館的意思,有的三五成群穿著球衣正揮灑汗水回來,這讓簡明想起了大學生活,在里面隨便游著,這里沒有發動機的轟鳴聲。
“嘿,簡明!”姚瑤和一個同學挽著手正走著,看到簡明一路低著頭朝自己這邊走來,走進了才確定是他。
“啊,姚瑤,姚…...你……你怎么在這?”
“我怎么不在這?你怎么在這兒呢?”說完兩個女生笑了。
“我……我”,簡明楞了,心里不斷地問自己“這不是幻覺吧?”腦袋禁不住輕輕搖了下。和姚瑤一起的女生手機響起,別過頭接電話去了。
姚瑤強忍住笑,刻意嚴肅地說道:“說吧,你來這干嘛?”
“我……我”,簡明想著,糟了、慘了、完了,就說不要這樣子吧,偏偏怎么就碰上了呢,這么大個校園……
“送女朋友來了?”姚瑤見他半天不搭腔。
“沒,沒,我沒女朋友。”簡明搶著說道。
“那你來找誰?”
簡明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正視了姚瑤一眼,更緊張了怎么回答?說“隨便轉轉”?說“我就是來找你的”?說“你管我的”?
姚瑤好奇的看著他,少傾,伸手道包里摸出一張卡遞到簡明面前晃了晃說:“喏,這是我們學校的一卡通,你要不要去我們學校圖書館逛逛啊?知道你喜歡書。”
“要,要”,卻不知道伸出手去接,心想,她要跟我一起去么?
姚瑤將卡往前面送了送,說道:“我還要去實驗室,時間要到了,卡你先拿著哈,等會再說。”
簡明“哦”了一聲,接住姚瑤的卡,僵直的站在原地,看著姚瑤笑了笑轉身朝接電話那個女生走去。
“他是誰啊?”同行女生問姚瑤。
“簡明,前幾天陳可反復笑話那個。”
“哈哈,看他那看也不敢看你的樣子,一愣一愣的,真傻。”
“你才傻。”
“啊,傻傻的也可愛啊,瞧你,都開始幫別人說話了,哎呀,女兒真是天生外向啊!”
“你要把我嫁出去嗎?”
“女大不中留哦!”姚瑤難為情又嬌嗔地晃了一下她胳膊。
這邊簡明看著姚瑤背影消失在林蔭小道上才回過神來,轉身往前沒走幾步,發現自己竟然到了上次送陳可和姚瑤回來的終點。“啊,難怪她剛才說’我怎么不能在這’”,不禁捏了捏拳頭,真想揮自己兩下,轉念又微微笑了起來,終于見著姚瑤了。
對于簡明來說,今天的圖書館意義不同往日,往日是真的圖書館,今天不是。簡明的腦袋里除了姚瑤剛才的言語笑容,什么也裝不下了,稍稍定神撿了基本喜歡的書,到閱讀區坐下,翻到哪一頁都覺得書里打著水印,水印正是姚瑤的笑臉。
姚瑤本來正和同學一起去實驗室,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遇到了簡明,把簡明打發走了之后,若無其事的和同學一起到了實驗室,照例拿起筆記本,翻開之前還沒看完的資料書,心情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簡明現在正在干嘛呢,那個傻子,嘻嘻。應該是在圖書館看書吧,也不知道看的都是些什么書,從他的氣質和言行來看,應該是喜歡圖書館的沒錯,自己也是鬼使神差的,竟然把一卡通給了他,叫他去圖書館玩。萬一他沒去的話現在該在哪里呢?不會回去了吧?應該不會,不會還在校園里像剛才那樣逛吧?他來我們學校干什么呢?突然就出現在面前,真夠嚇人呀!來找人送人都不是,啊,莫非,他是來找陳可?不對,他和陳可看你那天那樣子很難有什么交集的,那么,他真的是來找我?
不,姚瑤,你不能這么想,這樣想太不對勁了,她來找我也不跟我先說一聲嗎?不至于吧!對了,問問陳可現在在干嘛就清楚大半了,反正如果她不是來找陳可,那來找我的可能性就增大了一倍。哎呀,這跟分析實驗結果一樣一樣的,真是受不了自己。
陳可在宿舍做PPT呢,看不出什么蛛絲馬跡啊,看來真不是來找陳可的。
哦,還有一種可能,他是來學校亂逛的,為什么來學校亂逛呢,有種可能是來校園里打望(看美女),還有一種是來找大學生活的感覺,懷念大學生活來了,看他那神經兮兮的樣子,后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那他為什么遇到我后這么緊張呢?一般人偶遇不會有這種情緒和表現的!那他是對我有感覺?不對,上班兩年多的人了,心里還和么不成熟?搞得跟電影似的,如果他真是發自內心的盜號,如果他是裝的,故意跟我那么演,咦,還是不應該這樣想想一個人吧,沒那么壞的。
那他真的是喜歡我嗎?呵呵,不行不行,雖然那議案回來我都想和我們有這個可能,但沒想到這家伙接下來都不跟我聯系,問候一聲都沒有,今天又這么來個不期而遇,誰知道他的腦子里裝了些什么東西,最起碼得看看再說,對,看看再說。
今晚怎么辦?卡也還在他那里,等下他會不會聯系我,嗯,等一下再說吧,先看書了。
這書哪又看得進去啊,定了一會神又全亂了,心里隱約想著的那個掐不斷的忐忑念頭,要是簡明等下真的打電話來就好了,但也沒誰告訴他我什么是偶離開實驗室啊,他什么時候會打電話來啊?
看看表已經過了十點,還不跟我聯系,姚瑤想著,圖書館快要關門了呀,莫非,她要為我什么“驚喜”嗎?呵呵。等下就要離開實驗室了,要是和同學一起在路上又遇到他多尷尬,還是先走吧。
簡明呀,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呀?讓我一個晚自習都沒上好,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都十點了,出于禮貌,你也該跟我報個信吧?微信也好、電話也好,你現在都沒消息了。我是不會主動給你打電話了,給你卡是因為你那個窘樣兒,有點小可愛,但我和你還不熟啊,如果你在我走到宿舍之前都沒跟我聯系的話,這卡我也不管了,頂多當做丟了唄,我會老實回到宿舍,該干嘛干嘛。
從教學樓道宿舍的路上,姚瑤想起了那天相遇的狀況,給簡明擦褲子的窘態,后面再湖邊聊天時的愜意,猶如做了一個成功的驗證性實驗,心情隨之好起來,步子卻一步步慢了下來,花了比平時將近兩倍的時間才走到剛才相遇的地方。
圖書館,管理員輕輕拍了簡明肩膀一下,“同學,回宿舍睡吧!”。
簡明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過去了,道了聲抱歉,把書放回原位,從空空蕩蕩的圖書館走出來,看看表已經快十點半了,趕緊打電話給姚瑤,連續打了兩個都沒人接。
姚瑤洗漱完回到房間看到手機上兩個未接來電,幾條微閱讀微信,全是簡明的,想了一會,在微信上回道:“今晚做實驗有點忙,抽不開身,你趕緊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卡,先放你那里,沒事,我和同學拼著用。”
“嗯,晚安。”想了想又刪了幾個字,回出去一個“嗯”。
簡明這才清醒一點,既然她沒時間出來,也只有回去吧。今天的事真是前所未有的經歷啊,來之前仿佛與她之間隔著刀山火海一樣,給她打電話都要憋這么大勁,搞得那么悲壯,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自己,也想不到遇到心動女孩自己的反應是這樣。
怎么才能更接近她,以后還會這樣嗎?下次見她是什么時候。她還有張卡在我手里,這是能去找她的最大借口了。
到了住處,想著她在實驗室忙活不能接電話,就給她發了條微信,半天沒收到回復,也許她沒時間看手機吧,簡明這么想著。他不知道姚瑤正窩在被子里看著他的信息發呆。
簡明躺下也睡不著,可能是在圖書館睡太久了,現在沒困頭,開著燈抓起枕邊的書開始看,看到哪了都不知道,白天強烈的思想斗爭和姚瑤的一顰一笑在腦子里比例不清的攪合在一起。不煩,不累,要是工作上遇到這么復雜的事腦袋該要炸掉才是,現在這漿糊不是火藥,還微微發甜。簡明又從錢包里掏出姚瑤的一卡通把玩許久。
早上忙了一會,姚瑤在實驗室里想著,簡明現在怎么樣了呢,怎么不給我發信息了,是不是因為我昨天晚上不回他消息就生氣了吧。不至于吧,跟她又不是很熟,為什么大半夜的要回他信息,才不干呢。
簡明這種人是不是話很少的類型,卡都被他拿走了,好歹你也交待一下啊,如果以后跟他好了,有一個家是不是每天就只有叫吃飯的那兩句話哦。
他都交一些什么朋友呢?在社會上混了兩三年了,工作是個什么滋味?有沒有壞習慣,想到這又覺得自己可笑,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姚瑤,你想多了吧。
到午休的時候,躺床上幾個室友聊著天,簡明發信息來問好呢,為昨天晚上的事抱歉,說起在圖書館睡著的事,姚瑤起初覺得好笑,轉而又懷疑是不是簡明故意編的段子,跟著又想起昨天在宿舍樓下看到他那楞樣兒,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約好的晚上吃飯時分見面,反正沒卡,也不想像剛剛那樣說卡忘帶了去蹭同學的卡。估計簡明快到了,姚瑤照例個僻靜的地方做了會兒,等簡明發信息說已經到校門口了,才回他說稍等,馬上就到。
“難得你來我們學校一次,請你吃食堂吧,讓你回味一下大學生活。”
“難得來一次,怎么能讓你吃食堂呢,今天我做東,為昨天的事也該請你一次,昨天我太唐突了,更可恨的是居然后面卡也沒能還你。”
“沒事啊,我很仗義吧。”
“像我這樣的男生是不是很不靠譜啊?”似乎有點投石問路的意思。簡明面帶微笑看著姚瑤,顯然已經不是昨天那個二愣子了,比如一個才拿到駕照的人上了一輛新車,在第一腳下去之前在想這這車有多猛,幾乎要將它與怪獸并論,但等他熟悉之后,那和走路又有什么區別呢。現在的簡明時恢復正常了,激素回退之后知道什么時候該用腦了,恰到好處。
姚瑤也不示弱,“是啊,你看我,所有家當都在這卡上,昨天可都是全交給了你啊。”真是話中有話,簡明聽著興奮極了。
兩人說笑著在校門口附近照例家安靜的餐館把飯吃了,買來一些水果提著,在校園里游走。
簡明一路過來神色輕松,隨口說道:“當學生真好!”
“有什么好的,我現在就行出去賺錢。”
“是不是哦,那你還選擇讀研?不直接就業得了。”
“當時一不小心就被保研啦,有現成的去處,就懶得去找工作唄。”
“平時除了學習專業知識之外你都做點什么呢?”
“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偶爾在網上看幾部電影,然后和同學逛逛街,你知道的,十個女生有十個都是喜歡逛街的。你呢?”
“我喜歡看看書,但工作時間比較長,大多數時間都在加班,一本書需要好久才能看完。”
“是一些什么書啊?”
“小說,古詩文也有些,大學時候看人文類、經濟學什么的,到圖書館瞎翻,喜歡的就撿出來看看,很隨意。”
“一看你就是個書蟲,呆里呆氣的,嘻嘻。”
“要不我們在這坐會兒,這過路的人少。”
“好。”
兩人坐了下來,簡明遞水果給姚瑤接著。
“你有沒有玩過一個游戲?”
“什么游戲?”
“看電影的時候用文字來描述里面的畫面。”
“你這么玩過么,書蟲?你現在看著我是不是也像是看著一堆文字?”
“沒有蚊子,我給你念一段我在看電影時幾下的文字。”
“嗯,好啊。”
“商人并不出售朋友,從來也沒有交友這個專業,可是朋友確實是一項很專業,很用心的過程,專業到忘記專業。”
“怎么那么抽象!”
“一個人只會去理解被他馴化的人,因為馴化,讓他理解的那個人在茫茫人海中脫穎而出,變得和別人不一樣。”
“馴化?你要給我訓話嗎,老師?”姚瑤說完故意側身朝向簡明,一副虔誠的聆聽的樣子。
簡明微微一笑,“對你而言,我只是一個男生,和其他成千上萬的人并無區別,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對我而言也是這樣。可是假如你馴化了我,我們就會彼此需要,你在我這里將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我對你而言也是獨一無二的。”
“你這是哪部電影,這么難看。”臉上卻一副美滋滋的樣子。
“好吧,放完了。”
“唉,你有沒有最心儀的職業呢,是你現在做的這么么?”
“我最心儀的職業是馴獸師。”簡明還是接著“馴化”。
“無聊,不說就算了。”
“那你呢?”
“我就想做個醫生,每天戴著聽診器給人看病,我叫他們怎么做,他們都得聽我的。”
“可是你現在學的是藥理學。”
“別提了,我是被專業調劑的,臨床的分太高了。”
“那你做不了心儀的職業怎么辦?”
“沒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可能我以后回去制藥公司。其實最心儀的東西都只是在自己的幻想了才好,真正坐上,你又覺得不怎么樣了?”
“相見不如懷念,有道理,有見地。”
“唉,你一個工科男,我感覺你的脾性一點都不像工科生吶?”,看著簡明一臉睜著眼睛好好盯著他像是在問原因,“工科生,工科生至少不會像你這么油嘴滑舌吧?”
“我也沒有油嘴滑舌,只是有話就說。”
“還好吧,詞匯量有點大的樣子,再來一段唄,工科男。”
“你來得要有規律才好,比如你每天都是六點來,我三點就開始高興,四點開始想象你來得樣子,五點就會特別期待六點的到來,甚至到坐立不安的狀態。”
“這又是哪部電影的描述?”
“《愛情生物鐘》”
“啊,誰演的,一定很好看吧?”
“我演的。”
“你又在編故事嗎?煩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