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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天涯海角,出刀!

濁世點清絮,撫平萬千苦……

深更半夜的農家小院燭火微柔,在這夜闌人靜的官道旁卻顯得尤為炘螢,得虧有天穹上的皓月映灑光輝,在小院中基本不用點著燭火走路。深秋的夜晚氣候微涼,沐含香一眾女子們平分了兩間廂房,上官浮書師徒二人則待在正屋中合眼休息一會兒。至于沐塵獨自坐在正屋前的幾階糟石踏跺上,一旁有一壺酒,他時不時端碗微抿了一口老酒,遠眺著萬籟俱寂的黑夜若有所思。束衣男子喝的不是老葫蘆中的醉紅顏,而是花甲老人自家釀的老酒,米糠釀制而成,酒釀中烈且有一股火燒味兒,一般人還真好不得這口。

不知何時,天色蒙蒙亮。

正屋中的上官浮書醒了過來,許久未歇息,睡上一覺舒服多了。

中年人伸了伸懶腰,打著哈欠督見外門坐著的束衣男子,思量再三,上官浮書起身走到沐塵旁邊兒坐下,拾起酒壺入手很輕,想必已經被束衣男子給喝完了,中年人問道:“沐兄,天快亮了,你可要回去小瞇一會兒?。”

沐塵并未作答,喝了一口美酒,而后將老葫蘆遞給上官浮書,笑問道:“上官兄,聊一聊?”

上官浮書接過老葫蘆,眼眸復雜看了一眼沐塵,隨即仰頭隔開老葫蘆鑲口喝了一口酒,目光遠眺,神情糾結不定,悵然道:“沐兄,之前你說過要帶我女兒走,我當真了,可有時我在想,該不該讓雨詩跟你走,畢竟我對你的了解知之甚少……”

沐塵略微訝異,思量過后,一本正經道:“上官兄,你女兒是一個不錯的姑娘,活潑不呆板,討人喜愛,天真無邪,令人可愛,將來定能擺脫舊巢共是銜泥燕的命運,飛上枝頭變鳳凰。而我不過是一個無根浮萍,風里來雨里去,爛泥灘里打滾的日子不少,現在心無所念,基本上隨遇而安,更何況我獨自一人慣了,如同定居在岳屺上的兩位知心良友一樣,閑云野鶴,無拘無束。上官兄,我大致能明白你的顧慮,講真的,有時你總為一個‘多想’而感到苦惱,放寬心緒,不思甚多,任其然也,你與其糾結該不該讓小雨詩跟著我走,倒不如想盡一切辦法全力保護好她。小雨詩跟我不同,她還有你這位父親,雖然你在世家門閥地位低下,但至少有一個家可以回,受委屈了找你哭訴,偶到開心之事有人分享,何況有聞人芝芯待她如妹妹一般照顧,這就已經足夠了。上官兄,倘若你真擔心聞人世家那幾個衣冠禽獸的公子哥,見到小雨詩會對她做出齷齪之事,不如你讓聞人芝芯幫你徹底脫離聞人世家的扈從身份,她在世家有地位,此事不難,你可以考慮一下。”

中年人聽聞此言,低頭默不作聲。

沐塵拿起老葫蘆喝了一口美酒,將手搭在上官浮書的肩膀上,豪邁道:“上官兄,咱男人嘛,肩挑萬斤擔,大丈夫頂天立地,小人物顧后瞻前,天地之廣袤,何處不能安身立命。”

上官浮書聽聞此言,內心嘆息,復雜地看了一眼沐塵,悵然道:“沐兄,我跟你不同,許多事都身不由己。”

沐塵深深看了一眼上官浮書,思量一息道:“目前而言,以你的處境確實如此,不過各有命數,指不定何時會出現某個轉折點呢,誰也看不準。”

沐塵美滋滋喝了一口酒。

良久。

上官浮書側頭深深看了一眼沐塵,移開目光眺望遠方,中年人打破寧靜笑道:“沐兄,說句心里話,你總是在我們面前自詡為世外高人,吹噓道法通天,劍法驚天,我跟大家伙兒一樣不信你,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嘛。這些日子里一同北上,經過驁山一事,你對某些事簡述得頭頭是道,下山之前讓我們大家伙兒拿機緣,神器對你而言如農家棄之秕糠。現在為止我也不敢斷定你可真乃世外高人,不過倒是真的與眾不同,隨性瀟灑。”

沐塵嘆息一聲,郁悶道:“你這是夸獎我吶,還是夸獎我吶?”

上官浮書爽朗一笑。

沐塵喝了一口酒,起身活動活動筋骨,道:“懶得跟你扯,不信拉倒。”

此刻,垂髫兒童打開廂門,瞧見正屋前的沐塵與上官浮書,笑哈哈打了聲招呼,隨即去到院落旁挑著扁擔木桶離開了小院……

這是小孩子懂事以來,每日首要之事,遠處的村子里挖有水井,他挑水回來將廚房的水缸灌滿,順便在小溪畔割一些無毒水草,在小院中用鍘刀切成碎段,在石槽中放入谷糠攪拌勻了,喂養籬笆中的幾只老母雞。日復一日皆如此,花甲老人年紀大了,干不動什么重活兒,垂髫兒童很懂事為老人家分擔家務。農家小院地方偏僻,小孩子沒有玩伴兒,因為家里窮,遠處村子里的小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兒,小孩子自能自娛自樂,每天做完家務活兒就爬上高樹掏鳥窩,大都一無所獲,或者去小溪中摸魚捉蝦,弄得一身泥濘,回來挨一頓罵,可小孩子樂此不疲。垂髫兒童從未離開過農家小院,基本都是在周邊兒轉悠,每回花甲老人去小鎮,小孩子都心心念念爺爺會給他帶回什么好玩之物。垂髫兒童有時也會坐在官道旁的樹底下,好奇看著過往的游客,羈旅商賈、達官貴人,或者是三五成群的讀書人,有時過路的步行客也會跟小孩子討一碗水喝,垂髫兒童也不怕生,花甲老人告訴過他,這些趕路的游人絡繹不絕,要是討水喝,還是想休息片刻應允就是了,咱們清貧窮光蛋,謀財害命根本不存在。

此刻花甲老人走出廂房,披著破襖,隨便捯飭了一番,笑呵呵與沐塵說了一聲,便進入廚房,淘米熬粥,洗了腌菜,敲了幾個雞蛋,簡單的兩碟咸菜,青菜炒雞蛋。

廚房炊煙裊裊的同時,沐含香幾位女子也陸陸續續走出兩間廂房,簡單洗漱一番,就著咸菜、炒雞蛋喝了一碗白米粥,隨便對付一下空腹,大家伙兒也沒嫌棄,畢竟這是爺孫倆兒將家里最好的東西招待她們一行人了。

老人家將剩菜剩粥收拾一番,給小孩子留了一些,垂髫兒童腳步輕快,十分麻利兒挑了幾趟水。

聞人芝芯瞧見花甲老人略微佝僂的身影,走到他身旁正色道:“老人家,小女不才,自幼習得一些醫術,方才見你面色黯淡無神,想必是有幾處脈絡堵塞,你若信得過我,我以針灸之術幫你疏通脈絡如何?”

花甲老人聽聞此言,有些不可置信,隨即笑呵呵說不礙事,姑娘大可扎針。

聞人芝芯讓花甲老人坐在椅子上,上官雨詩點上燭火,女人從方寸之物中取出針灸包,攤開后從包袋拈起一根毫針,過了幾遍燭火,神色若常,扎入老人家的大椎穴中,能回垂絕之陽,通十二經,理氣血。女人讓花甲老人將褲腿摞至膝蓋處,聞人芝芯拈起兩根毫針,如法炮制,蹲下身形扎入兩處足三里,隨即繞至老人家背后,攥拳蓄力集中在食指關節處,捶擊他后背的幾處穴位,由此走三陰,通經活絡,調和氣血。

花甲老人頓時覺得身心通暢,精神抖擻,不可思議看著聞人芝芯,由衷贊嘆道:“姑娘當真是活神仙吶!”

“小本事而已,不足為談。”聞人芝芯柔和一笑,俯下身形拿起花甲老人枯木一般的手臂,為他指了指手上的幾處穴位,正色道:“老人家,今后你可以時不時摁壓神門穴、內關穴,合谷穴,可以有效緩解身心,對身體大有裨益。”

花甲老人笑呵呵點頭。

一旁的沐含香問道:“老人家,這小院里為何就你們爺孫倆人?孩子他爹娘去哪了?”

花甲老人聽聞此言,眼眸深處浮現一抹悲哀,嘆息道:“孩子他爹是在官道北上一百多里處的清風縣,任職衙門捕快,因為追捕一伙馬賊流寇而不幸殉職。當年孩子只有襁褓之年,孩他娘拿走了撫恤金,選擇了改嫁他人,如今獨留下我們爺孫倆兒在此相依為命。當年我正值當打之年,老家十里八村都鬧瘟疫,天降災禍死了好多人,食不果腹,啃樹皮,吃觀音土,一路隨著逃難的人流來到此處。因為是外鄉人,所以融不進附近村落,入不了村籍,也就在此安家落戶。”

沐含香聽聞此言,嘆息一聲,繩挑細處斷,厄找苦命人。

聞人芝芯將三根毫針取出收回針灸包中,朝沐塵微點螓首。

沐塵招呼大家伙兒一聲,出發趕路,一行人簡單收拾一番,走出了小院,花甲老人也不作挽留,因為他知道沐含香一行人風塵仆仆,必然有重要之事。

垂髫兒童挑著扁擔,木桶裝滿了井水,壓得小孩子的肩頭沉甸甸,他看見沐含香一行人走出農家小院,當即擱下扁擔迎上前去,站在花甲老人身旁,純凈的眼眸看著大家伙兒。

花甲老人將沐含香一行人送出小院,沐塵笑道:“在此留步吧。”

言罷,束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子,拿起花甲老人的手交給他,起初老人家推推脫脫,這錢財他可不能要,對大家伙兒說不用感謝什么,不過是做了一件尋常之事。怎奈拗不過沐含香一行人,花甲老人也只得收下,爺孫倆兒目送著車駟離去……

北上官道上一行人接著趕路,馬兒吃飽喝足,速度上快了不少,沐含香坐在車廂中,透過車軒望去,稻田一畝畝,宛如一片金色海洋在隨風蕩漾,間隔很遠才有一座村落,路途中遇到的羈旅游人還真不少,大都是前往琳瑯古城。

沐含香一行人途徑花甲老人口中的清風縣,圍有三丈高墻,敵樓之間隔十丈修筑一座,內夯土外青磚,不少披甲持銳的士卒在巡邏。縣城規模龐大,樓閣多以石砌,因為趕巧是趕集的日子,行人如織,不少的門面樓市皆由村落的住民開設,販賣的東西應有盡有,大都能滿足農家庶民生活所需。

沐含香幾位女子見此熱鬧非凡,便提議逛上一會兒,瞧一瞧可有什么新奇玩意兒,不過上官浮書與沐塵并不附意,催促著趕路要緊,而且一個小縣城能有什么東西值得浪費時間,等去到琳瑯古城,那其中的寶貝琳瑯滿目,數不勝數。聽聞此言的女子們也并未停留多久,一路走出清風縣城的途中添置了一些所需物品。倒是出縣城的之前,有一位商販小心提醒沐含香一行人,鄭重其事說這一條北上琳瑯古城的官道上并不太平,密林中有馬賊流寇活動,劫道搶財,許多過路的羈旅商賈都遭遇不測。馬賊大膽猖獗往往不留活口,不僅攔路打劫,若是遇見頗有姿色的女人會被抓到山寨當壓寨夫人。北上官道有幾座縣城官府這么多年也曾派兵清道,可惜治標不治本,如同害蟲一般沉淀一些日子,又會卷土重來,害得羈旅行人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往往出發去琳瑯古城之前,大都會去鏢局花錢護鏢,畢竟錢財是小事,性命攸關是大事。

沐含香幾位女子面面相覷,覺得有理,當即對沐塵異口同聲說了一句擲地有聲的話,“沐塵,你是講大義之人,為民除害的高尚品德,你得發揚光大不是?”

束衣男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喝著美酒挖了挖耳朵,沒好氣道:“你們有好事不先想到我,吃力不討好的事盡往我身上攬。”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眼轱轆轉了轉,一臉得意道:“沐塵,你不是想做好事嗎?這是好事一件吶!你若是消滅了馬賊流寇,那你的大名不得在這十里八鄉響當當,庶民百姓無不對你豎起大拇指,縣令邀你為座上賓,倘若位高權重的知府賞識于你,在地方給你謀個一官半職,最好是油水多的職位,屆時你腰纏萬貫,成為一方大財主,指不定還有那愛慕英雄的良家少女對你一見傾心,名利財色雙收,豈不美哉。”

沐塵雙手背負,孤傲眺望天幕蒼穹,語重心長道:“小雨詩啊,你還是不了解我,正所謂無勝于有德行之行為,無劣于有權力之名譽,風流是我座右銘,瀟灑是我平生格言,兩袖清風一人去,名利于我如浮云吶。”

上官雨詩瞧見沐塵顯擺出一副高人作態,鄙夷道:“你就是一個怕事兒的主,還說得這般清雅脫俗。”

一行人離開清風縣城,趕路北上,天色漸晚,皓月當空,大家伙兒照著月輝連夜趕路,簡單吃著干糧肉脯對付一口,上官雨詩此刻坐到車廂中,同沐含香、聞人芝芯休憩小睡,她的馬匹由上官浮書牽引,烮靈裳閉目養神。沐塵在車駟蓋檐上點上木制縷空的小巧白燈籠,象征著純潔和清明,彰顯出馬車主人的高尚品德。

大道寬闊平坦,兩旁栽樹葉已泛黃,依稀有枯葉落下,不知何時……

上官雨詩睡醒過來,掀開毛毯,透過珠簾瞧見此景,她記得租賃馬車的時候,找老掌柜要了白、紫、紅三個木制縷空的小巧燈籠,紫燈籠彰顯尊貴,紅燈籠彰顯喜慶,且有辟邪驅災的寓意在其中。妙齡少女躬身上前撥開珠簾拍了拍束衣男子的肩頭,詢問道:“沐塵,你咋不掛紅燈籠呀?這連夜趕路,掛紅燈籠可以驅趕一下晦氣。”

束衣男子喝了一口美酒,笑道:“白燈籠多好看吶,晃晃悠悠,如同先賢之師走路的姿態,讓人一瞧上去就明白,為人真乃尊高望重,風氣不愧品德高尚,過路游人繼而對咱們敬重有加。”

上官雨詩聽聞此言,將吹拂至臉頰的青絲挽至鬢角,笑容意味深長嘖嘖道:“沐塵,我看你是在旁敲側擊告訴我們大家伙兒,應該自視為品德高尚之人,所以到時候真遇到馬賊流寇,你就有理由躲到一旁,讓我們去解決,沒錯吧?”

沐塵故作驚訝道:“厲害的,小雨詩真聰明,竟然被你猜到了,我想啊,萬一真遇到馬賊攔路打劫,我便展示一下通天徹地的道法,讓你開開眼界,畢竟高人出手不同凡響嘛,很難見著滴,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由小女俠去解決咯。”

上官雨詩突然有種著了道的感覺,推了推沐塵讓他挪一點位置,妙齡少女坐在束衣男子身旁,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老葫蘆,塞緊葫蘆,剜了沐塵一眼,嗔怪道:“沐塵,你還是少喝一點酒吧,小心挨揍。”

沐塵督了一眼上官雨詩,笑道:“干啥不讓我喝酒,嫌棄我又吹牛?”

上官雨詩一臉“為你著想”的表情。

沐塵笑了笑,目光看向前方。

妙齡少女抱著老葫蘆怔怔出神,姽婳靜怡,心緒如迎面而來的秋風,過盡之后去到遠方。

上官雨詩突然看著沐塵問道:“沐塵,你知道‘天涯處去開山,海角處去填海’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嗎?”

沐塵不解問道:“小雨詩,你是如何得知的這句話?”

上官雨詩好奇問道:“沐塵,此言難道有什么特別之處?”

沐塵瞥見上官雨詩神情頗為好奇,他收回目光看向遠方,思量再三,嘻嘻一笑道:“特別之處很大,不過這句話與陰陽家的密勿有關,其中寓意我就不告訴你了,倒是可以跟你聊聊其它的事情。天涯海角并非特指世界的盡頭,而是兩處洞天,諸子百家之一陰陽家其天地二祖所在的境地。陰陽家是道家的旁支,起源可追溯到極為久遠的年代,天祖一脈推崇‘陰陽說’,以觀測天穹現象避免災厄,預先得知天地變遷的異動,學之不易,所以人數很少,深藏在天涯洞天中基本不問世事,與外界隔絕音訊。不過也有例外,山下王朝的君主建立國號,開山立宗的修士,武道世家老祖宗遷移士族之際,大都會請教天祖一脈的陰陽家,出山觀測天象,可有觸犯何種天道忌諱,以防萬一。小雨詩,你若不懂,我便換一種說法,假如一個女人懷胎十月,期間歷經了千辛萬苦,風吹雨打苦不堪言,終于生下子嗣后,卻因為周邊環境因素多變,而導致孩子出生沒多久便夭折,你會作何感想?歷經千辛萬苦,奠定祖蔭福澤,一朝如龍出淵,可惜天時不利。至于地祖一脈的陰陽家,則推崇‘五行說’,所處海角洞天,時常如墨家游俠、機關道的修士一般,游走天下各處,牽涉廣泛,于市井街邊占卜算卦,亦或者為王朝域國推理國運,還是在山上宗門派別、山下武道世家日月星氣占運勢,皆有地祖一脈陰陽家的身影,主要負責儀式、祭祀、卜籠等等迂怪之變事務。道行高深的陰陽家對天時、地利、人和,以及運勢頗有造詣,其所探討的‘五德轉移論’尤為神秘,且能推算出世事未來變化的趨勢,而且對生靈的氣運、業障以及因果一眼便知。至于天底下會一點陰陽術的修士,不過只是學得陰陽家一點皮毛罷了。”

沐塵督了一眼神色震驚的上官雨詩,笑呵呵道:“小雨詩,說出來不怕嚇到你,跟我一起在岳屺上篆刻歷史文牘的小王八蛋兒,可是天祖一脈的巨子,他屬于那種去到哪里都是被人舉過頭頂的人,那受歡迎程度,都快趕上我了。”

上官雨詩作了一個鬼臉,一副打死都不信的臉色。

“我就知道你不信。”沐塵笑容灑脫,輕咳了一聲,詢問道:“小雨詩,你是如何知道‘天涯處去開山,海角處去填海’這句話的?”

上官雨詩聞言,嘆息一聲,美眸中縈繞著一縷傷感,悄然打開巹塞想喝一口酒,卻被沐塵阻止了,“煩心、開心的時候可以喝酒,唯獨傷心的時候不能喝酒,容易變成爛酒鬼。”

上官雨詩將老葫蘆還給沐塵,眼眸遠眺前方,恍惚迷離,語氣低落道:“沐塵,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我娘,老爹他是既當爹又當娘,含辛茹苦把我了拉扯到這么大,所以老爹他有時瞻前顧后,很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我的安全,為人謙卑不與人爭執,為人謹慎不與人結怨。記得我小時候,隔壁也是習武的人家,有個男孩子調皮,老是挑釁我,說我練的是花拳繡腿,習的劍是書生裁紙刀,沒一點精神力氣,當時我不服氣,就跟他比劃比劃,結果一不小心砍傷了那個男孩的肩頭,他回去一通告狀,最后被隔壁人家堵到門口罵,很是難聽,說我是有爹沒娘的野孩子。老爹他是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忍氣吞聲,都被人欺負到家了,也不敢還嘴,而且還是我跟那戶人家吵得臉紅脖子粗,最后是小姐出面,這件事才不了了之。有時我真的挺恨我娘,怎么就忍心撇下我跟老爹,獨自離開,難道真有什么事,會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嗎?要是有娘在身邊,我也不會被人罵成是野孩子,老爹也不用這么辛苦為我操勞。至于你問我怎么知道這句話的,記得是我小時候偶遇一個小道童,讓他幫我算一下我娘親在哪,可惜沒有說出具體位置,騙了我六兩銀子之后,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沐塵認真聽著,若有所思。

上官雨詩瞧見沐塵默不作聲,伸手撥楞了一下他的臂膀,歪著腦袋問道:“想啥呢?”

沐塵揉了揉肩頭,哈哈一笑,“我在想你會不會拔劍砍我的肩頭。”

上官雨詩不滿地推了一下沐塵,威脅道:“你要是敢惹我生氣,鐵定讓你好看!”

沐塵訕然一笑。

日月徑天……

一行人北上趕路,數日以來,有時日落黃昏,途徑村落想去找一戶人家借宿一晚,可人家一看沐含香她們這么多人,懸刀佩劍,風塵仆仆,無不讓大家伙兒吃了個閉門羹,委婉推脫生怕會遭受災禍,尋訪多戶人家皆是如此,四處碰壁。倘若夜色靜謐,一行人倒是能在路邊生火打邊爐,美美地撮上一頓,可若是下雨,那得火急火燎去大樹底下避雨過夜。沐塵、上官浮書師徒二人無所謂,淋點兒雨算不得什么,倒是沐含香幾位女子擠在車廂中避雨,得虧車廂寬敞,容得下這些女子們,可依舊有點擠,究其原因是沐含香她們的天賦太過驚人,深秋夜里微寒,被褥毛毯蓋著睡覺,擠在一起也很暖和。期間一行人也偶遇了同行去琳瑯古城的羈旅游客,寒暄問候幾句,閑聊過程中得知前方六百多里有一處名為“穗梁”的古鎮,鎮上有一大戶人家以釀酒為根脈,發家致富全靠釀制的美酒佳釀,在這一帶地區享賦盛名,有“途徑穗梁不吃酒,妄在官道走一走”的俗話諺語。

當時大家伙兒聽聞此言,紛紛將目光看向沐塵,瞧他美滋滋不停搓手那樣兒,一準猜到束衣男子心里頭想著什么。

嗜酒如命的沐塵要是去到穗梁古鎮,不喝個痛快豈能走?

當時上官雨詩還以為沐塵會大手一揮,急不可耐催促大家伙兒連夜趕路,快馬加鞭盡早去到穗梁古鎮,可卻出乎妙齡少女的意料,她瞧見束衣男子又是神神叨叨,又是掐訣算著什么。上官雨詩詢問他神神道道算著什么,沐塵笑容意味深長,說了一句大家伙兒疑惑不解的話,他說過幾天是一個良辰吉日吶。

一路上,沐塵一點也不著急,六百多里的路程,本來一天半晌就能趕到穗梁古鎮,硬是讓沐塵慢悠悠耗費了三天時間才來到古鎮。

一行人放眼望去,一畝畝田地里金燦燦的麥子沉甸甸,秋風吹拂,麥浪滾滾,猶如一片金色海洋……

穗梁古鎮佇立在北上官道不遠處,四周盡是麥田,宛如金色汪洋中的一葉孤舟。

一行人岔開官道,走在通往穗梁古鎮的大道上,道路口擺了一塊告示,上書“請君入舍,道喜可賀”等字樣,一路上張燈結彩,甚是喜慶熱鬧。大家伙兒進入這座有山有水的龐大古鎮,映入眼簾的是那清一色的墨瓦屋面,鵝卵石堆砌的墻壁,顯示出大理紋路古樸別致,屋舍錯落有致,巷道間流水潺潺,綠樹成蔭,一座座搭建在河流之上的石拱橋雕梁畫棟,古老的歷史氣息猶如河水一般從橋底無聲流逝。

一行人找到一位鎮民打聽情況,原來今日是穗梁古鎮的蘇員外納婿之日,蘇家是穗梁古鎮有名的豪紳人家,與那地主人家可天差地別。蘇員外是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善人,家風純正,樂善好施,時常接濟矜貧恤獨的人家,不僅出資在貧苦農村建設鄉塾,讓上不起學的孩子有書可念,每逢佳節,蘇員外就會邀請附近村落的孤寡老人們聚在一起,大家一起熱熱鬧鬧過個節日。當地知府還特意命人定制了一塊牌匾送給蘇員外,上書“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八字。只可惜,蘇家世代單傳,香火零稀,到了蘇員外這一代,落得個招女婿的慘淡光景,他雖然不太看重香火血脈一事,可沒有兒子傳承香火,心里頭總會有些失落,蘇員外只求納入家中的女婿能與令媛能繼續將祖業發展下去,克嗣良裘不負所托。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那位鎮民告訴沐含香一行人,今日乃是蘇家的良辰吉日,凡是前往梁水山莊賀喜的游人旅客,美酒佳釀隨意暢飲,敞開了肚子喝。

沐含香恍然大悟,怪不得沐塵掐指一算之后,慢悠悠趕路,原來是等著蘇家良辰吉日的到來,屆時大家伙兒去到梁水山莊,束衣男子又能光明正大的蹭一頓酒喝。

沐含香真是對沐塵越來越佩服,別的本事沒見著,蹭酒的功夫真是一出接著一出。

一行人按照鎮民的指路,沿著大紅燈籠一路掛去的方向前往梁水山莊,大家伙兒都步行在青石板路上,此處正有“小橋流水人家”的美妙意景,溪流潺潺……

旗袍女子腳步輕盈,她走到束衣男子身邊,笑道:“沐塵,你蹭酒的功夫了得嘛,待會兒要是喝不完美酒,可以悄摸裝進老葫蘆里頭兒,這樣子你去到外邊就不用再花錢買酒喝了。”

束衣男子督了一眼旗袍女子,心中明了,近身用兩人能聽到的話小聲道:“沐小姐,你別看我游歷天下多年,飽覽天地山河,領略紅塵俗世,其實口袋里真的比臉還干凈。若不是從登天塔出來之后回了一趟岳屺,離開中央神洲之前好不容易從那家伙兒兜里騙了一點錢出來,不然咱們乘船過那汘浀河,以及在南溪小鎮的住宿費我真掏不出來。”

沐塵瞥見上官雨詩湊了過來,干咳兩聲,大義炳然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高人欲酒,亦有其道,我一世之光明磊落,乃是天下修士的風向標桿,怎會做出這種偷雞摸狗之事,豈不辱沒了我一世英名,小雨詩,你說對吧?”

沐含香聞言不由白了沐塵一眼。

上官雨詩撇了撇嘴,嗤笑道:“你這樣色兒的人,哪來的一世英明,喝酒別誤事就不錯了。”

沐塵也不生氣,呵呵一笑。

一行人晌午時分來到了梁水山莊,視線中一座古色古香的山莊富麗堂皇,依山傍水而建,莊前地方很是寬敞,停滿了奢華的馬車,既有小廝引導客人的馬車停放位置,也有雜役扛著上等草料喂養客人的馬匹,最后有許多小侍女接待客人進莊。沐含香她們跟隨著一個丫鬟徑直走入梁水山莊,真不可謂是門庭若市,既有衣著富貴華麗之人,也有市井布衣的農戶,更有許多修行中人,皆來此處給蘇員外恭喜道賀。沐含香一行人來到了梁水山莊其中一座閣樓二層的位置坐下,小侍女熱情招待,酒水干果蜜餞應有盡有,吃得大家伙兒停不下嘴。

大院中有一位知命之年的中老年人,正是蘇員外,他穿著一襲暗紫長袍與金黃馬褂裁制而成的喜慶衣服,臉上笑容滿面,熱情招呼著客人。在他左邊有一位年輕男人,穿著一身大紅直裰婚服,黑發束起戴著爵弁冠,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面對來道喜的客人應付自如,此人正是新郎官江子孟。右邊則是一位艾服之年的中年婦人,華衣錦繡,端莊大方,此人正是江子孟的母親。

沐含香一行人聽著隔壁桌的客人談論言語,也大概了解一番情況。

蘇家是殷富之家,納婿之日的前一天便讓入贅的江子孟來梁水山莊家居住,至于新娘則到外祖母家居住,到了今日良辰吉期,照樣有花轎到外祖母家去迎親,照樣擔嫁妝和鼓樂伴行,家中照樣安排等新人的隊列,用熱烈的炮聲迎接新娘入門,大宴親友和賓客,用熱鬧的場面把入贅形式加以掩蓋,促使江子孟堂而皇之地娶親,蘇員外的千金照樣坐花轎“出嫁”做新娘。究其原因,正是新郎官江子孟乃汴梁縣縣令的二兒子,蘇員外如此做法,大概是維護縣令的面子,畢竟官家的面子在庶民百姓眼中,壓得死人。

沐塵的視線透過窗桁,目光在江子孟身上停留片刻,思量一番,收回目光看向沐含香,聲音凝聚成絲線傳入旗袍女子的聽戶,“沐小姐,有一事單獨跟你說說,方才我打量了一下這位新郎官,看到他從小到大的為人簡直低劣不已,外表衣冠楚楚,內在卻寡廉鮮恥,依仗著他爹是地方縣令,肆意欺凌弱小行同狗彘。而且嗜賭成性,他要是入贅到蘇家,不僅會禍害蘇家千金,還會斷了蘇員外的祖業根基。”

沐含香聽聞此言,詫異看著沐塵,不明白他為何告訴自己這種事情,細聲問道:“沐塵,既然那位新郎官的名聲不好,蘇員外是當地的大戶人家,他應該會有所耳聞的呀?納婿入門按理來說自然會精挑細選好好物色一番,怎么就會同意招那江子孟為婿?”

沐塵喝了一口酒,正經道:“其一,那江子孟嗜賭成性,他爹即便是汴梁縣縣令,家財萬貫也經不住揮霍。其二,由江子孟他爹親自出面找那蘇員外商議二人婚事,且讓那江子孟當著蘇員外的面保證,今后會改頭換面從新做人,戒掉賭癮。那江子孟劣跡斑斑,在江家并不受待見,他爹讓他入贅到蘇員外家,大概是想甩掉這個費錢包袱,不然怎會在二兒子大喜之日,不來蘇家祝賀。估計那江子孟即便入贅到蘇家,同樣狗改不了吃屎,依舊會一如既往好賭。”

沐塵瞧見沐含香的訝異神色,旗袍女子眼中縈繞著好奇,束衣男子認真道:“沐小姐對我這一本事有所羨慕,人之常情,不怕告訴你某些密勿,自我達到某種道行高度,修三身七心為內在境意,筑五根五力為外在界塹,儒家修身,佛家修心,道家修念,三教所共同的終點皆是一樣,達到‘心靜’的境界,而非‘靜心’。三教只是偏重不同,起點不同,‘心靜’是功德仙、道德神與善德佛的境界,你我等凡人無法達到,只能向其靠攏,孰能安以動之徐生?孰能濁以靜之徐清?以我目前的境界道行,確實比任何人更靠攏‘心靜’,所以‘看’到的東西也多。可卻無法真正邁入‘心靜’,雖然大道理我都懂,畢竟我是人,七情六欲、人情世故都有,若真狠下心斬斷欲身欲心,那多沒意思,所以我選擇了另外的大道,畢竟大道三千嘛。而我所行大道,無我無為,順應大道,追求世間千般萬化的本質,身陷迷局而不自迷,行了,說多了你現在還無法理解。沐小姐,我所行手段,如同看山看水一般三種意境,再遇到類似境界桎梏一樣的契機,大概跟道行高深的陰陽家一樣,觀透一個人的命途履歷有異曲同工之處。倒是你跟小靈裳的命歷我卻無法觀透,仿佛有什么枷鎖禁錮一般,讓我無法可施。”

旗袍女子聽聞此言,深深看了束衣男子一眼,若有所思……

而此刻,吉時已到,山莊大院中歡呼雀躍,一行人敲鑼打鼓,八抬大轎來到山莊,新郎官江子孟走至轎前,下馬威似的踢了一腳轎門,此處代表新郎的威嚴,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新娘可以百依百順。轎內的新娘馬上應戰,輕踢了一腳轎門,寓意今后男不懼內,女不示弱。待行完請出轎儀式,一襲霞帔彩冠的新娘走出轎門,紅蓋頭遮擋住容貌,身姿修長端莊典雅,一陣大風莫名而來,掀起了新娘的紅蓋頭,露出一張精致如玉的盛世容顏,媒人趕緊捯飭新娘的紅蓋頭,遮住她的容貌。

新郎官兒驚鴻一瞥,內心暗自竊喜,與新娘一同牽著紅綢花繩就往正廳走去……

異變突生!

但見新郎新娘牽著的紅綢花繩突然斷開,切面平整,仿佛被某種利刃一分為二。

賓客們大驚失色,好好的紅綢花繩怎會斷開?

正當眾人不解之際,賓客人群被幾位黑衣人士推搡出一條道路,視線中有一位配刀男子慢悠悠走來。此人身著一襲火紅長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樓閣二層的沐含香一行人瞧見此景,怕是會有事端發生,選擇暫時在一旁靜觀其變。

大院中,紅袍男人微微一笑,傲氣十足看向江子孟,伸手指了指新娘,以一種不能拒絕的語氣說道:“她,我看中了,你有多遠滾多遠。”

在場的賓客們聽聞此言一陣咋舌,此情此景,不正是那搶親環節?

不少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幸災樂禍看著新郎官兒該怎么辦。

蘇員外在正廳門口面無表情看著一切。

中年婦人精明的眼眸凝視著紅袍男人,看出了對方的不凡,莫名作了個手勢,她隨即悄然無聲走到江子孟身旁,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不可唐突。

江子孟明意,神色凝重,他現在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蘇家千金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兒,若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搶親,梁水山莊里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傳出去不僅人人笑話他江子孟,連媳婦兒都保不住,讓他走出家門無地自容。便是江子孟那汴梁縣縣令的爹,臉上也會跟著無光,官僚之間不得背地里戳他江家的脊梁骨啊!

此刻,十多位衙兵站到江子孟母子二人身后,凝視著數丈開外的紅袍男人,手中已悄然握住刀柄。

此時,沐塵走到外廊,頗為愜意坐在木欄上,美滋滋喝了一口酒,饒有興趣看著下方動靜,喊道:“紅衣小子,麻溜兒的,趕緊動手搶媳婦兒不是,好回家暖被窩咯。新郎官兒,你媳婦兒快被人搶走了,你不得反抗一下?”

上官雨詩瞧見沐塵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坐在窗桁邊的妙齡少女沒好氣道:“沐塵,你別在一旁拱火了,萬一真鬧出人命,說不定你會沒酒喝啦。”

沐塵呵呵一笑。

江子孟抬頭惡毒看了一眼沐塵,心中罵罵咧咧,你丫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紅袍男人督了一眼沐塵,覺得此人挺有意思,笑瞇瞇點頭致意,方才他矗立在一旁看著新娘走出花轎,突然有一股莫名之風襲來,掀起了新娘的紅蓋頭,露出那張盛世容顏。紅袍男人見狀頗為中意,思量再三,不顧護道人的告誡,干凈出刀斬斷那條紅綢花繩,下定決心要將新娘搶過來,返回世家的途中不寂寞,好好地神仙快活一陣子,等何時玩兒膩了,生不出興致了再派人送回蘇家。

紅袍男人徑直朝新娘走去,長刀懸腰,左手握住刀柄,神色自若。

中年婦人見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紅袍男人走至新娘身旁,右手去牽起她的玉手,卻被新娘避開了,讓他的手落了個空,紅袍男人也不生氣,笑瞇瞇注視著新娘子,湊近深深一嗅,一股處子芳香令他陶醉不已。

新娘子透過紅蓋頭瞧見紅袍男人的這一輕浮舉動,頓時內心惶恐,慌忙走到父親蘇員外身后。

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趕緊走到新娘子身邊,柔聲安撫。

紅袍男人收回目光,看向新郎官兒,左手緊握住刀柄,笑容玩味兒道:“你擋住了我的路,限你三個數之內滾蛋,如若不然,人頭落地!”

江子孟聽聞此言,怒視著紅袍男人,他若是退到一旁,懦夫就是板上釘釘之事,恥辱會跟隨一輩子。可要是不退,瞧見紅袍男人那架勢,十有八九會拔刀,至于會不會砍他,江子孟不敢保證。

“一!”

在場賓客聽聞此言,心中訝異,難道這紅袍男人當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不成?

沐含香一行人走到外廊,與沐塵一起看著下方大院中的動靜。

旗袍女子督了一眼紅袍男人,感受到他蘊含著濃烈殺意,收回目光看向束衣男子,思量一息問道:“沐塵,你覺得我該不該出手阻止?”

束衣男子聞言,笑容意味深長,“你自己決定。”

旗袍女子若有所思。

“二!”

江子孟心頭發怵,不禁后退半步,瞥了一眼身后站著的衙兵,仿佛是心中有了些底氣,故作鎮定道:“閣下是誰?江某與你無冤無仇,若真有冒犯之處,改日你可以前往汴梁縣縣衙府邸,那是在下住所,我一定恭候大駕。”

紅袍男人聽聞此言,不為所動。

“三!”

一抹寒光傾瀉而出,但見紅袍男人慢悠悠作著一個收刀舉動……

江子孟杵在哪一動不動,眼眸撐開,瞳孔放大,在他的脖頸位置,一絲絲鮮血流出!

觸目驚心!

鏘!

紅袍男人收刀還剩三寸之際,猛然收刀,傳來一道鏗鏘之聲后,但見新郎官兒的人頭落地,尸體倒地,鮮血噴涌而出!

“孟兒!”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悲憤欲絕,不敢置信看著兒子尸首分離,抱著尸體痛哭不止。

在場的賓客們倒吸一口寒氣,有人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更有甚者從未見過這種駭人景象,嘔吐不止,許多膽子大的賓客難以置信注視著紅袍男人,反應過來紛紛逃離山莊,生怕會殃及自身。

此刻梁水山莊內亂作一團。

中年婦人紅著眼盯著紅袍男人,歇斯底里道:“你們把他給我殺了!”

得令的衙兵們紛紛亮刀,圍殺向那紅袍男人,而那數位黑衣人士見此,一擁而上,對付十數位衙兵,凡夫俗子罷了,還不是跟碾死螞蟻一樣。

正當數位黑衣人士動手之際,賓客中有修行中人看不下去,出手阻撓紅袍男人一伙人再殺人。

其中有一位天青錦衣袍的年輕劍修凝視著紅袍男人,怒道:“閣下身為修行人士,竟然恬不知恥出手殺害凡人,這么做太過有違修行道義!”

紅袍男人不以為然,微瞇著眼盯著年輕劍修,沉聲道:“你又是哪根蔥?竟敢多管閑事,速速報上名來,我從不殺無名之輩。”

年輕劍修肅穆道:“老君山門徒北涼!”

“哦?”紅袍男人陷入沉思,饒有興致看著年輕劍修,茫然道:“沒聽過閣下的名字,老君山倒是有所耳聞,在大韓王朝勉強算得上是三流門派。我乃大楚王朝、品茗古城宇文世家的子嗣,宇文敐杰,門閥底蘊比肩山上一流門派,你最好是不要多管閑事,若是為了幾個凡人而雙方勢力起沖突,豈不是有點貽笑大方。而且你不過是老君山的門徒弟子,而我則是宇文世家嫡子嫡孫,即便我把你殺了,也不見得你的山門會為了你,而與我宇文世家撕破臉皮。”

北涼聽聞此言,怒不可遏,悄然出劍半寸,而他的同門弟子紛紛勸誡年輕劍修,萬不可為了山下凡人而得罪門閥不凡的世家。

年輕劍修內心嘆息,深深看了一眼紅袍男人,轉身離去……

至于梁水山莊大院其他的修行人士,在聽到紅袍男人自報家門后,無一不獨善其身,趕緊遠去。天地間修行人士一般起沖突之前,大都會自報家門,內心衡量一番可有闖禍的資本,有的話直接動手,沒有的話悻悻離去。畢竟出門在外,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身后的勢力,萬一不小心招惹到了底蘊強大的勢力,那就不是自己死翹翹這么簡單一刀切的事兒了,嚴重的話會連累身后的勢力一同陪葬!

外廊上的沐塵瞧見這一幕,無任何修行人士敢出頭,嘆息一聲,“人心不古,世道澆漓啊。”

上官雨詩聞言撇撇嘴,推了推沐塵,打趣道:“有能耐你上呀,沐塵,現在是你英雄救美的時候到了,趕緊給我們展示一下你的無上道法,驚天劍法,讓我們大家開開眼界,你要是沒有劍,我的雙劍給你用一下。”

沐塵瞧見上官雨詩遞過來的雙劍,笑嘻嘻道:“小雨詩啊,高人從不輕易出手,既沒有合適的劍,也沒有值得出手的人,若是隨意出手,也太沒高人風范了。”

言罷,沐塵瞥了一眼天幕,不可察覺地隨手一彈。

轟隆!

晴空萬里的天幕莫名一道驚雷炸響!

上官雨詩重新懸佩好雙劍,鄙夷道:“沐塵,你還是少吹牛吧,老天爺都聽不下去了,朗朗晴空炸雷,估計是要來劈你的。”

沐塵置若罔聞,不過是將目光看向沐含香。

梁水山莊大院中,宇文敐杰朝著蘇員外父女、美婦三人走去,停留在了新娘子一丈之遙,笑瞇瞇威脅道:“這位姑娘,你是乖乖跟我走呢?還是我把你父親殺了,再把你抓走?”

新娘子此刻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撲進美婦懷中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風韻猶存的美婦怒視著紅袍男人,呵斥道:“癡心妄想!想帶走小姐,除非你從我身體上踏過去!”

蘇員外怒目切齒盯著宇文敐杰,以剛才所發生的事情而言,紅袍男人是一個心狠之徒,手段殘忍視人命如草芥,倘若女兒被他帶走,指定性命難保。蘇員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宇文敐杰將女兒帶走,哪怕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惜。蘇員外活了大半輩子,自然清楚修行人士殺他這般凡夫俗子,猶如碾死一只螞蟻輕而易舉。蘇員外行善多年,自然也招待過許多北上趕路的修行人士,從閑談中知曉一些修行上的事情,不過就是沒有機緣踏上修行大道,百年入土之后,化作一堆白骨。不過蘇員外也沒覺得有何可惜,做一個凡人有時也挺好,知道的越少,苦惱也就越少,涉世淺,點染亦淺,歷事深,機械亦深。

宇文敐杰瞧見蘇員外不為所動,左手已經握緊刀柄……

“休要放肆,歹徒可敢與我一戰!”

此刻,一道嬌喝聲傳來,但見沐含香一躍而下,落在了大院中,雙手背負,傲然凝視著宇文敐杰。

方才沐含香詢問一下沐塵,可要大喝一聲“住手”,卻被束衣男子阻止了,他說喊一聲“住手”太沒高人風范,不如來一句“休要放肆,歹徒可敢與我一戰”更能凸顯出高人風范。

至于讓旗袍女子下落之后,雙手背負,也是束衣男子提的小要求。

宇文敐杰被吸引目光,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女人,頓時兩眼放光,猶如惡狼瞧見了肥美的羊肉,眼中貪婪之色盡顯于眸中。瞧那八尺高大有余的女人容貌平平,只能說有一種歲月沉淀而來的風韻,但卻天賦驚人,尤其是她雙手背負,更能凸顯出驚人天賦,體姿豐腴無可挑剔,多一絲,少一毫都不得,比之紅袍男人平生所見的女人還要豐腴飽滿,直看得他心里癢癢,邪火徒生,躍躍欲試。

此刻,沐塵看著烮靈裳認真道:“小靈裳,你瞧好了,刀,位居百兵魁首,如何出刀,出怎樣的刀,大抵就能看出一個用刀之人的深淺,往往只在一瞬間。”

話音剛落,烮靈裳思索之際,此刻的束衣男子趁著紅袍男人的目光被旗袍女子吸引住,分神之際他一躍而下,幾乎瞬間掠至宇文敐杰身旁,以分寸之速,抽出他的長刀,一刀插進了紅袍男人的胸口處,離那心臟位置只差一絲毫!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宇文敐杰回過神來,已經被自己的長刀貫穿胸膛,鮮血浸染紅袍,愈加鮮紅醒目,撕裂至極的疼痛感劇烈無比,他一臉猙獰看著沐塵,幾欲想出手,卻被束衣男子微動一下長刀,疼得要命!

二人并肩而站。

蘇員外瞧見這一幕,心中震驚不已。

周圍的黑衣人士見狀,拔刀一擁而上!

此刻烮靈裳屏息凝神,一躍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背負的橫刀,徑直掠向數位黑衣人士……

一抹刺目寒光傾瀉而出!

一滴鮮血隨意揮灑!

但見大院中一位位黑衣人士保持著進攻姿態,原地不動,烮靈裳沉定心神,瀟灑收刀入鞘之后,黑衣人士轟然倒地,生息全無!

小姑娘面無表情,頭也不回走到旗袍女子身旁。

沐塵欣慰一笑,看著烮靈裳說道:“小靈裳啊,看來你已經領悟了出刀的訣竅,不錯。”

宇文敐杰臉色痛苦,哪怕被沐塵制服住,仍舊傲氣十足,威脅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當真不懼我宇文世家的報復不成?”

沐塵笑嘻嘻道:“當然怕了,所以要滅口。”

宇文敐杰聽聞此言,心中不由后怕,距離死亡一線之隔,他不得不低頭,不過有一事讓紅袍男人尤為不解。這些黑衣扈從瞧見他被長刀貫穿胸膛,火急火燎沖上前護主,死了也就罷了,為何隱匿在暗中的護道人,遲遲不肯出現,如今自己的生死,只在束衣男子的一念之間,如此危難關頭,護道人也不出現,難不成已經遭遇不測?

莫不是方才的驚天炸雷有貓膩?

宇文敐杰冷汗直冒,他不敢往下想,倘若真如此,那他確信無疑,這位束衣男子的道行恐怖如斯,既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隱匿在暗中的護道人,一位宇文世家躋身六重天闕的長輩,并且輕而易舉以長刀捅穿他的胸膛,穿透法器紅袍易如反掌,堅韌如精鋼的體魄如紙糊。同時宇文敐杰不禁一陣懊悔,起初若是聽得進護道人的告誡,游歷天下的途中,萬萬不可肆意踐踏凡人,保不齊就會遇到道行高深的俠義之士。在此之前,宇文敐杰便隨意蹂躪凡人的尊嚴與性命,也并未遇到俠肝義膽之人站出來制止,以至于護道人提到當年司徒世家子嗣的下場,也覺得是危言聳聽,夸大其詞罷了。可如今,若是之前宇文敐杰在瞧見新娘子的容貌之后做到內心古井無波,不生事端,也不可能落到如今這般境地,不出意外,估計自己今日是交代在此了。

大家伙兒都從外廊來到了大院中。

沐塵對著上官雨詩傲然道:“瞧見沒小雨詩,擒賊先擒王,大爺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事情解決了,咋樣?可有覺得我在你心里的威武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上官雨詩白了沐塵一眼,嗤笑道:“我家小姐可說了,要不是沐姐姐的身材吸引住他的目光,你能擒住他?”

沐含香聽聞此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沐塵提了這么一個小要求,原來是以自己的傲人身材作誘餌。

出其不意,一招制敵!

“殺了他!”

此刻,那位痛失子嗣的中年婦人情緒失控,全身顫抖指著宇文敐杰,紅著雙目凝視著沐塵。

沐塵不知所謂,笑道:“為什么要殺了他?跟我無冤無仇的。”

中年婦人的臉龐愈發扭曲,伸出手指,遙遙指著束衣男子,歇斯底里道:“你們明明有本事出手制止他,卻讓他殺了我的孩兒,要是一開始出手,我的孩兒也不會死!你們這樣做,跟他殺人有何區別!?”

大家伙兒聽聞此言,面面相覷,這是臟水沒處潑了嗎?

沐塵不以為然,指了指宇文敐杰,反問道:“你兒子的為人,跟他又有何區別?”

中年婦人一時語塞,最后的一絲清醒被憤怒沖昏頭腦,她撿起一柄扈從的配刀,徑直奔向宇文敐杰!

蘇員外大驚,以為那縣令夫人要拿刀砍沐塵,連忙沖了過去,阻擋在中年婦人面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長刀,丟得老遠,怒吼道:“你冷靜一點!”

中年婦人聽不進任何話,在蘇員外面前如潑婦一般鬧騰。

蘇員外朝著躲在一旁的衙兵喊道:“趕緊把你家夫人與江子孟的尸體帶回衙門府邸,順便將地上的尸體一并帶走。”

衙兵們聽聞此言,麻利收拾完一切,架著那位縣令夫人離開了梁水山莊……

大家伙兒的目光集中在宇文敐杰的身上。

蘇員外快步走到束衣男子跟前,斜視了一眼紅袍男人,恭敬問道:“大人,這歹徒你要怎么處理?”

沐塵望向沐含香,旗袍女子微瞇著眼,看了一眼宇文敐杰,道:“沐塵,你說過我跟靈裳的麻煩能少則少,這一件麻煩事兒就斬斷了吧。”

“了解,游歷天下多年,我教訓人一般都是點到為止,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有些人的性情惡劣,該殺還得殺。”沐塵微微一笑,攥刀的手橫向一抹,頃刻間將宇文敐杰的心臟一分為二!

紅袍男人瞪著雙目,倒地之后生機消散。

沐塵掃視大家伙兒一眼,笑道:“愣著干啥,收刮他身上的寶貝啊。”

大家伙兒不為所動,死人的東西她們不想拿,倒是烮靈裳走上前,蹲下身形將宇文敐杰身上所有值錢東西一一收刮到口袋里。

沐塵喝了一口酒,笑瞇瞇道:“小靈裳的手法很嫻熟嘛,看來沒少干這事兒。”

小姑娘站起身來,指尖凝聚一團火焰,丟向紅袍男人,瞬間吞沒尸體,幾息間燒得一干二凈,只留下地上的一灘灰燼,而那柄長刀則是一柄品秩不錯的法器,沐塵并著劍指,刻了某些字,他隨手一丟,不知道去哪了。

烮靈裳拋給沐塵一個戒指狀的咫尺之物,但見束衣男子一把捏碎,小土堆般的黃金白銀倒了出來,他招呼大家伙兒一聲,“麻溜兒的,趕緊揣兜里。”

沐塵隨意一抓一大把,硬往蘇員外的手里塞,讓他用衣服接著,同時將老葫蘆遞過去,笑道:“老蘇啊,本來今日路過此地,想來討一杯喜酒喝的,卻不曾想到遇到這茬兒子事,喜酒喝不成了,那就麻煩你給我打一些你酒莊里最出名的好酒,越烈越好。”

蘇員外連連點頭,懷中黃金白銀沉甸甸,他躬著腰回到正廳里頭兒,立刻吩咐下人去山莊底下的酒窖裝好酒,得要裝年份越大的老酒,那滋味才夠烈。

沐塵瞧見那位還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此刻還躲在美婦懷中不知所措,蘇員外走了出來,讓美婦帶著女兒去閨房換一身衣服,隨即笑容滿面走到大家伙兒近前,作揖道:“得虧今日有諸位大人出手相助,小女才能有驚無險,蘇家得以化險為夷。蘇某在此感激不盡,若是諸位大人不嫌棄,蘇某馬上吩咐廚房備一桌上等佳肴,好好款待諸位大人,以表蘇某的感激敬意。”

沐塵將手搭在蘇員外的肩頭,笑呵呵道:“客氣了,既然蘇員外如此熱情好客,我拒絕了你,便是不給你面子,那就客隨主便,你按排即可。另外天色已近黃昏,能騰出幾間客房出來,讓我們借宿一晚再好不過了。”

“如此甚好。”蘇員外喜出望外,轉身走入正廳吩咐下人,去整理出八間客房出來,另外將梁水山莊內收拾一番,將所有成親有關的東西撤掉,蘇員外馬不停蹄去到廚房,吩咐廚師大展身手,將看家本領拿出來,做一些上等拿手好菜。

入夜之后,梁水山莊燈火通明,大家伙兒圍坐在一起,圓桌上擺滿了一道道美味佳肴,蘇員外客套了幾句,便招呼女兒為在座的一行人一一敬酒……

令媛那盛世容顏生得楚楚動人,舉止落落大方,倒是膽子有點小,酒量確實不錯,一圈下來,也不見玉臉泛紅,眼眸依舊清明無緒。

酒過三巡之后,沐含香她們吃著佳肴,品著美味,蘇員外與沐塵相談甚歡,聊到會心處時,二人舉杯同飲,一杯接著一杯老酒下肚,喝得蘇員外暈乎乎,沐塵真是啥事兒沒有,除了渾身酒氣,喝酒如飲水。蘇員外笑容滿面,眼眸中的贊賞之色尤為濃郁,豎起大拇指,對沐塵一陣夸獎,什么英雄豪杰,什么真男人大丈夫,什么本領高強,束衣男子聽得有些飄飄然,與蘇員外勾肩搭背,訴苦說老蘇啊,你是不知道,這一路可把我憋屈壞了,好久都沒有聽人夸贊于我了,她們這些人對夸獎之語,簡直比得過金口玉言,舍不得說一句,還是老蘇你有眼光。上官雨詩聽聞此言,不滿地白了沐塵一眼,說沐塵你有點飄了,喝酒沒個把門的,咋還挖苦我們大家伙兒哩,待會再收拾你。

沐塵哈哈一笑。

大家伙兒吃飽喝足,坐在山莊正廳休息一下,由小侍女為一行人端茶倒水,解解酒氣。

沐含香幾位女子特意詢問了一下蘇員外,梁水山莊可有沐浴之所,最好是容得下她們這么多人。一路上風塵仆仆,多日以來不曾沐浴一番,趁此借宿一晚,也好洗洗身上的風塵。蘇員外聽到這話,當即讓令媛帶著旗袍女子她們一起去平日里女兒沐浴的香棠水湢,令媛在途中介紹,她的水湢其中浴水自山泉而來,池石圓滑,生態怡人,宛如小湖泊,且有許多絢麗的水魚游曳其中,水溫適宜,池湢寬闊足以容得下數十位女子沐浴,竹屏環繞有帳幔綾羅幾層,足以隔絕任何窺視,且有推拿手法嫻熟的小侍女伺候,大可好好放松一番。

旗袍女子她們聽聞此言,迫不及待想去沐浴一番。

上官浮書師徒二人則去到大院外的湖泊之上,踏水而行,修煉武技。

正廳中,蘇員外由于今日高興,喝酒有些上頭,靠坐在椅子上,額頭處敷著熱毛巾,閉目養神,風韻猶存的美婦坐在他身旁,細致伺候著,不滿嬌嗔道:“喝酒也得有度量嘛,萬一身體不舒服怎么辦?”

蘇員外置若罔聞。

沐塵深深看了一眼風韻猶存的美婦,手中提著一壺好酒,走出正廳來到大院,身形一躍而上,坐在了正中央的房檐上,目光看向北方,眼眸恍惚……

香棠水湢中,鶯鶯燕燕猶如春意盎然,浴水清澈見底,沐含香幾位女子宛如水中白蓮,玉雪無暇,她們都是未出閣女子,寬衣解帶之后,下湢之前都穿上了一件半透明的紗裙,浸入水中浮現朦朧美感,傲人嬌軀一覽無余,互相之間閑聊一些頗為露骨的話,青絲披散戲水玩鬧,似那畫中美景,唯有定格于此,方能凸顯世間美好。

令媛原先將沐含香她們帶到香棠水湢,打算離去之時,讓沐含香給留了下來,一同洗漱沐浴一番。令媛無奈,只得下水陪同,她從未與這么多人一起沐浴,雖然都是女子,無需避諱什么,可心里總有一些害羞,游到一旁看著沐含香她們嬉鬧。尤其是龍沁、沐含香二人馭水施展各種道法,凝聚浴水變幻成各式各樣的花朵,互相捧起水花朝對方扔去,嬌笑連連,或者微山長河懸浮而上,從高處落下,驚得女子們連忙潛入水中,亦是拱橋橫亙湢池上邊,女子們大大方方踩在上面,私密部位隱約可見,走到水橋中間位置一躍而下,水花四濺,得虧香棠水湢夠深,湢中有的地方深有一丈。

令媛每每瞧見這些神乎其乎的道法,心里好一陣羨慕。

“蘇稚,你不過來玩兒嗎?”

沐含香站在水橋高處,看著令媛,見她笑著搖頭,隨即一躍而下,潛水游到女子身邊,探出水面捋了捋青絲,笑道:“蘇稚,別那么害羞嘛。”

蘇稚好奇問道:“沐小姐,你們修行中人可是能夠長生不死?”

沐含香想了想,笑道:“也不能說長生不死,只能說與天爭命。其實我以前也是一個凡人,后來有幸踏上修行大道,見識更廣闊的天地,結識的朋友也越多。”

蘇稚聞言微點螓首。

沐含香坐在水底石頭上,瞧見游曳在身旁的池魚,問道:“蘇稚,冒昧問一句,山莊中怎么不見你的娘親,她去哪兒了?”

蘇稚傷感道:“娘親她在我小時候就因為身患惡疾,父親尋遍名醫也無濟于事,不幸離開了人世。這么多年里由父親照顧我,有時他要處理公事,便給我找了一個奶娘,彌補我沒有母親的缺陷。奶娘人很好,完全把我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她好像對我父親有意思,只不過父親他一生只愛母親一個人,所以平日里對奶娘的小舉動視若無睹。”

沐含香聽聞此言,嘆息一聲,道了一聲抱歉。

蘇稚微笑搖頭。

女子們沐浴更衣后,離開了香棠水湢,各自回到客房,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翌日。

清晨時分,大家伙兒整裝待發。

臨別之際,沐塵勾搭著蘇員外的肩膀,偷偷摸摸遞給了他一個小盒子,瞥了一眼風韻猶存的美婦,悄悄道:“老蘇啊,這里頭兒可是寶貝,其中道道你懂的啊,你要是信我的話,趕緊去,那個美婦不錯,生孩子保證管用。”

昨夜凌晨之時,沐含香思索著蘇稚的話,回想著蘇員外在這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子嗣單傳,還得落個招婿入門的光景,所以旗袍女子找到沐塵,詢問他這么多年游歷天下,肯定有見識,蘇員外上了歲數,若是再想要子嗣,有一些修士世界的藥品輔助,肯定效果卓見。

如此一來,便有了這一幕。

蘇員外錯愕看著笑嘻嘻的沐塵,考慮再三,半信半疑問道:“大人此話當真?”

沐塵收斂笑意,“我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嗎?”

蘇員外欣然一笑。

沐含香一行人告別了蘇員外,離開了穗梁古鎮,再次踏上北上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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