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陽也沒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么不對，還湊到杜蘅臉旁邊想要仔細看看她剛才有沒有把自己臉打壞。

畢竟剛才啪啪兩下，挺響的。

封陽突然的靠近，讓杜蘅身子有些發僵。

她可以感受到封陽在她臉邊的呼吸，溫熱的氣息，莫名的有些燙人。

杜蘅轉過頭，皺著眉想告訴他別離自己這么近，卻因為這個動作，讓兩個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

目光相撞，只一瞬，她便移開了視線。

許是錯覺，封陽的眼中好像帶著一抹笑意。

杜蘅重新看過去，越發覺得自己看錯了。

明明單純得不帶一絲雜質。

封陽注視著杜蘅的眼睛，目光一瞬都沒有離開過她。

他仔細地看著，看著她微顫的睫毛，看著她眼中的無措。

他輕笑了一聲，眸子里，有著杜蘅看不懂的情緒。

她瞪大了眼，剛想開口，就被封陽抬手捂住了嘴。

他微微偏了偏頭，閉上眼，緩緩地，極虔誠地在自己手背上落下一吻。

或許是因為隔著封陽的手，杜蘅并沒有什么感覺，但看著他微蹙的眉和有些泛紅的眼眶，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許久之后，封陽稍稍退開，放下了附在她唇上的手，一滴淚，悄然滑落。

“你……”

沒等杜蘅把話說完，封陽便轉過身朝向了窗外。

看著他那動作，應該是在抹眼淚。

來不及細想剛才那令人臉紅心跳的事情，杜蘅抬手輕拍著他的背：“怎么哭了呢？是不是什么神秘儀式，那我要不要也哭一下？”

“不……不要。”封陽的聲音帶著哭腔，許久之后，他才轉過身。

因為剛哭過，鼻尖還是紅的，眸子也帶著水汽。

他直直地看著杜蘅，因為不安，手緊緊地抓著衣角：“杜蘅……討厭那樣嗎？”

“我……”杜蘅愣了一下，全然沒想到封陽會問這樣的問題，“嗨，你在想什么呢，想這么多不累啊？”

話音剛落，封陽就癟了嘴，眸子里迅速蓄滿了淚，要掉不掉的，活像被拋棄的小狗：“是……討厭嗎……？”

杜蘅看著他近乎失去血色的臉，忽地感覺這個問題她要是給了他一個肯定回答，他就會哭著跑出教室，然后暈倒在某個不易察覺的角落。

原本的“還好”，在即將出口的時候硬生生地被她憋成了“不討厭”。

剛一說完，封陽便咧開嘴笑了，眼角還掛著淚。

真是……跟個小孩子一樣。

杜蘅嘆了口氣，抬手幫他拭去那滴眼淚，然后揉了揉他的腦袋。

“抱……抱。”

聞言，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封陽拉進了懷里，呼吸間盡是少年干凈純粹的味道。

只一瞬，封陽便松開了他，嘴角帶著笑意，連眼角都微微上挑。

杜蘅不太自在地趴到桌子上，閉上眼睛打算補眠。

結果，夢里，盡是封陽靠近時因為緊張微顫著的睫毛，和那微微泛紅的眼眶。

等到杜蘅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封陽那近乎貪戀的目光，悄悄落到了她的臉上。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觸碰她，但卻在只差一點就可以碰到的時候，他的手驀地停住了。

他抿了下嘴，將手收了回來，緊抓著衣服，眼中盡是懊惱與無措。

……

杜蘅醒來的時候，江賓果已經站在了講臺上。

黑板是干凈的，右下角也已經寫好了值日生的名字。

字……有點眼熟。

想起剛才夢里的景象，他微微紅了臉。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才和蔣蕓說了“沒有，不是，不可能”，結果剛才他們兩個都……

“杜蘅，來發卷子，這節課我們評獎。”

杜蘅抓了抓頭發，起身時候，才發現自己桌子角上有一堆糖，全是芒果味和草莓味的。

她愣了一下，隨后拿了兩顆，朝著一直盯著她的封陽晃了兩下：“謝謝。”

封陽抿著嘴笑了一下，抬手撓了兩下自己的板寸腦袋，耳尖有些泛紅。

“張主任說那兩個學生今天下午會年級通報，下周一的升旗儀式也要上去念檢討。”

趁著杜蘅在講臺上拿卷子，江賓果小聲說道。

杜蘅應了一聲，因為吃著糖，心情挺不錯的：“張主任應該挺發愁的吧？這欄桿掉了，怕是所有的都得換，這可是筆不小的開銷。”

聽到杜蘅這樣說，江賓果也笑了一下：“可不是，把那兩個崽子罵慘了。”

杜蘅點了下頭，把糖遞給他：“封陽的，應該是想謝謝你。今天的值日也是他寫的。”

江賓果意外地揚了下眉毛，接了過來把糖揣進荷包里：“嘖，還挺別致。”

杜蘅沒有再接話，下了講臺找了幾個班委一塊兒把卷子發了下去。

“杜蘅杜蘅，你考得怎么樣？”剛一坐下，隔了個過道的陳捷就跟喊魂一眼一直叫她，“你考得怎么樣啊杜蘅？”

杜蘅看了眼試卷，緩緩開口：“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怎樣啊？”陳捷皺了皺眉，不依不饒地把自己卷子遞給她看，“我進步了，能不能把你卷子給我看一下啊？”

杜蘅點了下頭，把自己卷子遞給了陳捷，再一回頭的時候就看到他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

許是察覺到杜蘅在看他，他懶懶地抬了下眸，往杜蘅這邊看了一眼，然后輕哼一聲，又收回了目光。

“你鬧什么別扭呢？”

杜蘅嘆了口氣，這么說了一句之后，沒有再管他。

封陽把頭埋在手臂上，也不搭理人。

是啊，他鬧什么別扭呢？

他也不知道，就是看著陳捷和杜蘅說話心里不太舒服。

可是他又不能說。

他微微轉過了頭，只露了個眼睛看著杜蘅，然后蚊子似的叫了聲她的名字。

杜蘅沒有反應，盯著桌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打算回頭，就看到杜蘅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般地轉過了頭：“怎么了？”

她的臉紅極了，眸子里泛著淡淡的水光。

封陽一下看愣了神，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鬼使神差地開口：“你……好看。”

話音剛落，杜蘅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她咽了口唾沫，轉開了頭。

滿腦子都是那個隔著他手的親吻。

她攥緊了手，心里微微掀起波瀾。

這……到底算什么啊？

“杜蘅！”陳捷喊了她一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謝謝啊。”

杜蘅牽了牽嘴角，搖頭表示沒事。

陳捷嘆了口氣：“真羨慕你啊，滿分。”

“你不是也進步了嗎？總是有用的。”杜蘅對著他的卷子努了努下巴，“聽到的。”

他笑了笑，撓了兩下頭。

這么長時間相處下來，杜蘅都快忘了陳捷原來那個扛把子的樣子了。

她將目光一道江賓果黑板的板書上，一時間覺得現在無趣得很，又往嘴里丟了顆糖，咔咔兩下攪碎，半點味道都沒嘗出來。

“嘖，”杜蘅敲了下桌子，在包里掏了幾下也沒找到零食，才想起今天早上她根本就沒有想著帶，“封陽，想不想吃零食？”

封陽猛地坐直身子，眸子泛著光：“吃……”

不知道為何，杜蘅看到他這副樣子，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她撐著下巴問道：“你想吃什么？”

封陽歪了下腦袋，皺著眉頭似是在思考：“給你……糖。”

“我不要糖了，”杜蘅輕笑一聲，“要不然下課一塊兒去吧，反正是大課間。”

為什么要和他說這么多？

杜蘅也不知道，但是就是想說。

問完沒多久，下課鈴便響了，江賓果不拖堂，一聽到鈴聲馬上就出了教室。

封陽噌地一下站起來，那急切的樣子也就差跺腳了。

杜蘅也沒讓他等急了，拿好錢就帶著他往小賣部走。

兩個人并排走著，沒走幾步，杜蘅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她不自覺地縮了一下，但也并沒有把手收回來。

臉好像有些燙。

明明之前也是這個樣子，可是今天給人的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了。

杜蘅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遂又垂下眸瞥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她自嘲地笑了笑。

只有她一個人想多了吧？

也是，封陽怎么可能想這么多？

因為是大課間，所以小賣部里的人多極了，拿個東西都得靠擠。

“要不然你在外面等著？”杜蘅看了下封陽的手，不太想讓他進去。

哪知道封陽腳步停都沒停，拉著她就往里面走。

“不是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封陽就回過頭來朝著她笑了一下。

杜蘅看愣了神。

他微微瞇著眼，笑容燦爛，陽光透過交錯相疊的樹葉細細碎碎地落在他的臉上，直接笑到了杜蘅心坎兒上。

會不會……他原來就是這樣一個陽光的人呢？

杜蘅微微移開目光，跟著他的腳步走了進去。

大概是因為人太多，封陽進去之后就沒有方才在外面時的輕松快樂了。

他緊緊抓著杜蘅的手，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分開。

“想吃什么就直接拿，排隊要排很久，待會兒回去差不多就直接上課了。”

杜蘅動作很快，也不挑，隨便拿了幾樣就帶著封陽擠向了收銀臺。

人很多，排隊的隊伍歪歪扭扭的順著貨架拐了好幾個彎。

學生們普遍都沒有很急，剛才急著來排隊很多東西沒有拿，這會兒跟著隊伍慢慢往前移動還能挑不少零食。

杜蘅一手抱著東西，另一只手伸出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封陽左手的石膏：“有沒有被擠到？”

封陽搖了兩下頭，格外自然地抬手幫杜蘅擦了下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