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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麥克白效應
  • 小乙
  • 4683字
  • 2020-02-04 17:06:19

風吹了進來,草婷感覺渾身一陣透心涼。站在沒有空調的教室講臺上,還始終保持挺直腰身的站姿,著實令她有些難受。面對著臺下一群野猴子般的男生,她心知肚明,這幫所謂的推理協會成員,多數都是沖著她“警校之花”頭銜才來“賞花”的,不過沒關系,作為高年級學姐和新任會長,她只想乘畢業前進一步壯大推理協會。

“同學們,按慣例首先還是先猜謎,這道題是我原創的哦——”

草婷的表情有些俏皮,時不時都在眨眼,長長的眼睫毛上下跳動著,眼睛像放電一樣。心里卻想,姐這么賣力取悅你們,待會兒誰不踴躍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拜托大家都踴躍起來啦!”

她有意讓語氣變成嬌滴滴的那種,臺下卻一片沉默,瞬間覺得很尷尬。但她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激情。

“謎題是這樣,在一個寒冬深夜,一間辦公室內,坐著兩名加班的女職員,她們使用同一張桌子,每人面前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盞臺燈。入夜以后,兩人面前的臺燈都亮著,這時候,A拿出兩袋速溶咖啡,B起身洗干凈兩個杯子,然后沖了兩杯咖啡,給了A一杯。到了后半夜,碰過杯子的B卻中毒身亡,而A沒事。警方調查發現,咖啡和水都沒有毒,但是B那杯咖啡中卻檢測出有氰化物劇毒,請注意——A從頭到尾沒有碰過B的杯子,B自己還洗干凈了杯子……”

草婷話沒說完,就有人戲虐般地搶答:“我知道了——兇手是A。”

說話的男生臉圓圓的,留著很短的寸頭,腦袋看上去也比常人要小,看起來就像個小沙彌。草婷對他有印象,但是卻想不起他的全名,叫張……衛東?張勁松?還是張華松?

“不對。”她擺了擺手。

“那兇手就是B自己!”圓臉小沙彌得意地說。

“也不對?!辈萱玫男θ萦行┰幵p。

教室內的氣氛逐步活躍開來。

“為什么?明明只有兩個人,不是A就是B。”

“張同學,你太著急了……”

“會長,我姓汪,你怎么老是給我改性?。 ?

這話引來在座各位一片笑聲。

“呵呵……”草婷一只手放在額頭上,尷尬地笑了笑。心里卻嘟噥道:誰叫你取個那么難記的名字,叫張衛東多好,偏偏叫汪……汪什么來著?算啦,管他了……

她隨即咳嗽了兩聲,接著說:“說回正題——其實呀,這道題的謎題我還沒說完——警方鎖定的疑犯是早已下班離開公司的C,這道題是猜作案手法,請問C用了什么方法殺死了B?”

這不就是隔空殺人?在座的人有的陷入沉思,有的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草婷笑了,笑容中的詭詐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閃閃的淚光。盡管推理協會在校園社團中逐漸被邊緣化,但這一瞬間,她再次看到了用堅持和努力換來的希望。

“給大家一點提示吧,兇手C坦白自己曾實驗過很多次,雖然這樣的殺人手法存在偶然性,但是只要B深夜加班,因為B有熬夜喝咖啡的習慣,那她總有一天會中毒?!?

沉吟了片刻。

“我試試吧。”

最后排一個男生站了起來,五官俊秀,但輪廓線很深,像個混血兒。好些人都轉過頭,凝神望著男生,為數不多的幾個女生還交頭接耳,笑容中氤氳著含春的羞澀,但男生似乎目中無人的樣子,眼睛只盯著自己交替揉搓的手指,令人感覺挺傲慢。

“請作答?!辈萱檬疽獾?。

賀嘉點點頭。他剛開始說話時,聲音有些緊張,聽起來還有些機械和顫抖。

“冬天,室內只有兩個人,臺燈亮著,B的咖啡有毒,A沒有碰過B的杯子,B自己還洗了杯子,咖啡粉和水也都沒毒,兇手是早就離開的C——這表面看像是隔空殺人,但是……小把戲其實藏在B桌面前的臺燈里——”

賀嘉越說越從容,緊張感似乎完全消失了。

“臺燈亮了以后,除了照明外,還能發熱,而兇手C是提前下毒,很明顯是將毒下在臺燈的燈泡上。毒藥如果是提純的氫化物,一滴就足以毒死人,所以只需要將毒藥混入到類似于黃油——或同類的凝固狀油脂物中,豌豆粒大小即可,然后涂抹在燈泡上,冬天,一時半會兒也融化不了,而一點點油漬也不會影響光照,所以不易被察覺。

“兇手稱做過實驗,他就知道臺燈的熱量足以融化黃油,而方法存在偶然性,是指B的咖啡杯位置,這個杯子要剛好放在臺燈下,混有劇毒的黃油融化剛好滴入咖啡中,而且,B沒有發現咖啡中滴入了異物——這樣的手法既是偶然,其實也是必然——只要B在辦公室加班,只要她喝咖啡,C如果每天都堅持不懈在臺燈上涂抹毒藥,那么B遲早是有中毒的概率的?!?

教室內響起了一片掌聲。

“答的不錯——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哪個專業的?”草婷面帶微笑,凝望著賀嘉。心想:這道題涉足的已經不只是推理了,還包括強大的創造能力,雖然現實中不一定行得通,但理論上也算是創造出了一種殺人詭計……

矣?他這是怎么啦?

草婷和臺下幾十雙眼睛都盯著賀嘉,只見賀嘉依舊盯著自己正在交替揉搓的手指,一時間又少了剛才那份答題時的淡定。

他這是高傲?靦腆?羞澀?還是緊張?草婷心里困惑地思索道。

賀嘉快步從身旁不遠處那道后們走了出去。

在場的人發出一片噓聲和嘈雜聲。

忽然,先前答題的圓臉小沙彌——汪勁東開口大聲說道:

“我見過他,好像是刑偵那邊的新生,聽說早上從不參加集體操練,已經被處分留校察看了?!?

“我也見過,每天中午在操場一個人單獨操練那個!”有男生在下邊補充道。

“這種有點背景的家伙,就是愛裝逼!”汪勁東接著說。

這話引來一陣噓聲。

“安靜——”草婷提高嗓門,“他不是裝逼。”

“會長,剛答完題,就無視大家存在,這還不是裝逼?”汪勁東接著小聲戲虐道,“該不會見他長得帥,所以……”又引起一片小范圍的笑聲。

草婷沒有聽見男生的后半句,一本正經地說:“張同學,他不是裝逼,應該是在人多的時候感到焦慮,是一種心理障礙?!?

“答題的時候那么淡定,怎么不見他焦慮?還有——會長,我姓汪!”

草婷滿不在乎似的。

“隨便啦,你名字那么難記——答題的時候是他注意力集中的緣故,他答題就是想突破自己的障礙,但是答案題后被幾十雙眼睛盯著,誰都會不自在,對吧,張同學?”

“我姓……算了——”汪勁東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接著陰陽怪氣的報復道,“我說會長,你好像特別理解那個怪家伙??!”

一陣嬉笑的嘈雜聲。

“沒錯。我曾經就像他那樣——”草婷理直氣壯地說,“只不過后來慢慢克服了而已!”

回想起昨晚這一幕,草婷躺在寢室床上笑了,腦子里一直在想那個古怪又英俊的大一新生。這時,窗外的陽光照到了枕頭邊,她伸手摸了摸這塊方形的陽光,羞澀地咬了咬下嘴唇。

太陽躲進了云層,像一個發熱的火爐,無情地烘烤著案發現場,荒地上沒有任何遮陰掩體,人的頭皮燙的都能烤熟一片肥牛卷,連三只搜查犬的行動也變得遲緩,個個都吐著長長的舌頭大口踹息著,看上去隨時可能中暑。

“田姐,這手的傷口很奇怪呀……”付燕青說,眼睛盯著少女斷手的傷口。

“你們幾個大老爺們,不是最怕碰到這類少女被殺案嗎?不過你樣子倒是比肥羅有出息多了。”

付燕青羞愧地低下了頭,用手揉了揉紅潤的眼角,動作好像在揉沙子。實際是掩飾內心的某種軟弱。他對女法醫那種超乎常人的冷靜感到不可思議,剛參加工作那會兒,他總認為法醫這份職業只有冷血動物才能勝任,相處下來才發現不是這么回事。

女法醫埋著頭,從容淡定地說:

“手腕的傷口是由無數個細小傷口組成的,基本上都是一公分左右的切面,傷口形狀不是被‘砍’或者‘割’,應該是‘鑿’的,就像木匠拿鑿子鑿木頭,但刀口又不像是木工鑿子——骨頭的受損處破裂程度都很嚴重,刀口應該不鋒利,看樣子兇手費了很大勁?!?

“刀口一公分左右,用‘鑿’的方式,刀口也不鋒利……難道是平口螺絲刀?”

“我看有可能?!迸ㄡt淡淡地說,“回去再仔細看看?!?

付燕青憑借經驗想到了平口螺絲刀。以前他偵辦過的案子中,曾經有人拿這種螺絲刀捅死過人,但沒見過用螺絲刀鑿斷手腕骨的,想想頓時感覺后背一陣發麻。他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努力控制著加快的心跳。

我真是沒用,都三十五歲了,處理兇案也不是一天兩天,為什么還是這么沒用……

回過神,付燕青接著說:

“這得費多大勁才行?兇手這么做,除非斷手上有明確的線索。”

“傷口表面有很多碎石渣,”女法醫說,“應該是用石頭不斷敲擊螺絲刀留下的。”

付燕青點點頭,站起身四處觀察,隨后擴大半徑搜索,始終沒有發現疑為兇器的螺絲刀,也不見那只卸下來的左手掌。陸續增援的人也分頭四處搜索,還是沒發現有連續擊打痕跡的石頭。

付燕青像是慢熱的演員終于入了戲,腦子里沒太多脆弱的雜念了,也就有了初步的分析:

女尸衣著不整,出現在城郊的荒地,死于機械性窒息。這種情況并不鮮見,突然遭遇了歹徒襲擊,在反抗中遭了毒手,而后,兇手發現女尸左手上可能留下了自己的特征線索,不得已分尸,至于使用螺絲刀應該是當時條件所限。

進一步勘察尸體附近,并詢問最早抵達的巡警,得知現場的腳印只有接案巡警和自己人留下的。這樣的土石路,靠近尸體位置的方圓半徑內卻沒留下腳印,接案的巡警第一時間看出有清理過的痕跡。

三個假設推論閃現腦海。第一,戶外現場,兇手這么在乎腳印,可能是慣犯。第二,要么腳印很特殊。第三,兇手可能是女人。

付燕青翻看了女尸身旁那個別致的書包,里邊有一個關機狀態的手機。幾本教材和作業練習冊。一本英語詞典。一張校園出入卡。一本學生證。一個布藝錢夾,里面有幾十元現鈔,一張銀行卡。

從學生證上的信息了解到死者的姓名、年齡,以及就讀的高中學校。他拿著學生證,走到尸體跟前,對比照片跟女尸的相貌,雖然人死了跟活著的樣子有些不同,但他還是確認了女尸跟學生證上的照片是同一個人。

羅志文詢問完報案人走了過來,搖搖頭,說什么線索都沒問到。他戴上手套后,也翻看了受害人的物品。

“老付,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兇手費盡力氣分尸,卻不處理掉書包,這里邊有鬼!”

“沒錯,這種情況,也有三種假設的可能——”付燕青接著解釋,“第一,兇手與死者不相識,認為即便警方發現了受害人身份,也沒什么關系,于是不在乎這個書包;第二,兇手與死者不相識,卻故意留下書包,希望警方盡快查到受害人身份,這樣一來警方會從受害人身邊的關系網著手;第三,兇手與死者原本就相識,這么做是為了偽裝成前面兩種情況?!?

“分析很到位,”羅志文點點頭,“我看后兩種情況可能更大?!?

證據出來前,所有的推理都不過是假設,結果說不定也有其他可能。付燕青心想,這話沒說出口。

太陽似乎往云層深處躲藏,時間越往中午推移,天色反而變得越來越暗淡,先前偶爾還有涼風吹過,現在卻只剩下了潮濕和悶熱。

女法醫隨手將手套扔在了荒地上,又拿紙巾擦了擦汗,掏出一雙新的一次性丁晴手套戴上,仔細檢查了女尸下體。

“沒有遭受過性侵,內褲也干干凈凈的。”她淡淡地說。

“是嗎?”付燕青有些出乎意料,“衣衫不整,卻又沒遭到侵犯……”

“有發現——”女法醫說,“你看。”

付燕青順著法醫所指看過去,尸體右手掌背面有被擠壓過的瘀痕。

“死之前,被長時間壓著造成的。”

女法醫再次扔掉了手套,還是隨手便扔到了荒地上。

“我差不多了,就等弄回去動刀了。”

“死亡時間呢?”付燕青問。

女法醫看了看手表,“現在上午十點,根據尸僵程度和尸斑來看,死了差不多9到12個鐘頭,解剖后可以再精確些。對了,分尸的時候,人有可能沒死,弄回去盡快動刀才行?!?

付燕青目瞪口呆。如果人活著被鑿斷手,尸體卻沒有捆綁的痕跡,難道處于麻醉狀態?

“遇害時間是昨晚11點——凌晨2點之間,奇怪!”付燕青說,翻開了死者的學生證,“受害人就讀的這所高中離這兒有點遠,從她的背包和手機看,可不像住在這城鄉結合部的人?!?

放眼四周,馬路邊最近的地方沒有天網,荒地兩端延伸處,雖說有密集的房子,但是距離案發地點好像遠了些,再加上案發是在夜里,尋找到目擊者的可能性不容樂觀。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备堆嗲嗾泻羝溆嗳耍劬ν厣夏菐纂p碰過尸體的一次性丁晴手套。當地警方一直有個迷信的老傳統,但凡碰過尸體的手套都要等死者頭七過了才帶走,但是現在這個年代顯然不允許這樣做了。

正當同事清理的時候,付燕青見這里是荒地,便刻意留下了兩雙乳白色的橡膠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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