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都會？”這一上午都招不到靠譜的同伴，奎克心中多少有些崩潰，“你可知我這委托上寫的‘金鐵獸’是什么東西？”

“金鐵獸？”前世兄長們常去城堡附近的獵場狩獵，夏維跟著他們倒也學會了不少關于各類魔獸的消息。

“我記得是魔獸的一種，外形類野豬，全身毛皮如鋼鐵般堅硬，故得名。”

“呃？”

奎克沒有料到夏維竟然真的對金鐵獸如此了解，也是小小震驚了一會兒，又很快恢復了鎮定。

“嗯，說對了十之八九吧。”奎克歪頭考慮了一會兒，故意放低了聲音，“可我又不是來招導游的。看到委托上的‘討伐’兩個字了嗎？看你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就不說獵殺魔獸了——小朋友，你殺過人沒？”

“殺人？”夏維一愣，眼神逐漸放空，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

雖說如今已和前世相隔不知多少世代，可夏維畢竟是穿越過來的，哀魂呼號，血流成河，用箭矢刺穿敵人胸膛，用長刀砍下宿敵頭顱，此情此景，宛如昨日。

奎克見夏維站在原地出神，以為他是心有怯意，正想出言勸退，怎知少年忽然睜眼，一對血紅之瞳毫無迷茫地與他四目相對。

“我雖涉獵劍道、騎術、弓術，甚至那枯燥乏味的精神力，可唯一算得上特長的……”夏維稚嫩的嗓音中有了與年紀不相仿的感慨，似帶幾分自嘲。

“便是殺人了吧……”

“你——”奎克萬萬想不到少年如此反應，心中竟有了幾分動搖。

“少年，你和我出去過上幾招，如果你表現不錯，就允許你和我組隊了。”

夏維頷首，還不待他回答，身后便有一陣低沉嗓音傳來。

“奎克，沒想到你在這忙活了大半個早上，最后竟然不得不和這樣的菜鳥組隊？”

夏維循聲望去，聲音的主人是一位光頭傭兵。

這光頭傭兵看起來高大兇悍，全身上下的關鍵部位均被皮甲覆蓋，空隙處隱隱露出健壯的肌肉線條。腰佩一柄雙手長劍，背掛反曲弓，全副武裝，一副身經百戰的模樣。

奎克看清來人，臉色卻是一沉：“曼屠。今天倒是有時間來找我？”

“嘿嘿。”曼屠眼中卻是毫無笑意，“我聽說你這家伙最近傍上一個好差事，你不叫我，難道還眼睜睜看你獨吞了這五枚金幣？”

曼屠和奎克在提亞城里算是有些名氣的傭兵，只是這兩人相互看不對眼，本來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這次曼屠卻被這報酬豐厚的委托引了過來。

曼屠心中多少有些不爽，這肥得流油的差事，竟然差點被這來路不明的少年給搶先了。

“再說了，你這招了半天，連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都找上了。不如帶上我，免得到時候這金鐵獸沒殺死，被同伴害死的都不知道啊。”

夏維皺眉：“這位先生，總得有個先來后到的規矩吧？”

曼屠沒搭理夏維，繼續朝奎克說道：“我知道你的金主是不得了的人物，但金鐵獸也不是什么臭魚爛蝦，別說你，就是我們一起對付多少都有點吃力。到時候要是委托失敗，惹了那兩位大人，可就不是五枚金幣的問題了。”

奎克沉默，心中已經有些動搖。

曼屠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朝奎克走去：“那我們……”

啪！

這位光頭傭兵突然身形不穩，只見锃亮的光頭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弧線，弧線落點便是堅實的酒館地板。

咚！

前額著地，這是一個標準的狗啃泥。

曼屠趴在地上呆了半晌。

“媽的！”他反應過來，面部肌肉因過度扭曲而變得猙獰，“你敢絆我？！”

自己一個身經百戰的傭兵，竟然被這樣一個小孩當眾戲耍？

夏維垂眼看向嘗試站起的曼屠，報以一個淡淡的笑容：“抱歉，先生，我方才已經說過：凡事有個先來后到。”

“后到個屁！我看你是找死！”

曼屠拔出雙手劍，上前一步，對著夏維頭頂暴劈而下。

夏維身形一閃，步子向右方微滑，躲過了這一道劍影。

咔嚓！

夏維身后的木桌碎成兩半。

“殺人啦！”

“快跑！”

剛剛還在看熱鬧的酒客意識到情況不對，眼見曼屠這力量十足的劈砍，也都反應過來，尖叫著逃出酒館。

“不要在酒館內打架！”

酒館內的女仆站在一旁尖叫，可曼屠置若罔聞，見一擊未中，一步向前，封死夏維的退路后又是一道橫劈。

雙手劍帶著破空的殘音，與其接觸的碗碟立刻四分五裂。

噼里啪啦。

酒館內逃跑的酒客，四散的桌椅，以及零落的碎屑，一時間亂成一團。

“你躲什么！剛剛不是很狂嗎？”曼屠兩次攻擊未中，朝著夏維咆哮。

夏維后退兩步，聽到曼屠挑釁，眼神一凜。

“你認真的？”

“媽的小崽子！現在知道怕了？”曼屠以為是夏維后悔，心中浮起一抹嗜血之意，照著其脖頸揮刀而下。

“給爺死！”

劍影的軌跡覆蓋了夏維的上半身。

奎克眼看要出人命，正想拔劍制止，只看見曼屠的背影忽地一顫。

雙手劍劃出的直線在那一刻似乎變成了一彎新月，越過了夏維的身形，朝上方偏斜。

“唔呃？”

曼屠全身一滯，有些難以置信地后退兩步，雙手劍揮空的慣性讓他顫抖起來。

那一瞬間，這少年朝自己的腹部上來了一拳。

腹部是人類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曼屠深知這個道理，平日也注重腹部肌肉的鍛煉。可是這小子，不說他如何避開自己的長劍到達身前，這樸實無華的一拳，似乎帶著詭異的力道，透過肌肉傳到了深處最柔軟的部位。

“呃啊啊啊啊！”

待難忍的劇痛順著神經傳遞到大腦，曼屠已是扔下了長劍，兩臂抱腹，雙膝跪地。

夏維身高比跪地的曼屠高了一頭，這下他快步沖刺，一掌擊在曼屠下顎——這是另一大脆弱部位。

“咕。”

鮮血順著曼屠鼻腔留下，除去難忍疼痛，曼屠更是感到呼吸困難，最終雙腿無力仰面倒下。

“你認真的？”夏維沒有停手的意思，直接騎在曼屠身上，照著其臉部連續給了十幾拳。

“你認真的？”一拳。

曼屠嘗試用雙手護臉，可夏維總能在其覆蓋不到的部位來上一記精準打擊。

“認真的？”又一拳。

“啊啊啊啊——”

“認真的？”不知道這是第幾拳。

“饒命……饒命……”

……

夏維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之前看洛洛似乎不習慣見到鮮血，也就沒有下死手——不管是那幾名人類斥候，還是獸人老王。可無論如何，在前世，夏維若不啖敵人血液，便要體會萬箭穿心的疼痛，以及失去親友的痛苦，多余的惻隱之心是沒有必要的。

“少年，已經夠了吧，他已經沒有還擊的能力了。”

奎克小心翼翼地勸阻，曼屠這樣一個實力強橫的傭兵，僅幾個回合便成了這般死豬模樣。

雖然作為曼屠的對頭，奎克心中還算解氣，可若引來了衛兵，還是有些麻煩的。

夏維起身，朝奎克粲然一笑：“現在我夠格了嗎？”

這宛如來自地獄深處的笑顏。

奎克無奈點頭：“是的，我的同伴。”

幾日之后，奎克回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會意識到:讓夏維加入自己的隊伍便是最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