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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起風,大道之行也(二)

景國——

晴空萬里,天幕魅藍,一艘龐大的渡界飛舟航行在高空中,速度之快,宛如一只大鵬扶搖直上,遮天蔽日。

此刻在天號雅閣“湘鄉”當中,沐含香一行人各自分得一間房,收拾妥當自己的行囊,好生歇息了一夜,吃飽喝足后便聚集在客廳,商榷著接下來的路程。

一行人的目的地是湘水上郡,其位于景國中部地區,地勢險要,山脈橫亙,乃是一處重要的戰略縱深地區,修筑的防御工事也是一等一的強悍。

湘水上郡流淌著一條江河大瀆,通天河,貫通整座東瓏部洲的南北方向,不少文人墨客喜好以此為主題,寫下不少千古絕句,大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等等。而真正讓這條江河大瀆名揚天下的原因,正是湘水上郡通天河底下遺留有武祚紀元時代的江河龍王之龍宮遺址,傳伝龍宮中機緣寶物多不勝數,許多修士前往,卻只得在千萬條迷宮一般的龍道中兜兜轉轉,千方百計也尋不到龍眼,自然跨不進龍門,便入不了龍宮,只得帶著遺憾離去。尤其是天底下口口相傳那一條橫亙東西方向的兵家長城,貫通截斷了整座東瓏部洲,歷經改朝換代的帝王君主們共同修筑而成,為的便是抵御九五之尊大劫,其作用是將荊棘古林與王朝域國斷絕開來。倘若荊棘古林邊緣的那三十六萬座驛鎮為第一道防線,而那一條兵家長城則是第二道防線。當那一日到來,所有王朝域國、山上神仙以及山下世家都會放下心中芥蒂,放下各自偏見,共同迎敵!

當隋鈺將這些事說出來之后,沐含香她們都很想登上那座兵家長城,登高望遠,瞧一瞧它是如何的偉岸。即便是身為名門世家子嗣的聞人芝芯,也不曾登上那座兵家長城,她不過是聽聞過家中長輩們的言談得知,更別提其他人了,所以大家伙兒都將目光看向斗笠男人,他既然能是御諦這位世外高人的半個朋友,本領實力肯定差不到哪兒去。即便登不上兵家長城,去江河龍王的龍宮也不錯,說不定能遇到什么因緣際會。

隋鈺依靠在門框上,遠眺著萬里長空,慢悠悠喝了一口老酒,淡然道:“那一座兵家長城是整座東瓏部洲的軍事重地,每一座王朝域國都會派精兵強將嚴加鎮守。我身為兵家修士,雖然祖庭在中央神州,也曾登上過幾次,抵御九五之尊大劫。你們如果想去瞧一瞧,挺不錯,反正也耽擱不了多少時日,而且御諦前輩離去之前交代過我一些事,要帶你們多經歷經歷。”

聽聞此言的沐含香眼眸一亮,詢問道:“隋先生,御諦他既然這般厲害,也曾去過許多人無法觸及的地方,他可曾進入過龍宮遺址?”

此言一出,大家伙兒的目光都看向斗笠男人。

隋鈺搖頭一笑,神色略微追憶往昔道:“我也不知,也許進入過龍宮深處,也許不然。當年我跟隨御諦前輩游歷天下的那些年里,聊了很多事,經歷了許多事。一直到如今再見到御諦前輩,那些憋了許多年的小問題也沒來得及問他,比如你如今的道法有多高?去登天塔可有領悟到何種精妙劍法?前往神嶽洞天尋找機緣的修士中,有沒有絕代尤物,讓你瞧上一眼都移不開目光的美人……”

隋鈺喝了一口酒,認真道:“御諦前輩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你們應該能感受到,他做任何事情,皆拿捏得頗有分寸。好比如這次跟景陽皇帝講道理,你們都以為景國滅亡之際到臨,御諦前輩會將景國徹底抹除在東瓏部洲。如果是我,我的想法跟你們的也一樣,親自動手報仇雪恨,豈不痛快?”

斗笠男人言語頓了頓,儼然道:“其實不然,御諦前輩的道理總是跟別人的不太一樣。這座天下的宗門派別也好,王朝域國、武道世家也罷,一旦跟御諦前輩起了沖突,知曉他的任何一個身份后,往往怕得要死,以為要迎來滅頂之災,可是御諦前輩幾乎從不大打出手傷人性命,點到即止給了教訓就走人,至于接下來如何,隨你自生自滅。所以景國這一役,御諦前輩出手破了景國鎮守國門的八位護龍正神,截斷了景國國運,間接地幫助了北漠王朝,讓王朝帝王的驃騎大軍一路南下,將戰損率降到最低。景國的滅亡,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那就要看北漠王朝如何運籌帷幄了。”

聞人芝芯聽聞此言,若有所思,瞟了一眼上官雨詩,見少女耷拉著小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女人內心嘆息一聲,握住她的手,柔和道:“雨詩,御諦走了之后,你就不像以前那么活潑了,也不怎么說話,你的心該不會也被他帶走了吧?”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漲紅著小臉反駁道:“才沒有呢?”

大家伙兒搖頭一笑,妙齡少女這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上官浮書內心長嘆一聲,身為父親的他,也終是明白了女大不中留啊。

隋鈺仰頭喝了一口老酒,將目光看向上官雨詩,思量一番后淡然道:“雨詩姑娘,我勸你還是把心收起來,別再胡思亂想,不要以為這一路上御諦前輩對你有多好,跟你有多親近,便覺得喜歡上他,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更別有什么‘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想法,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心里安慰罷了。”

隋鈺笑道:“我倒是可以跟你聊一些他的趣事,反正也無所謂,毫不夸張的說,御諦前輩乃是遺失世界最巔峰的人物之一,坐鎮神嶽洞天包括他在內的三大世外高人,即便是某個底蘊雄厚勢力的得道高人蒞臨天下,一樣不是他們仨任何一人的對手。”

斗笠男人目光深沉,正色道:“當年中央神州的頂級勢力,魔道圣宗侵犯墨家文祖一脈被墨家游俠講過道理之后,妖道圣宗那些個驚世駭俗大妖們知曉了御諦前輩是如此強大兇悍,則要求墨家祖庭的那些個大人物們壓制他,打著防范于未然的旗號,便有了洞悉湖議事一事。墨家自然是會站在御諦前輩這一邊,儒家祖庭的那些老王八蛋則委曲求全,同道家、墨家一同合力打造那副面具,避免御諦前輩太過‘顯眼’,壓制兇悍氣神的同時,也遮蔽天道察覺動向,畢竟他這種巔峰人物,如同蒼穹中的璀璨明星,最是引人注目。不過在洞悉湖一事之前,妖道圣宗與魔道圣宗兩家的七位得道高人蒞臨遺失世界,聯手對付御諦前輩。好在神嶽洞天的另外兩位世外高人得知此事,一同聯袂出山協助御諦前輩對付那七位妖魔得道高人。”

隋鈺仰頭痛飲了幾大口好酒,肅穆道:“當年那一戰,情況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依稀記得墨儒道與陰陽四家的大人物們聯手隔絕出了一方天地,作為神嶽洞天三大世外高人與七位妖魔得道高人廝殺的戰場,可能是一塊羅盤,也許是一片荷葉,或者是一部書籍,反正很多注定會驚世駭俗的消息被徹底隔絕了。在此之后,御諦前輩便戴著那副面具示人,低調了許多。那些年跟隨御諦前輩游歷天下的途中,跟我聊過這事,那一戰落幕后,他們三位世外高人一同前往妖道圣宗,啥也不干,蹭了一頓酒,離去之時,順帶把人家圣宗的對聯給拿走了,也沒誰敢吱聲。他說過,那些個癟犢子,既然你們不喜歡講道理,三個字,那就打。”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斗笠男人又喝了一口老酒,笑道:“我曾在書籍孤本里讀到過的大道理,在跟隨御諦前輩游歷天下那些年里幾乎全學到了。那些年里經歷的事情,既有小事情,小到跟那些村婦吵架,御諦前輩吵不過了就把注意力往我身上推,他可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我一個人應對那一幫刁蠻村婦。我這人不善言談,可又能怎么辦?又不能動手,只能跑了。我問御諦前輩,你既然這么能講大道理,干嘛不理論理論?他義正言辭說,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忍則安,能辯則退。主要是我吵不過啊!再待下去,不得問候起祖宗十八代啦!當時我聽他這么說,也是一陣鄙視。大事情也有,大到一同跨洲借來十萬大山,前往海角鎮壓那一段潮汛……反正每回有不妙情況,御諦前輩總是先落跑,留下你自己解決。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御諦前輩喜歡風韻猶存的美婦,對小姑娘小女子沒興趣,這一點是我猜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沒問過他。”

隋鈺又笑了笑道:“雨詩姑娘,你要是有能耐可以前往神嶽洞天,親口問一下御諦前輩。”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沉思下來。

大家伙兒此刻默不作聲。

沐含香好奇問道:“隋先生,那你又經歷過哪些驚世駭俗的大事兒呢?”

隋鈺聽聞此言,扶了一下斗笠,神采飛揚道:“那可多了去了,不瞞你們說,我這人沒什么愛好,除了喝酒,便是前往山上宗門問劍,找自詡為天才的修士切磋一下,基本不請自來,只打大的和老的,不打小的和弱的,所以這一點跟御諦前輩他們仨人有點像。我身為兵家修士,不太喜歡待在祖庭,有時喝醉了就躺在騾子上倒頭就睡,馱到哪里就是哪里,也跟墨家游俠一脈一樣,路遇不平事便拔刀相助。我便跟你們聊聊讓我記憶深刻的一件小事吧,距離現在一千多年了。因為某些原因,我受過一次重傷,致盲了幾年,在那幾年里我也不曾回兵家祖庭修養生息,仍舊坐著騾子游歷天下,畢竟當年的我,再踏出半步,便可躋身止境,所以有時心眼觀天下最能看清世間本質。記得那一日,寒冬臘月,天空下著鵝毛大雪,我在途中路遇了一家酒莊,便打算休憇片刻,正好酒葫蘆沒酒了,也想打些酒喝,趕巧那家酒莊有喜事,原來是新娘子出嫁之日。我當時風塵仆仆,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與乞丐沒什么差別,并未進那家酒莊,只是招呼一聲新娘子,讓她去給我打些酒喝。”

大家伙兒聽聞此言,一臉怪異看著斗笠男人,仿佛是在說,新娘子不是應該在閨房中等待新郎接親,你又沒有進那家酒莊,怎么招呼新娘子過來的?

隋鈺的目光遠眺著萬里長空,道:“雖然我并未進入那家酒莊,可那位新娘子也并未待在閨房中,她當時在大院中幫著家人招待客人,一點也沒有新娘子的模樣。我拿出一些酒錢出來,她瞧見我是一個瞎子,也許因為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便沒有收我的酒錢,邀請我進去坐坐。我婉拒了,在莊外等候她打酒給我,道了一聲喜,便騎著騾子離開了酒莊。而之后,我剛去到附近的小鎮上,身旁的老伙計兒便嘶鳴不停,我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妙,隨即返回了那家酒莊,雖然我看不見,卻嗅到大院內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言此,隋鈺仰頭痛飲了一口老酒……

大家伙兒都聚精會神聽著斗笠男人所經歷的故事。

聞人芝芯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輕聲問道:“那之后呢?”

隋鈺追憶往昔道:“我進入酒莊,每一步都很濕漉,過三步就拌腳,大院中寂靜無聲,嗅著那一股薔薇花香,來到了客廳中,找到那位新娘子,尋摸著她身上的傷勢,衣冠不整,全身凌亂,不必想也知道她遭受了非人玷污。萬幸她還有一口氣息,兇手離去之時扭斷了她的脖子,我不假思索用接骨疏脈丹給她續命。待她從悲憤中醒來,原來是我離去沒多久,便路過一幫武道中人,簇擁著一位男子進入酒莊。本來他們是想買些酒喝,卻瞧見新娘子貌美如花,那位男子便心生覬覦之心,幾欲想強搶民女,因為她的誓死不從,家人的抵抗,惹惱了男子,便出手傷人性命,玷污了新娘子。傷人性命不止,有幾個扈從折返回來打算放火燒了酒莊,毀尸滅跡。我當時憤怒到了極點,武道中人竟然如此踐踏凡人的性命,毫不留情結果了那幾個扈從,下手之前打聽出那位男子的來歷。他是司徒世家的子弟,門閥不凡,家族底蘊雄厚,可比肩山上神仙一流門派。新娘子見我武功高強,便跪下來懇求我為她報仇,殺了玷污她的世家子弟。那時的我,元氣大傷,無法撼動整個司徒世家,心中有所顧慮,倘若是全盛時期,司徒世家在我眼中完全不夠看。”

言此,隋鈺苦笑一聲,道:“可那位新娘子不怕,不管你是誰,背后有什么勢力,都要你以命抵命,我要討一個公道!”

斗笠男人離開門框,正視大家伙兒,喝了一口老酒,肅穆道:“我看著她那一張堅毅的臉,慷慨赴死的決心,捫心自問,我游歷天下是為了什么?不就是路遇不事,拔刀相助嗎?我不是儒家,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也不是佛家,放下屠刀妄造殺孽,同樣不是道家,清靜無為,我是兵家劍修,天下殺力最強的一類人,誰都可殺,誰都敢殺!我兵家四勢,兵權謀、兵陰陽、兵形勢、兵技巧,在這天下牽涉廣泛,無人不知。所以當年我帶著那位新娘子,前往司徒世家的同時,聯系兵家四勢的師祖們一同聯袂前來觀禮司徒世家。此事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亦有不少墨家游俠一脈的修士前來助陣,許多俠肝義膽的修行中人一同前往司徒世家,大禹王朝的帝王得知此事,同樣向司徒世家施壓,迫于多方壓力,司徒世家的家主不得不妥協,畢竟此事差點把他老祖宗逼出來。”

言此,隋鈺微微一笑,“之后事,便是那位世家子弟死在了新娘子手上,同時也是告誡天下所有的世家子弟,別以為仗著背后的家族勢力,可以隨意踐踏凡人的性命,需知天底下亦有俠肝義膽之士,為凡人主持公道。”

大家伙兒聽得津津有味,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斗笠男人。

聞人芝芯試探問道:“隋前輩,你是一位止境修士?”

隋鈺仰頭猛灌了一口酒,正色道:“如你們所猜,我是一位躋身止境的九重天闕境兵家劍修。不過,這并不會代表著我會時刻幫助你們,倘若是遇到性命攸關的事,我會出手,要是小打小鬧,你們別指望我。我不好出手,并不是說我害怕了,我隋鈺這輩子就沒怕過什么,而是我身為止境修士,能大搖大擺游走在這天底下,完全取決于我頭上這頂斗笠。自從躋身止境,我就不得不戴著斗笠‘低頭’做人,不僅是防備虛無縹緲的天道降劫,也是防止被仇家察覺到動向,繼而引發變故。”

沐含香訝異道:“仇家?”

隋玉笑得很隨意,道:“自然,畢竟游歷天下這么多年,不可能沒有仇家,幫助了很多人,同樣的也得罪了許多勢力……”

斗笠男人莫名一笑,“山海關要起風了。”

大家伙兒聽聞此言,有些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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