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苑橫抱著上官蔓往他的馬走去。
那是一匹棕紅色的馬,毛色亮的發油。前腿和后腿的肌肉顯著,沒有一點兒的累贅感。
它似乎察覺到了有人來,前蹄往前靠了些蹲了下去,剛好能讓謝景苑上馬。
待謝景苑和上官蔓上馬后,馬兒竟也能承受住兩人的重量。蹭了下地,便起來了,沒等謝景苑下令,便踏著馬蹄緩緩地往前移。
只是在一條岔路上,馬兒往東邊走時,謝景苑拉了一下繩索將馬兒拉回西邊的那條道上。
懷里的上官蔓睡的倒香得很。
突然上官蔓將手環在謝景苑的腰上。
如今的上官蔓臉上有好些灰,頭發也亂糟糟的,衣服上有好些泥漬。
謝景苑扯了扯嘴皮,卻沒有將上官蔓的手扯開。
太陽已經下山了,馬兒將謝景苑和上官蔓帶到了一處殿外。
那屋子修在水央,唯有一條小水橋通往屋子。
屋子是瓦礫屋,卻也十分大,整體上就是典型的對稱建筑。兩邊翹腳上掛著風鈴,一條回廊穿插在屋前直達屋后。
謝景苑將上官蔓抱了進去。
屋內并不是一間房,卻是一套院子。也分東西苑,棕色的楠木柱子支撐著四個方向,院子的正前方有一個大廳,廳內擺了一張白玉色的桌子。
兩側是錦紫花樣的簾帷。擺放了些室內放的花草,和玉瓶,擺件等東西。
西側便是兩三間屋子,只是從外面看不見內里的樣子。只是每一間的門旁都擺放著紫色蘭花。
有一位大約著三十歲左右,穿著淡紫色衣裳,頭上插著支小魚簪的女子將那只馬兒牽到了一旁的馬廄里,便到了謝景苑的身后。
“爺,這位姑娘?”她是想說安排在西苑的那個房間。
“不用”謝景苑插斷了她的話,徑直抱著上官蔓往東苑走去。東苑只有兩間房,都呈獨立的小院子。
謝景苑將上官蔓抱進了右側的那間,小院里擺著些大大小小的武器。還有一條通向屋外的小水道,水道中養著些紫蓮。
此時卻也只剩下荷葉了,倒也沒枯。
沿著道,謝景苑單腳踢開房門,剛到床邊又轉了彎將她放在了一旁的塌椅上,蓋上毯子。
“素心姨,你將她把衣裳換了,再給她擦擦臉。”
他皺了皺眉,往門外走。那位婢女欠了欠身,找來了自己的衣裳為上官蔓換了下來。
而謝景苑則往院子里側房走去。推開門,便可以看見蕩漾在屋子空氣中的水汽。
這湖中央有一泉水倒暖和,于是姑姑便將它圍了起來做成了溫泉。倒也方便了他。
謝景苑掀開一道道簾帷,脫下衣衫,走到了溫泉里,泡了起來。
這溫泉修了塌臺,中間留一眼以供泉水往上涌,其余地方倒也不深。
謝景苑緩緩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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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的上官蔓睜開眼后發現自己躺在塌椅上且衣裳都換了。她望見屋子很大,但裝飾卻極少,最大的大概就是那張床了吧。
圓頂的紫紗簾子將床圍著,讓人看不見里面的樣子。
塌椅正好擺在床的正前方。床的東邊有一張屏風。
上官蔓走了過去,發現屏風不是那種面紙或是布。而是雕刻的山水畫,里面還有一只飛著的紅色的仙鶴。
“紅色的仙鶴到少見。”
上官蔓繞到后頭去,發現屏風的那一面卻不同了,明顯是用帛紗糊的,上面依然繡著一幅山水畫,只是卻和外面那幅不同。這里這幅倒更像是一座窮山惡水的感覺,峭壁,山路陡峭。外面那一幅卻是那種溫柔鄉水畫。
上官蔓走了出來,別人家,倒也不會好到處竄。床的西側放著根架子,上面攤著一件藍莓茶色的衣裳和貂裘,明顯就是男人的衣裳。
上官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有仔細檢查了身上并無大礙,松了一大口氣。
房間里還放著些其他的物件,都是些金銀玉器,她也不懂,只覺得精巧的很。
而西邊用一扇門隔開了空間往那邊望去,便是好些書架了,還有一張大書臺。
一旁放著一張小塌,上放有一盤棋,和一套茶具。
上官蔓走出房間,看見天上飄著些雪花,但是到了近地面就變成了雨珠,滴落在那條小水道中,但是卻也不大。
一旁的墻壁上放著各式的兵器,槍矛,錘,劍,刀,都擺在那兒。
而有一張琴卻擺在這些武器的旁邊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上官蔓走到那把琴旁,蹲了下去。剛剛手放上去時,
“醒了?”
上官蔓抬起頭來望著一旁離她不遠的謝景苑。
今晚他穿著的不再是那些深色的衣裳,卻只是外著件縞色的裘衣,打著把油紙傘,臉色有些白。
不知怎的,上官蔓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她站了起來。
“這話該我問你。”
謝景苑倒也不反對,只是慢慢地走向她,將傘打到兩人之間。
上官蔓這才看見,他不是著的素色衣裳,而是里頭只穿了件內衫,露著半隱半現的鎖骨,然后外頭披著件裘衣。
貼著脖處的頭發還有些許濕。
上官蔓低下了頭,不去看他。
卻不想,謝景苑直接轉過身便往房里走,上官蔓抬起頭來望著謝景苑的背影。
這時他不該摟著自己一起進去嗎?不該謝謝她幫他拿到了血娃子嗎?
越想越氣,“站住,你什么意思?”上官蔓氣沖沖的。
謝景苑倒也真的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怎么?”
上官蔓瞪大了眼睛“怎么?你不應該感謝我嗎?我幫你找到了血娃子。”
謝景苑轉過身來
“那是藺晨曦帶回來的。”
“那也是我幫他出來的。”
上官蔓插著腰。
“所以我幫他來報恩,收你的尸體來的呀。”
謝景苑指了指她的衣裳,還歪著頭,倒有些無賴樣。
“收尸?你就這樣報答我?”
上官蔓大步跨到他面前。
“我到?鷹山為了誰呀?為了誰受的傷呀!現在腳還疼呢。”
上官蔓手指著自己,謝景苑看見她手上的三響環沒了蹤影。
她說的有些快,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只是現在謝景苑心里莫名有團火,這丫頭怎么現在來邀功了?去?鷹山,大約是認為自己覺得毒是她下的,想逃之夭夭,結果誤打誤撞到了?鷹山吧。
“可毒不也是你下的嗎?”謝景苑瞪著她,
上官蔓愣了一下,手放了下來。原來他還覺得毒是自己放在瓶里的。
她退了兩步,雨滴在她的肩上。
“所以,你是想要我命的,看見我沒有死,再報仇的嗎?”上官蔓沒有望他的眼睛。
“倒不是?既然我沒事了,倒也和你無相干了。只是,告誡你,用人還是謹慎些得好。”
謝景苑往屋里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
“你可以休息一晚,明日走,也可現在就走,都隨你。這兒離城里倒也只是一夜的路程吧。”
說罷后便進了屋。
謝景苑收好傘,脫下裘衣往床上躺去。
不知她現在是如何想,定覺得他不明是非吧,不過倒也沒關系。
上官蔓看見謝景苑關上了門,后便轉過身,往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