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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鐵騎山河

桃花木門,發出砰地一聲巨響,被大力推開。有一人,挾裹威嚴氣勢,一步跨進門來。

我回頭驚看。那片明黃色的身影,瞬時已到了我的身邊。他輕而易舉地抱起了我的身體,往床上狠狠拋去。

我一陣頭暈。還未起身,他已經沉重地壓上了我。他親吻我的嘴,用力地撕扯我的衣裳。

我驚慌地躲避他的吻,對他說,

“萬歲爺,您不要發怒。您剛才也聽到了,陳諾當場就拒絕了郎旭。”

我護住自己散開的前襟,用力去推他。

他將我的雙手,推上頭頂固定,眼中一片冰寒。

“福晉真的以為,朕是目盲之人嗎?”

“福晉與此人,擁抱良久,溫聲軟語,難舍難分!”

我驚痛的看著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么?

“不是因為朕的耐性太好,是朕剛才確實想看看,福晉何時才會想起朕也會在此地等你!”

我等他話音剛落,便想開口解釋。

可是他不讓我說。他將一臂,橫于我的頸間。

我一時受痛,用力掙扎,大聲哭叫起來。

“萬歲爺,萬歲爺您看錯了。阿諾是想推開他的,阿諾今日沒吃飯,沒有力氣。”

我抽泣著說,

“阿諾只是聽他敘述一件宮廷往事,并沒有與他難舍難分。”

淚花從我的眼中,四濺開來。

他還是用力地親我。他的胡渣,弄疼了我。

“沒有力氣掙開此人,便有力氣現在掙扎?福晉竟然如此地自相矛盾?”

“福晉對此人,打探人品,詢問貴庚,倒是頗為熱心!”

雍正爺冷笑著,再次用力按住了我揮舞的胳膊。

“如果朕一不小心沒有看牢的話,是否福晉此刻,已與此人遠走高飛?”

我拼命搖頭,他為何非要這樣顛倒黑白?

如果他真的全程在場,怎么會沒有看到聽到,我當場就喝令郎旭,立即放開我的胳膊。

“朕的四年之約,倒是讓那有心之徒有了可乘之機。朕今日就要讓你變成雍親王的福晉。朕要讓你今后再也不會,如此地心不在焉!”

他俯下身子,又來拽我身下衣服。

他象一塊沉重的烙鐵,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他的力量,讓我覺得自己實在是蚍蜉撼樹,螳臂擋車。就這樣隨他去了嗎?

這位爺給我的第一個擁抱,是吵架之后的割地賠款。難道我們唯一的第一次,也要象這樣,在彼此傷心難過的情況下發生?

我大聲的哭了起來。痛苦難過,襲上心頭。我朝他哭喊,

“萬歲爺對千語,也是這樣的粗魯么?萬歲爺對千語的心,也是這樣的狠么?”

他頓了一下,聲如寒霜,

“朕自登基之時,一腳踏上了龍榻,還從未想過,需要帶上朕的心!”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中一片晶亮。

“福晉應該慶幸,你沒有躺上那張冰冷龍榻的機會!”

然后他又俯身來親我。

我終于放棄了掙扎,精疲力竭。我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任他施為。

他漸漸停了下來,將頭靠在了我的頸側。

“你曾經問過朕,稟退眾人,需不需要去擔心你是一名刺客。朕當時暗自好笑,怎么可能,朕需要去擔心朕的阿諾。可朕最終發現,是自己錯了。”

他完全靜止了下來,呼吸粗重。

半晌,他喑啞著聲音說到,“你這個刺心之客!”

片刻之后,他從我的身上離開,踏下床去。他的衣擺,帶起了一陣風,讓我打了一個冷顫。

他站在床前,又停了一會兒。

我茫然地看著青色的帳頂,心如刀割。

他冷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朕今日小施薄懲,希望福晉從今往后,時時會記得自己的身份!莫要再生出,與他人遠走天涯的妄想!”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我的小屋。

桃花木門,撞到了門檻上,咿呀地痛叫了幾聲。它久久的,不肯完全合上。

我似乎又聽見了那陣悠揚的笛聲。

那一定是媽媽,她在喚我回家去。

“父母望星月,兒行心未遠。”

媽媽,小諾聽到了。小諾這就回家去。

我慢慢地坐了起來,將胸前衣裳合攏系好。我用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將臉埋入膝前,無聲的哭了起來。一片火辣辣的疼,象被砂紙打磨后的感覺。

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人們說的那樣,象一個破碎的布娃娃。如果可以,我想將此刻身上的血肉脫下,換上一副新的軀殼。然后,我就可以將這副舊的,連同那些讓人傷痛的話,丟到火堆里去焚毀個干凈。

我摸索著下了床,差點跌倒。我套上鞋子,走向門邊。

這一次,門外再也無人,小心地將掌輕置其上,探問屋中人的心意了。

我拉開了桃花木門。

一陣微風迎面,遠方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那陣悠揚的笛聲,又在輕輕地吹響。

我回頭看向屋內,留戀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他寫的那幅字,仍然靜靜的貼在墻上。“夫妻攜手兒女情”。我的心中猛然一痛。

我轉過身,揮去臉上的淚珠,閃出門去。

一定是母上大人,她在暗中幫我。乾清宮的右側角門,此刻竟無人看守。我象一陣風般地跑了過去,途中與一人相撞。那是一名信差。他微微詫異,但見我是宮女服色,他并未停下腳步。

出得門來,母親已經準備好了那名信差的馬,靜侯在門前。

我爬上馬去,提起韁繩打馬朝前,飛奔而去。

自從那次在追風的背上驚馬,我在夢中,曾無數次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是的,我已在夢中學會了騎馬,而且技藝頗為高超。那應該也是母親在幫我。她早已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需要用到它,帶著我去找回家的路。

宮門尚未下鑰,飛馳之時,我舉起了鞍上的郵包朝前喊道,

“萬歲爺有命,八百里加急快件,速速閃避。”

雖然見我是宮女衣式,但是我打馬飛奔的氣勢,也許與乾清宮的主人,頗有一些神似。那些宮門侍衛們,竟然真的給我讓出了一條道來,容我從角門通過。

我回頭望去,紫禁城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已經被我拋在了身后。

長青河水,不知會流向何方。不知道她會不會,匯集到穎河之中。而穎河河水,又不知會流向何方?也許走到那河岸的盡頭,我便能回家了吧。

我想念那個冬日午后。想念那片金黃色的河水,緩緩地向前流淌。

它是那樣的平靜安寧,象夢一樣地美。

我提起韁繩,向著西郊馬場的方向奔去。快到跟前時,我繞開了馬場的大門,往側面的穎河馳去。

我停下了馬,面對著河水,靜靜地立在了馬背上,望著夕陽。

河水一如往昔地向前,不停流淌。遠方一輪紅日,漸漸落入水底。終于,它收斂了所有的光芒。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

我滿心傷痛,淚再次迷糊了我的雙眼。

我與雍正爺之間,到底是為了什么,會成為今天這樣的局面?

我們也曾真心地許下了諾言。我對他說,希望與他之間,有任何想法,任何疑問,都可以直接宣之于口,而不用再暗自傷心。他也曾承諾我,他會與我,有一說一,互不隱瞞。

為什么?為什么即便是有這樣的誓言,我們之間還是會誤會重重?

舊的心傷還未解決,又會不停地產生新的心結。難道我們兩人,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那個黃昏,我站在那里,木然地看著河水流淌,好像忘記了天地萬物和周遭的一切。

有馬蹄踩踏之聲,在我身邊響起。我在馬背上微微轉身,一群陌生的騎兵,將我團團圍住。為首一人,將一只精巧的臂弓,滿載袖箭,冷冷地指向了我的臉。

我不認識他,但是他卻顯然認得我。他朝我喝到,

“瓜爾佳氏,快快束手就擒。免得爺再多費周章!”

我有些驚慌。能一見面就呼喊我的姓氏之人,此人必定深知我的來龍去脈。

是誰人要以我為質?又是要陷害誰人?

我故作鎮定地回答他,“九貝勒爺不用火槍這種新式武器,卻要用冷兵器來逼迫本人,豈非已經是多費了周折,舍近求遠?”

此人面上,浮現一層惱羞成怒般的憤慨。

“倒是牙尖嘴利,看爺到時候怎么收拾你!”這種反應,顯然是被我說中了底細。

真要逮住了我,我自己受什么折磨不說,對雍正爺可能確實不利。

我驚慌起來,轉身俯下身子,貼近馬背。我夾緊馬肚,連人帶馬,我們兩往穎河中一躍而去。馬蹄踏出了水花朵朵,飛濺在我的臉上身上。身邊有袖箭聲音,破空而來。

同時有人在呼喊,“莫要傷了她性命。快射她的馬!”

我驚慌地打馬繼續往前。突然,馬身一震,它的前蹄跪入了水中,將我甩下馬來。我的腳踝刺痛,一時之間難以站立。

是的,馬身中了箭,實在支撐不住。難道今日,我真的要插翅難逃了嗎?

我的心砰砰地跳著。

那群騎兵,踏入了穎河,將我團團地圍在中央。

我一把拔出插在馬背的一只袖箭,將那金剛之物,對準了自己的頸動脈。

就在這混亂時分,我看到遠方似乎有大批騎兵奔踏而來。揚起的塵土,遮蔽了馬背上的人影。是雍正爺來救我了嗎?我心里一松,有熱浪襲來。

圍著我的這群人,顯然急于將我納入手中作為籌碼,紛紛跳入了水中,徒手來抓我。他們自然不會在意,我手中指向自己的袖箭,只要我敢狠心戳下去。

我確實不敢。這種試圖通過威脅自裁,從而想來威脅他人的策略,常常顯得可笑。

但是做做樣子我還是懂的。我將金剛箭頭,刺入皮膚一點,刺痛傳來。

突然,領頭那人制止了其他的人。他慢慢地說,

“此女善通醫術。她手中之物所指位置,再進分毫,她便立死。”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

他與他的手下交流,似乎并不對我諱言。他確實也需要讓眾人完全了解,他的心中計劃。

“咱們就將此女如此圍住,不用真要拿她在手中轄制。當今龍椅之上的那人,對此女甚為在意。如今形勢,已足夠為我所用。等那人一出現,即便行動。”

他用眼神示意他的屬下。聽完他的話,我旁邊一人,好像正在探手入腰。

那是火槍!我猛然醒悟過來。

他們要以我為餌,用火槍行刺!這么近的距離,到時候如何能夠抵擋?我焦慮萬分。

那個時候,我多么希望,遠方的那群騎兵是這群人的援兵,而不是我自己的救兵。

轉念之間,那群騎兵已到了近旁。淚光朦朧中,我彷佛看見雍正爺一馬當先,朝這邊沖馳過來。他距離身后的人,幾乎還有數丈。而他身著普通衣飾,根本未戴盔甲!

我想向他呼號示警,可是,我不相信他能在瞬間明白我的話,明白這里的危險情勢。

我將手中之箭,對著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刺了下去。

空氣中,激蕩起一串血珠。它形成了一個拋物線,向前方射去。

倒下去的時候,我看見了雍正爺。他就在我幾丈之外。他的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爍。

有人在厲聲呼喊,“有刺客,護駕!”

媽媽,陳諾回來了,您可一定要來接我。

“快,什么情況?”

我的身體,似乎正在被一輛快速行進的擔架床移動。

“市中心交通事故,這個女人橫穿馬路,完全沒看到紅燈轉綠,直通通地就走到了公共汽車的前面,直接給撞飛了起來。”有個年輕男人在匆匆地說。

“廢話。我是問生命體征多少。”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血壓80/30,心跳110,體溫35.5,呼吸10,血氧百分之九十八。雙側瞳孔等大等圓,對光反射微弱。血糖161。對疼痛刺激幾無反應。”還是那個匆匆的聲音。

有人用拳頭,用力摩擦我的胸骨,再以指甲掐我食指皮肉。疼痛難當,我一動不動。

擔架床還在快速地向前移動。有人一把扯開我的上衣,衣扣崩落。然后有剪子剪開褲腳的聲音響起。

一片片冰涼的圓形按鈕,飛速地貼到了我的胸前。滴,滴,滴,滴,電流聲輕響了起來。

兩篇更大些的貼片,一只貼到我的右上胸,一只貼到了左下。

有人在奔跑中,抬起我的頭,將輸氧管道,置于我的鼻下。

“顱骨外血腫。暫時能維持血壓,雙側呼吸音清,心肺應該沒啥大事。老大,有沒有時間去掃個CT?不掃下腦袋,誰知道還有沒有必要拉一刀?看樣子估計是脾臟破了,希望主動脈沒事。要是有腹膜后出血,恐怕要來次大的。”年輕人又說。

“來不及了,心跳太快,血壓很快扛不住。通知血庫備血。直接去OR,預備開腹探查。通知B超室上去一個人。叫CT預備,處理完直接過去。叫神外做好準備。”一位老年人的聲音響起。

“找不找得到家屬?”那位老者的聲音又問。

擔架床跑得幾乎要飛起來,轉輪嘩啦作響。

“手機沒密碼打不開,這里有個工作牌。”是那年輕女孩的聲音。

“竟然也是個醫生!市立三院的,叫陳諾。怎么這么不小心的!”

滴滴滴滴滴滴,“血壓扛不住了。”

年輕人一下子跳到擔架床之上,一腿跪在我的身側,一腿勉強置于床側,他下手高頻地按壓我的胸骨,而擔架床仍在飛奔,我們一起被眾人推進了電梯。他一直沒有停止按壓。

叮的一響,電梯合上了門。

我的背部,壓著濕泥大地,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那一刻,我仿佛與大地融為了一體。

有人在大聲喝道,“郎旭,不能壓得太重,她的身子骨,比寶親王也大不了多少。”

“你忘了,她說會壓碎!”

溫暖的唇,輕柔地吻在我冰涼的唇上。

熱淚,一滴一滴,落到了我的臉上。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我在這里啊,就在這里啊,驚鴻一般短暫,象夏花一樣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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