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轉身往外面走，還沒有走幾步，手又被牽住了。

她低頭看過去，封陽就把手放開，她移開目光，封陽又把她手牽住，重復幾次以后，杜蘅放棄了，任由他拉著。

當帶孩子好了，就是這孩子長得有點快，都一米八了。

見杜蘅的手沒再有什么動作，封陽嘿嘿笑了兩聲，眸子閃著光。

無意識地，杜蘅的嘴角也微微勾起，感受到了封陽的好心情。

……

因為江賓果有意無意地帶著學生們走走停停，所以杜蘅兩人很快就趕上了大部隊，只是太陽毒辣，封陽又是穿的長袖，所以他出了不少汗，刺得他身上的那些小口子有些微微發疼。

杜蘅跑到前面和江賓果報完道之后，看到封陽臉色不太好，有些擔心。

“很疼嗎？”杜蘅從包里拿出一包手紙遞給他，“擦擦汗?！?

待他擦完汗，又把已經扭開瓶蓋的礦泉水遞給他。

杜蘅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對他這般照顧，難道真的把他當孩子來看？

如果真是這樣，還是當弟弟比較好吧？

成功給自己找到一個理由，杜蘅也就心安理得了。

“按我說，你們就是太懶了，放到我們那個時候，這個小山分分鐘爬到頂！”

走在隊伍最后都可以聽到江賓果在前頭的聲音。

杜蘅輕笑一聲，遠遠看著江賓果喘著粗氣教訓后頭那一群懶散的學生。

她平時都有鍛煉，所以并沒有什么感覺，倒是旁邊的封陽后背汗濕，臉上失了些血色。

雖然有些夸張，但確實就是這樣。

“杜蘅……”封陽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沒事的?！?

杜蘅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她擔心得這么明顯嗎？

“你看起來不像沒事，有點像……低血糖？”杜蘅嘖了一聲，“你沒吃早飯嗎？”

聞言，封陽搖了搖頭。

他昨天把趙良穆惹生氣了，怎么可能有早飯吃？今天能出門都算是萬幸了。

杜蘅轉過身把讓封陽把她背包的拉鏈拉開：“里面有些吃的，還有牛奶，要吃什么就自己拿。”

見封陽遲遲沒有動作，她催促了一聲：“快點啊，不然你待會兒暈了我可沒力氣把你送到醫院去?！?

“沒……那么嚴重?！狈怅柭曇魳O小地反駁了一句。

其實，他是不太敢反駁杜蘅的，但是……杜蘅對他太好，好到讓他害怕，讓他不敢接受。

從小到大只有趙良穆對他這么好過，但是，趙良穆對他的好不像杜蘅對他這般純粹。

趙良穆對他好，是因為想讓他乖乖留在他身邊任他擺布，而杜蘅沒有目的，真是單純地對他好而已。

僅此而已。

但如果杜衡知道了他的事，知道了他的所有，就不會這樣了吧？

他不想欠杜蘅太多，因為他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還她的。

就這樣……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能夠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樣子，站在她的旁邊……伸手，就能夠碰到。

這就足夠了，甚至……他覺得這已經是他無法還給她的了。

如果可以，就一直這樣下去吧……

封陽的聲音很小，但是杜蘅還是聽到了。

她皺著眉把被背到前面，拿出一個面包和一盒牛奶塞到封陽手上。

“吃，不吃完今天別和我說話?！?

別扭極了。

封陽笑了笑，眸中似有水光，他輕輕應了一聲，拆開包裝咬了一大口，一滴淚，悄然滑落。

杜蘅沒有注意到，只問了一句：“好吃嗎？”

封陽用力點了兩下頭。

好吃，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包。

杜蘅笑了笑，拿過他手里的牛奶幫他放好吸管遞到他嘴邊：“別噎著。”

然后，她看到了封陽眼角的淚。

“你……”她抬起另一只手拭去那滴淚，“怎么又哭了??？”

封陽以為她討厭他這個樣子，惶惶開口：“我，對不起，我會改的！”

“沒有怪你。”杜蘅笑了笑，把牛奶重新放回他手里，“記得喝，吃完了再和我說話啊?！?

封陽應了一聲，乖乖跟在杜蘅旁邊。

杜蘅看了他一眼：“怎么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

他嘿嘿兩聲，不反駁，只乖乖啃面包。

“休息一下??！帶了東西的可以吃，但是不要亂扔垃圾！”江賓果在前面喊。

話音剛落，一群人就跟炸了鍋似的鬧騰起來，根本沒有方才半死不活的樣子。

“杜蘅！”陳捷從前面擠到杜蘅旁邊，“喝水嗎？”

杜蘅搖了搖頭，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礦泉水，表示自己有帶。

陳捷愣了一下，然后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一下：“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杜蘅從包里掏出一袋薯片，“要嗎？”

陳捷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從包里拿出一瓶果汁遞給她：“你喝。”

他憋紅了臉，舉著果汁盯著杜蘅沒有動，除了這兩個字，沒有再說其他。

杜蘅最開始沒有接，但見他沒有放棄的樣子，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

陳捷咧開嘴，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沒事！”

然后，又轉身往前面擠。

杜蘅一臉莫名。

這人擠過來不會就是為了遞瓶果汁吧？

……

中午，江賓果特意在山頂的小公園里找了一家不錯的餐廳，要了一個大包房讓班上五十幾個人全部都擠了進去。

第一次和老師一塊兒吃飯，學生們都顯得有些拘謹。

“難得見你們這么老實啊?！苯e果輕哼一聲，清了清嗓子，“我帶你們，也帶了這么兩年了，在這里說一下，雖然我平時不怎么管事，但你們每一個人我都是有仔細了解過的?！?

他停頓了一下：“最后一年，我希望在座的各位狗崽子，除了能拿到畢業證，也能拿到各個學校的通知書，我也不要求你們考得得有多好，但是我希望你們最起碼能上個專科，這樣，以后出來也好找工作些不是？”

江賓果很少像今天這樣心平氣和的和9班的狗崽子們講這些東西，今天這么出來，像是在談心。

“最后一年，你們還是努努力。”他看了看一桌子學生，“我知道你們都是聰明的，不然也不會坐在這兒。作為一個老師，其實我只需要上課的時候在教室待夠那40分鐘就可以了，但是作為一個長輩，我希望你們這群孩子可以更好，可以走出這座城，看看外面的世界?！?

這個世界很大，遠遠不止我們看到的這一點。

“看看現在坐在這里的人，說不定一年以后你們不會再有來往，但也有可能，這其中就有一個是對于你來說最重要的人?！?

話音未落，不少男女生就開始起哄。

確實……這句話說得有些曖昧。

江賓果咳了兩聲，笑罵道：“老子可沒讓你們談戀愛??！就算你們心里有個誰這一年都給我憋著，為了那個人給老子好好努力，考了個好成績再去講你有多喜歡誰，不然一切都是狗屁！”

學生們沒有再鬧，只安靜地坐著聽江賓果說了許多他平時不會說的話。

杜蘅感覺袖子被旁邊的封陽扯了扯，便偏過頭去看他。

“他……”封陽指了指自己胸口，“這里，有人。”

杜蘅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你說誰？”

封陽抬頭，向某處投去目光，杜蘅順著看過去，看到了坐在他們斜對面的江賓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江賓果的眼眶有些紅。

應該是這燈光的原因吧？

杜蘅笑了笑，轉頭看向封陽，揶揄道：“你呢，這里有誰？”