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01
旁邊的男子手提公文包,西裝革履,氣宇不凡。李簡之覷了一眼他胸口別的銘牌——“天宇律師事務所”。一分鐘前,她親眼看到付且景和這個律師站在電梯里有說有笑,當然,一分鐘前付且景也看到了要上電梯的她,所以識趣的在21樓下了。
律師察覺到她的目光,側頭微笑回應。李簡之忸怩地收回目光,默揣付且景找律師的原因,但思來想去也沒想出為什么。
付且景進門,經紀人靠在沙發上,手里握著電話面帶愁容。見他回來了,愁態瞬失展笑道:
“過來休息一會兒吧。”
付且景摘掉鴨舌帽,露出一雙遍布血絲的眼眸,他熟練地拿起桌上的香煙,抖出一根點火叼到嘴里,神思迷離。
“且景,你沒事吧?”
張琴到現在都還余驚未消,凌晨五點接到付且景的電話被叫到這兒,大門一開,漆黑的屋子塞滿濃烈的香煙酒精味。
付且景眼簾低垂,失了魂般面無表情帶她進屋。地上十幾個空啤酒易拉罐,煙灰鋪滿整張茶幾,被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團在沙發上。
付且景迎她進來后便將自己卷縮在沙發角落里,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沉默持續到她收拾完房屋,開口第一句就是讓她幫忙叫律師——張天宇。張天宇是付且景的私人律師,負責他的一切法律事務。
“現在沒事了。”
“且景,你很不舒服對不對?我去給綜藝請假,我們找Brown再看看,好嗎?”小心翼翼,臨深履薄。
付且景一只手不停地抓撓頭發,顯得很煩躁,他搖頭,簡言拒絕:
“不去。”
“那你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僅一天之隔,情緒變化如此大,到底會是什么事?
付且景悶悶地哼了聲,手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語氣絕望悲愴:
“張姐,幫幫我,我……”
“不著急,我會幫你,你先去睡一覺好嗎?睡醒就好了。”
肉眼可見的憔悴和虛弱,整張臉瘦的幾乎脫相,眼窩貼著骨頭。張琴心疼地看著快不成人樣的他,又急又無能為力。
付且景依舊搖頭,猛地側身拽住她的衣袖,險些跌落沙發滾到地上,他眼里閃著水光,聲線撕裂,
“我想活著,可是我沒辦法。”他沒做錯什么,可是他沒辦法靠自己活著。
2019.11.02
“歡迎收看娛樂吧,新鮮事馬上看,昨晚十點,有媒體拍到一線影星付且景在經紀人的陪同下前往首都醫院,付且景包裹嚴實,但依舊可以從動圖中看出其精神狀態不佳……”
“李老師明天就辛苦您早起一點。”
“這是我應該的。”
李簡之送工作人員出酒店房門,坐到茶幾前有氣無力地翻看錄制流程,明早五點從酒店出發前往錄制現場,72小時不間斷錄制,中間夾雜著不少體能游戲,什么徒步翻山,水上搬運……
李簡之默默吞了口口水,低頭打量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酸意仿佛已經蔓延全身。
“叩叩——”
她放下本子去開門,過道燈光昏黃,她還沒看清來人的臉就被強行推開,人闖了進來。
“許風來?”驚訝之余多了幾分不請自來的惱怒。
許風來摘掉口罩帽子,笑不知羞,“我躲你這里來吃點宵夜。”
“宵夜?”
李簡之聽得昏頭昏腦,“什么宵夜?我這里沒有宵夜。”
“我點的,讓送到你房間。”
“你神經病啊?你點宵夜送我房間?你現在是什么身份?被拍到我怎么解釋?”
許風來褪掉外衣,神情悠哉地翹起二郎腿,擺手,“不要擔心,真有狗仔不拍付且景拍我干什么?就算真拍我也沒人敢發。”
李簡之無語,坐到茶幾對面和他拉開距離,繼續看流程本。許風來那張嘴向來閑不住,見她不主動說話,自己便開始東扯西扯找樂子,一會兒聊工作,一會兒聊八卦,把李簡之叨擾急了,本子一扔喝到:
“能不能安靜?!”
“簡之,你每次對我都這么兇干嗎?我找你玩你又不陪我。”
李簡之扶額,心中悔意頓生,早知道這貨是個煩人的主,一開始就不該縱容他坐在這兒。
“許大少爺,你無聊想找人陪你玩一句話的事,來煩我有什么意思?”
許風來笑瞇著眼道:“這怎么是煩你呢?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喜歡和你在一起?”
李簡之本子舉過遮住臉,不接他的話,許風來繼續道:
“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氣場太強了。你也知道,我靠著我爹在圈里圈外都是出了名橫行霸道,偏偏就你能收拾我,所以啊——我希望你能收拾我一輩子。”
李簡之縮縮脖子,起一身雞皮疙瘩。許風來沒得到回音,直接上手拽掉她的本子抱怨到:
“你有沒有情商?我在表白你倒是回應一下啊!”
“許風來弟弟,你呢,再好好經歷幾年人生,就會發現能收拾你的不止我一個。”
“你叫誰弟弟?不準叫我弟弟!”
“你本來就比我小三歲,不叫你弟弟叫妹妹?”
許風來語塞,梗著脖子狠聲道: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發現我的魅力。”
李簡之快速掃了一眼他,竊笑,如果他不說話,還是能發現魅力的。
“一個流程本有什么好看的,你放心,作為素人不會有多少鏡頭和要求,再說,掌控全場的一般都是付且景,交給他就行了。”
“掌控全場?”
“類似隊長之類的控制各個流程銜接,也是最核心成員。”
李簡之拉拉嘴角,鄙夷的眼神看向他,
“這就是你不看流程本的理由?萬一到時候出什么問題了呢?”
“出問題?!”許風來大吃一驚,忙連連否認道:
“絕不可能!你知道在我們影娛為什么就付且景資源最好嗎?”
李簡之搖頭,難道不是因為他紅嗎?
許風來挪到她旁邊去,帶著幾分虔誠和佩服的神色道:
“付且景是我們影娛公認的絕對完美主義者,他對自己的嚴苛達到一種變態級別。”
無論事情大小,只要和他有關他都會親自上手,就說去年演唱會紅遍網絡,點擊過億的視頻,僅五分鐘,里面的特效他和制作人員從三百個方案中篩選,篩選完又磨了整整半年才拿出手,中途逼走了十二波特效人員。
再說他爆紅后接的電影,電視劇,每一部自己都有投資,在劇組一個武打動作不滿意,他都會不分晝夜學那一個動作。運鏡,打光,劇本,無所不通,很多時候連專業人士都會向他請教。
他從不管資源好壞,因為就算是再差的資源,在他極致嚴苛的自我要求中都會枯木逢春。
“他對自己要求嚴苛,很多第一次和他合作的人都會因為不了解而怕他,但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對身邊人極其和藹友好。”
說到這兒許風來覷了眼旁邊的李簡之,補充到:
“除了對你。”
李簡之一口氣提著沒吐出來,她別過頭尷尬地咳了兩聲,
“聽你這語氣,也不是很討厭他。”
許風來挑眉,“之前是佩服,感謝,現在是我情敵,我不討厭也要討厭。”
“感謝?他幫過你?”
許風來笑容不自然地僵了僵,心虛道:
“以前總是闖禍被拍,公司都是把付且景的各種CP緋聞爆出來替我擋的。害的他后來因為緋聞太多,總是被對家拿出來無辜黑。”說完又斜睨一眼李簡之,發現她表情不對,立馬添到:
“現在不會有這種情況了,畢竟他才是我們公司一哥。”
李簡之心里略微有些難受,許風來是影娛太子爺,想怎么鬧都有人幫忙擋槍,可付且景……
她似是替付且景出氣般,揶揄到:
“這就是差別,難怪你一直火不過人家,毫無敬業精神。”
“……”許風來知自己理虧,便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辯駁,但還是不舒服她向著付且景。
安靜了小片刻,又聒噪起來,余憤未消地問到:
“如果世界上只剩我和付且景,你選誰?”
他心中暗自歡喜,想著自己該勝券在握,然而不曾想,李簡之一秒也沒猶豫,脫口而出:
“付且景。”
一道天雷轟得他外酥里嫩懷疑人生,自己有這么差勁嗎?他不信,
“憑什么?雖然付且景是優秀,但那天,那天吃飯,你和付且景都水火不容,恨不得對方永遠消失的架勢了,你為什么還選他不選我?簡之你對自己太狠了吧?為了氣我也不用做這樣的犧牲吧?”
李簡之嘆氣,悠悠開口:
“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
“以后你就知道了。”
吵架不代表不喜歡,越是喜歡,越是一邊漸行漸遠,一邊念念不忘。
“所以你還對付且景余情未了?”
“……”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說?不和好?”
李簡之目光一滯,喃喃道:
“因為不敢。”
她不敢,有愧,害怕。
從分開到現在,她明白自己沒有放下付且景,甚至期望有朝一日能重新在一起。可是憑什么?
當年走到分手的局面有她的一份責任,如果不是自己年輕氣盛,滿眼利益,如果不是自己忽略掉對方,出口傷人,又怎么會?
她太了解自己,要命的倔強和自尊心總會讓她失去理智的攻擊對方,在沒學會怎樣控制這些時,如果和好,只會再次傷害對方。
有時候她在想,或許她和付且景的距離就該像現在這樣,彼此懷戀,僅僅懷戀。
許風來不屑地低嗤了一聲,正想開口說教幾句,門外送餐服務員按響門鈴。
李簡之自覺地起身開門,將夜宵推到他面前,蓋子還未打開,辣椒孜然香氣就往外漫。她皺眉,疑惑到:
“你點的什么?”
許風來得意一笑,起開餐食蓋,烤串整整齊齊地碼在瓷盤上,旁邊錫紙盒里還有一份熱氣直冒的腦花。他驚恐道:
“我沒點腦花,怎么有這個東西?”
李簡之淡定捧起,“你不吃?”
“不吃,誰吃這玩意?”
“正合我意,不吃我幫你吃。”
……
床上的人蜷縮側臥著,睡容安詳,呼吸輕緩。張琴看了看手上的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心叫醒,悄悄把門帶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