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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世間無處覓佳人

  • 落星在眸
  • 微漫天
  • 3139字
  • 2020-06-30 17:53:07

“無憂無慮的風落向黃昏,

不辭辛苦的我們該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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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滄楉抬起的腳又沉沉放下了。她想起曾經(jīng)在乾坤殿外,問過長崆等卸下身外諸般瑣事后會想去哪里,他說,我想去等一場人間的大雨,然后在雨中奔跑。

“一個人在雨中跑,會變成落湯雞的。”滄楉臉色清素,語氣略帶玩味地道,“要是兩個人就不同了。”

“嗯?”長崆有些疑惑。他鬼使神差地對滄楉拋出的每個話題都暗藏興趣,或許是她從人間來,歷經(jīng)磨難,博聞強識;也或許是,他從心底里已經(jīng)開始在意她。只是他自己既尚未察覺,也不會輕易的承認,因此滄楉自然無從摸透他的心緒。

“兩個人是愛情啊大傻子。”滄楉心里這樣想著,卻口是心非地揶揄道,“兩個人是拖拉雞。”

一只落湯雞牽著另一只落湯雞,拖家?guī)Э诎悖俱裤降漠嬅骣畷r顯得狼狽滑稽,長崆對此嗤之以鼻。滄楉也為此付出了晚膳被取消的慘重代價。

身處幽篁細雨的盡頭,滄楉覺得,她應該將這場落了兩千年的雨給帶到山巔去,從長崆的靈臺上傾灑,幻變成大雨,落在他的身上和心間。

他喜歡雨,她想從雨里看他。

更想從風花雪月里看他。

念及于此,最怪他,那么久都不來看我一次。

她想,也許喜歡一個人不會太久,也許他已經(jīng)將自己遺忘;甚至還想,此去若搶婚未果,也許她會微笑著祝福他的吧。

凡事總是要搏一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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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楉便回轉身去,掠過長橋,執(zhí)劍砍下了一截竹子;她縱身飛起,揮出一道道劍氣,將竹葉上的雨露震落,再長袖一挽,帶起陣陣勁風把雨露悉數(shù)吸進了竹筒中。不稍片刻,雨水收集完畢,竹筒里清露瀅潔,燦若明鏡;而此時她體內的毒素也已經(jīng)驅散殆盡。

她再次涉過長橋,離開幽篁細雨之境。

墻洞不盈百尺,金光璀璨灼眼,滄楉謹慎前行,層層熱浪撲面而來,在她穿過墻洞時就已將濕潤的青絲吹干,臉頰處隱約生出細膩的裂痕。從涼爽的來處霎時走進酷熱的未知之地,她喉嚨有些干渴,心中略帶憂懼,額頭亦沁出了細汗。

進得失樂城之后,滄楉無時無刻不心懷恐懼,但是她從沒有讓恐懼阻止自己做想做的事情。

立于洞口,腳底滾燙;滄楉抬頭望去,心中頓時感到震撼。眼前黃沙浩瀚,連綿起伏,驕陽斜照,天地如爐,雖暫無風卷狂沙遮天蔽日,但荒無人煙的死寂景象足以讓來者怯步。

她有種茫茫無依的感覺,像在黃昏時分出海,路不熟,且遙遠。

“哪里弄來這么多的黃沙?”滄楉暗忖。她將過半的氣力匯聚于腳尖,淺淺踏于沙塵上,以免雙腳被燙傷。

黃沙落日之境,詮釋的是別離。

**

翻過兩道沙丘,滄楉已經(jīng)口干舌燥,滿頭大汗,全身灼熱如同炭火。綿延的黃沙如丹爐熾盛,煉化萬物,幸好她轉念之間從隔壁帶來的那一竹筒水幫了大忙,她抿了一口后,才緩了緩神繼續(xù)往前走。

前路難行,流沙暗布,稍有不慎便會陷入其中。

滄楉步履蹣跚,又行卻片刻,終于看見了些非凡的景象:遠處粗看有一條緩慢蠕動的巨蛇,泛著血色的輝芒,格外瘆人;首尾之間的顏色逐漸變深,由斑駁的淺紅滑向凄艷的暗紅。再細看去,那并非真實的圣靈,而是由萬千傀偶組成的一支機械而規(guī)整的隊伍;其身高達五尺,手執(zhí)戰(zhàn)戟,浩浩蕩蕩,正漫無目的地移動在沙塵之中。

“是誰做了這么多的傀偶?”滄楉不由生疑,便抿了一口水,按住劍頭往傀偶軍團那邊走去。

隊伍移動的很緩慢,數(shù)十萬的傀偶竟難見尾端,待滄楉靠近時,它的盡頭才隱隱浮現(xiàn)。

一個枯痩的樹人正坐在尾部,被抬著行駛在黃沙上。

而他的手中,握著刻刀,在雕琢著木頭。

一塊塊木頭被雕刻成型,組裝起來,再涂上顏料,便是一具新的傀偶。樹人遂將這具新的傀偶連在了隊伍的末端。

這支龐大的傀偶軍團竟是樹人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

滄楉心悸之余,開始掠步往那樹人走去。

**

那樹人看到滄楉時,顯得甚是驚訝,仔細端詳了她半晌,問道:“你生而為人,流淌著人族的血液,身上為何會有妖族至純的魂脈?”

滄楉錯愕于他能一眼看穿自己身上的秘密,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你母親是誰?”樹人騰起身來,緊接著問道。

滄楉回道:“她叫繪梨。”

“繪梨?少尊主?……她還活著嗎?”

“不,她已經(jīng)死了。”

樹人充滿神采的目光瞬間暗淡下去,手里的刻刀也落在了沙塵中,整支隊伍也隨之戛然止步。此中俱寂無聲,宛如時間凝固一般。

滄楉心中緊繃的弦稍微放了放,凝聲問道:“敢問先尊如何稱呼?”

樹人匆匆落足于地上,抬起干枯的雙手,稽首道:“微臣穆文斕參見少主。”

自繪梨失蹤、妹妹鳳攸離世之后,夕曛世家已經(jīng)數(shù)千年無儲君,域中事宜都轉交與姽婳世家來打理,數(shù)百萬樹靈在南方霧洲翹首以待他們新的圣女出現(xiàn),從而帶領夕曛世家開啟新的征程。父親以前對世外的事情常是避而不談,滄楉對妖族的事情便知之甚少,最感興趣的是在自己降世的那年,先皇溘然長逝,風梧繼承大統(tǒng),妖族由此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而更廣為傳說的是,風梧正尋求以妖界的力量,重新封印魔界之門,就此絕了煢涯的歸路。

這是一個偉大的設想,但沒有人相信會成功。

因為鎖天血陣不是妖族特有的治愈之力就能修復如初的。

只是突來的身份變換,讓滄楉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想到自己跟妖族、跟百萬樹靈能扯上這么利害的關系。

**

見滄楉面色猶疑,穆文斕接著說道:“微臣本是繪梨座下的一位先鋒官,當年她向其薇宮發(fā)難,我亦追隨之,幾乎將皇族覆滅。后來少尊主兵敗離開妖界,不知所蹤,我等追隨者也被廢去一世靈路,先是禁囿于鏡花水月,飽受天雷焚擊,百鳥啄心,后又被云嫣轉移到了這失樂城里。”他望了望身后那蜿蜒的傀偶軍團,幽幽嘆息道,“想不到我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快兩千年了。”

他一日刻一傀偶,至今傀偶已近七十余萬。

每個日子都是寂寞的。

但時光如流沙已匆匆于指間滑落。

滄楉詫然問道:“你是說,這里原先并非你一個人?”

“原本這里也是山林茂盛之地,只因這數(shù)百樹靈心有不甘,意欲連通外界通靈聚星,重歸往日的境界,而耗盡了這天地里的生機,以致草木凋零,沙塵四起。再往后天光終日曝曬,樹靈們備受摧殘,死傷殆盡,漸漸地也就只剩我活在這片荒漠之中了。”

“在你們眼中,我娘是個什么樣的人?”滄楉問道。

“她生的很俏麗,颯爽,笑時如三春風暖,靜時如九月霜花,周身覆有清光,超然遺世獨立;她行事果決,敢愛敢恨,內心不懼強權,凡事爭個明白,受不得委屈,由此也造就了她往后坎坷的命運。”

“我娘一直想知道當年火燒云宿的真相,這其中是否真有隱情?”

樹人沉思良久,臉色凝重地道:“這件事我也很自責,總尋思著將來找個機會向少尊主賠罪,哪怕千刀萬剮我也絕無怨言。”他頓了頓,眸光暗自低垂,聲音微微在發(fā)顫,“當年云宿的那場大火其實是我放的,我趁香櫞酒醉之時,在他所居的柴房放了一把火。火勢蔓延,勢不可擋,將夕曛世家未來的數(shù)十萬樹靈焚燒一空。妖皇大怒,廢去了香櫞的修為,將他永遠流放到了人間。”

滄楉斂眉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豈能讓尊貴的夕曛世家未來尊主嫁給一個身世卑微、境界低劣的荒野小子。只是沒想到我一念之間,造成了妖界最大的一場浩劫。”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念也間接造就了后來諸天最大的一場浩劫。

這也是長崆橫空出世、來與滄楉相遇的原因。

**

滄楉暗自嘆息,深感世事難料、由不得人,沉浸于往事只會徒增頹傷,便轉而問道:“我要如何離開這個地方?”

穆文斕囁嚅道:“此處只有來路,沒有去路。”

滄楉費解:“數(shù)年前曾有一人踏雪從山頂而來,他又是如何進入這里的?”

“好像是,從天而降的。”

“從天而降?”滄楉咂摸著嘴,抬起頭望向天空,略一沉吟,“難道是耀芒所來處,即是這房間的天窗所在?”

穆文斕思慮半晌,終而鼓起勇氣懇求道:“少主,此處的水源已近枯竭,昆侖山的靈脈正遭遇侵蝕,我已經(jīng)修不成人形了,還望您憐憫微臣,賜我以無盡靈感,讓我達成修成人形的夙愿。”

是什么在侵蝕著昆侖山的靈脈?難道是乾坤殿將有危險嗎?滄楉心里犯了咯噔,思緒已魂游天外,只微蹙著眉并不回話;穆文斕面色有些犯難,踟躕片刻,想再懇求一遍的心思還是怯怯地壓下了。

滄楉回過神道:“你剛才說什么?”

“沒,沒什么。”穆文斕赧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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