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花已滿人間，若你不在，

繁花中穿過，唯我最蕭索。

你說雪已滿天山，此生惟愿，

執子之手，共向暮晚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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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稍半炷香的光景，甄選自各界的佳肴便冒著騰騰的熱氣，匯聚在了乾坤殿內的雕龍溫玉圓桌上。

鳳靈軍統帥若有所思，稽首問道：“掌門，滄楉姑娘能吃得下這桌子菜嗎？”

長崆不以為然：“她可是個吃貨，兩個月都沒有開過葷了?！?

“像我們這種修靈之人，平常也就飲飲茶、喝喝酒，權當作消遣，不曾有把吃飯當作日常必備的。今天我等算是開了眼界啦?！?

面對姜芿不經意的玩味，長崆竟有些護短：“她除了嗜睡、愛吃、喜歡較勁以外，其余都挺好?！毙闹袇s在惶然：還能怎么樣呢，人是他選的，也是他帶回來的，現在要說她不合預期，豈不是狠狠打自己的臉麼。

她這傳奇魂脈究竟是缺了什么？長崆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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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將領出了乾坤殿，長崆便端上一盤“醬香肘子”，心有籌劃，來到了滄楉的閨閣外。今日長纓在手，必須得讓她服軟拜師。

在似夢非夢間，有暗香飄盈在屋內，沁透著滄楉虛弱的心神。她頓時玉軀一震，從床榻上坐將起來，聞著這股濃香味，竟已挪到了玄關前。

此時長崆，推門而入。

滄楉兩眼放光，狠狠咽了口唾沫：“肘子！”

見她餓虎撲食，長崆往右偏了兩步，沉聲道：“你叫我師尊，我就給你?！?

“不行！”滄楉斬釘截鐵地道。

“你想叫我什么？”

“我還沒想好?！?

長崆容色懊惱：都這個時候了，她倒依舊清醒得很。滄楉卻在暗忖，自己倒有點恥于言說的私心：若是可以的話，她只想要成為他的愛人，成為他的新娘，這是她在云滄便已深植于心的想法。高處不勝寒，能有一個人陪自己情深意切，何其妙哉。她才對昆侖山弟子和未來掌門沒有什么興趣呢。

“你慢慢吃吧。”長崆暫且作罷，便把肘子擱在妝臺上，漠漠地走出了殿門，“你要覺得不夠的話，正殿里還有滿滿一桌菜，你可隨意發揮……”

滄楉心花怒放，便闔上殿門，坐在了妝臺前，淚水盈盈地吃將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了。長崆屋里的燈還亮堂著，滄楉便不敢去正殿享用美食。

她發現長崆真是個很奇怪的人，晚上點著燈他能睡著，不點燈他也能睡著，絲毫不會受環境的影響。以致于滄楉經常無法分辨他是睡著了，還是在通靈聚星。

過了小半個時辰，長崆屋內的燈已熄滅。滄楉便躡步溜到了正殿，悠哉游哉地吃到了半夜。吃飽了就想睡，此時她睡意正濃，就速速回宮就寢去矣。

長崆和山外的鳳靈軍都已經進入夢鄉。

這三萬禁軍已與丸瀾統治時期大不相同，皆是長崆撇開門戶和血統之見，唯才是舉，精選而來，其中就有不少是鏡花水月的高手。相較于以前的烏煙瘴氣，專事搜刮和殺伐，人人談之色變，此時的鳳靈軍可謂有脫胎換骨之別。

滄楉尚在人世間行走的時候，道聽諸天的變故，心中也甚是疑惑：那位昆侖山的新掌門是如何威服了鏡花水月三千嗜殺成性的邪修的？他們可都是被丸瀾釘在了恥辱柱上的邪惡之徒，千年來鮮有人敢冒犯其境。

而鳳靈軍統帥姜芿，便曾是鏡花水月最神秘的幕后掌控者。自他被丸瀾以美人心計設謀圍擒，桎梏于此，已經過去了近兩千年的時光。這也是當年丸瀾初登帝位揚名立威的手筆，彼時的她姿色絕美，心思深沉，因久居昆侖跟隨帝海子鑄體通靈，世間見過她容顏的人，便極其稀少。

在那場浩劫過后，諸天聚星五顆以上的修靈精英悉數消亡，而丸瀾因被帝海子偏心護佑，沒有參與到這場大戰中，便成為了碩果僅存的手握六星的高手，雖然其境界在兩千年里都未有增星一顆。

丸瀾本就是蛇蝎美人，心思深沉，狠辣無情，各界中每每降生的極具天賦的嬰孩都難逃其毒手。若非長崆在疊魘破里待了百萬年才橫空出世，滄楉生來就被父親不斷地灌毒藥，想必他們倆也很難存活下來。

“世間大道三千，唯有貧道最殺人。”當年，汍瀾立威于百萬魔軍前的錚錚硬語，后來竟以高壓態勢籠罩在了六界生靈之上，殺魔如麻，殺生亦不少，世人無不對其生出敬畏之心。

是日，姜芿面帶風塵之色，端著一盤產自姑蘇郡的清蒸白魚，匆匆來到了乾坤殿里。

長崆瞪大眼睛，圍著白魚瞧了許久，驚問道：“這盤魚平平無奇，真有這么誘惑人嗎？”

姜芿不置可否：“少掌門畢竟是資深吃貨，她說好吃，想必是真的好吃?！?

“所言甚是?！遍L崆立身挺拔，斂回目光，沉吟道，“你去請她出來用膳吧，我要出山辦點事情?！?

“少掌門在哪里？”

“她在藏經閣里啃書呢?！?

“藏經閣里心經那么多，少掌門能夠啃得完嗎？”

長崆劍眉一挑，嗤笑道：“此女天賦異稟，悟力極高，腦海中靈感無限，尚能把經卷看成是一盤盤的美食，日后滿腹經綸自然不在話下?！?

語罷，長崆便馭劍遠去，姜芿念在滄楉啃書辛苦的份上，便破例將清蒸白魚端到了藏經閣里。

滄楉正在埋首品讀心經，她自知長崆有意打壓她，便決意迎難而上，絕不退縮，不能在第二回合的較量中就敗下陣來。否則她往后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為以后的福祉，她必須捱過這段時光。

“少掌門，該用膳了。”

“你先擱這吧。”滄楉未曾抬頭，緩緩將經書翻過了一頁。

想不到平日里冷冰冰、且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竟有這樣的韌性和倔勁，姜芿驚嘆之余，囑咐道：“少掌門，您得趁熱吃，冷了就失去風味了?！?

滄楉一驚，便擱下手中的經卷，審視了一下眼前這道膳食，“這是什么？”

“此乃清蒸白魚，屬名貴佳肴，產自八百里太湖，味道鮮嫩爽口，以秋捕魚獲為最佳，深受當地百姓的喜愛。”

說話間，姜芿已將玉箸奉上，滄楉接了箸便開始吃，吃了兩口，眉頭竟微微一蹙，若有所思地道：“聽說你也來自鏡花水月，不知當年，昆侖山掌門是怎么將你們威服的？他不會是拿著金鍋鏟，給你們做了一頓飯吧？”

這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答案，那三千邪修是怎么個不爭氣，損了他們積攥千世的赫赫惡名的。

姜芿從容答道：“當然是以男人的方式了?！?

“何解？”

“喝酒猜拳。”

滄楉差點沒噎著，滿臉失望之色，“你們就這樣被他降服了？你們可是……三千邪修啊。”

姜芿澀澀地笑了笑，眼角的褶皺清晰可辨：“您對掌門的強大有所不知，他在喝酒劃拳上已然當世無敵，我們十來位頭領輪番跟他比劃，絞盡腦汁，唉，真是奇了怪了，愣是贏不了他啊?！?

“喝酒也喝不過他？”滄楉驚愕。

姜芿滿臉崇敬地道：“三千壺下肚，半點醉意都沒有，我們也很無奈啊?！?

“你們可是三千邪修，這么容易就改邪歸正了？”

“掌門劃拳贏了我們，我們只是佩服，但他以自身境界幫助我們通暢了靈路，矯正了命星，讓我們脫胎換骨，改邪歸正，我們這才對他心服口服的。”

滄楉一愣，沉吟道：“原來如此?！北愕拖骂^，只顧著吃魚，“以后別叫我少掌門了，我可承受不起。”

“別介啊，在我們鳳靈軍的心中，您就是我們將來的主子。雖然掌門并未正告諸天，但我知道他也是把你當未來掌門培養的。”

姜芿其人，性情直爽，恩怨分明，不帶狹隘偏私之心，且心中富有良謀，這樣的人往往不怒自威，故而追隨者甚眾。

滄楉擱下玉箸，對眼前這人來了興致：“你又是怎么被丸瀾抓到鏡花水月的？”

“此事說來話長?！苯e眸光幽遠，心緒頓時綿長，輕吁道，“可嘆我年華老去，心中所想，猶歷歷在目?！?

回首再來，舊江山渾是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