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誹歸腹誹,鐘撰玉還是滿心歡喜的收下了這頭牦牛,空了一個馬廄出來,讓它跟遮天做鄰居,好吃好喝的供著,決定等它老了再向上面打個申請吃牛肉。
她這算盤打的噼里嘩啦響,卻在第二天又收到了北夷使團送過來的牦牛,這回他們不想見面了,只把牛往鐘宅門口一栓就走,門房喊都喊不住。
北夷使團送牦牛的行動持續了七天,到了第八天沒有收到牦牛的鐘撰玉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想著自家馬廄都要成牛圈了,還是有些慶幸,不然她都要大興土木開辟一個專門養牦牛的地方。
“小姐,北夷那邊什么意思啊?”
自從被罰了之后,摧竹突然愛上了學習,不求甚解的程度比要應試的學子還夸張,一有想不通的事情就要問個明白。
“你若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你也能明白。”
鐘撰玉含笑地看了春和一眼,春和會意,也笑著解釋起來:“這是貝川公主讓帶的禮物,估摸著來的是跟我們小姐一向不對付的拉巴德娜,這禮物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就每天分著給,想惡心惡心我們呢。”
“拉巴德娜?”摧竹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這怎么就惡心我們了?我們每天有牛收,高興還來不及呢,倒是北夷使團,每天要趕一頭牛過來,他們才累吧?”
鐘撰玉笑得更開心了,伸出手在自己的太陽穴處點了點:“拉巴德娜啊,這里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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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說“這里”不太好的拉巴德娜,確實又遇到了一個問題。
這次談和的使團中本來是沒有她的名額的,但就在使團出發的前幾天,她父親突然問她想不想去見一見大渝的風采。
拉巴德娜生來便在草原,從未見過草原以外的風景,父親這一問,她便心動的應了下來,于是她隨著使團一路南下。
但就在正式舉行談和儀式的前一天,草原使團的主事人卓尼拉卡將她鎖在了屋里,告訴她了一個晴天霹靂。
她是被送來跟大渝和親的!
拉巴德娜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說怎么這種隨團游玩的好事落在自己頭上了,原來自己被獻祭了!
偏偏自己還被鎖了,無論自己怎么鬧,外面的人都不松口。那個卓尼拉卡更是過分,還說要是自己再不配合,到時候就要給自己下藥送過去了。
拉巴德娜一時又生氣又委屈。
父親偏心她是知道的,誰讓拉巴德吉是他的獨子,自己只是他很多個女兒中的其中一個呢,但就算這樣,她也根本想不到父親會自己將她騙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大渝……
等等,人也不全是生的。
拉巴德娜想起了自己命令一天送一頭牦牛的鐘撰玉,她不是郡主嘛!
拉巴德娜興奮的從榻上站起來,激動的在原地踱步,心中希望鐘撰玉能撈她一把,只要不讓她聯姻,讓她做什么都行!
于是她變的無比乖巧,只向卓尼拉卡提出了一個要求:談和宴的時候帶上自己,萬一可以挑自己未來的夫君呢?
卓尼拉卡琢磨著能讓她配合就好,于是欣然同意。
然后消息滯后的拉巴德娜很失望的沒有在宴會上看見鐘撰玉。
“趙帝,我們草原這回除了跟他們西戎談和以外,還帶了我們草原第二首領的女兒來與大渝聯姻,以此對北望城那次的戰爭賠罪。”
卓尼拉卡這話出來,整個宴會上的空氣都停滯了。
趙帝心中暗罵怎么不事先說好有這一出,章觀海與劉治寅也是面無表情的對視一眼,整齊劃一的將手攏進官服的大袖子里,冷眼看著這北夷要作什么妖。
野利寶華也是目光一閃,懶懶的斜靠在自己的席案上,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但她渾身散發的氣勢,卻讓人忽視不了她的存在。
卓尼拉卡余光瞥了野利寶華一眼,催促道:“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趙帝:……你都把人送來了,我還能怎么辦?
“咳,不知是哪位姑娘?”
趙帝這明知故問,北夷使團里就坐著一個女子,位置還很靠前。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拉巴德娜身上,拉巴德娜只好不情不愿的起身朝眾人行了個禮:“我叫拉巴德娜。”
她的北夷話說的可比卓尼拉卡好多了,但臉上那表情,怎么看都不是自愿的。
“是個好姑娘。”
趙帝很沒有誠意的贊道,然后眼神飄向了坐在下面已經參政的兒子們。
大皇子年過三十,家里正妃側妃姨娘丫頭加起來都湊了滿院子,更別說連兒子都好幾個了,不太合適;
二皇子過了生辰正好二十八,家里只有正妃與側妃兩人,孩子也不多,但最大的也已經能打醬油了,這草原姑娘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也不適合;
最小的就是太子了,今年剛好二十五,府里也只有正妃一人,尚未有子嗣,年齡也合適……但他是儲君,未來皇帝的后宮里有異族女子…趙帝他第一個不同意。
看來看去也沒有可以聯姻的人,于是趙帝將眼神頭到了丞相身上。
章觀海很是上道的站出來,不假顏色的道:“草原王的這份歉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大渝也不缺好姑娘,聯姻的事,還是算了吧。”
當場拒婚這事,可謂是很不給北夷留情面了,莫說卓尼拉卡臉上火辣辣的,就是不情愿的拉巴德娜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眼里彌出一陣水光。
章觀海能做到丞相的位置可不是個心軟的,心中腹誹明明是他北夷不先通好氣就來這一出,不把我們大渝看在眼里,那我們大渝也不需要給他們面子,小姑娘哭就哭吧,反正是個草原人。
“噗嗤。”
野利寶華笑了出來,見大家的目光看了過來,又裝作無意的朝眾人說抱歉,屬實在本就尷尬的卓尼拉卡臉上又扇了一巴掌。
氣的卓尼拉卡眼睛都紅了,就要罵人,還好旁邊的人先出了聲,止住了他的話頭。
“我們草原一直很傾慕大渝的文化,此次聯姻也是有想與大渝結百年之好的意思,希望草原能與大渝做永遠的朋友。”
這話姿態放的很低,但也給大渝挖了坑,話里話外都是如果不結親就是破壞兩國關系,這事可大可小,讓丞相一時踟躕起來。
那人見沒有說話,便淡然一笑,朝拉巴德娜問道:“在場有沒有你喜歡的男子?”
大渝與西戎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但拉巴德娜是知道的,不僅知道還怵的要死,于是乖乖站起來掃視了在場的大渝男子一圈,決心就算要嫁也要嫁個好看的,于是伸手一指:“他!”
眾人順著她的指向看去,不禁啞然,竟然是酒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